這馬上可真慢……眼看天黑了，就連關有壽都沒回來，點上煤油燈的葉秀荷不安地看著出門找人的兒子離開。
好在天佑這一出門，沒過多久之后外面就響起腳步聲。聽動靜還不是一個人的。葉秀荷心里一喜。
可……
這又是咋回事？
葉秀荷看著掀開門簾子的關有壽雙手空空如也，她頓時一愣。你娘不是說要在家里住上幾天，你咋沒拿換洗衣服過來？
沒等她開口，被關有壽高大身影遮住的三金（關鑫）也隨后進了屋。咦？不對，居然不是她家倆孩子。
“奶，我爺摔了一跤現在都起不了炕了。”三金（關鑫）高聲一喊，緊跟著關有壽的身后進了東屋。
“……”葉秀荷瞟了眼連招呼都不打的三金，又瞟了眼跟著進屋的自家男人，蹙了蹙眉，這是又鬧啥？
她正要抬腳跟著進東屋，卻又聽到外面院子響起腳步聲，這一下子肯定不會錯了！她的腳步立馬一轉，走到門口，掀起門簾子往外一瞅。雖說外面黑糊糊的，可看身影就知是她家倆孩子。
一等齊景年和關天佑倆人，葉秀荷連忙一手撩著門簾一角，一手朝他們搖了搖，示意他們倆只管先進西屋。
關天佑無語地瞟了一眼他娘。
他就是故意不去老院那邊探望老人又能咋地？他今兒個還就是想讓三金到那老頭跟前好好告狀。
不是分家的東西都還了，不是把他爹的東西全給獨吞了，他倒想問問那死老頭到底還欠了他啥東西？
剛剛居然還敢破口大罵他爹是畜生，忘恩負義的王八蛋，不忠不孝的完犢子……呼不能激動！
“你過來干啥？我不回去，他不是說沒我更好。”東屋關大娘腦袋一撇，“摔死他更好，還想老娘伺候。”
“奶，我爺沒瞅你回去還在發脾氣。”三金拉了拉她胳膊，“我三叔都被罵了老長時間，你就別讓我三叔為難了好不好？”
關平安聞言猛地看向她爹。
關有壽看著老娘，“要不你先回去瞅瞅？大哥他不知吃了啥東西一個勁在拉肚子，大嫂一個人也照顧不過來。”
聽他這么一說，關大娘立馬抬頭狐疑地打量著兒子。
關有壽點了點頭，以示他絕無謊言。這次，他真不心虛，沒等他多挑幾句話讓老頭子怕老伴飛了。
那對爺倆之前一邊喝酒一邊大口吃肉正痛快著，結果樂極生悲了，就連老頭都也開始拉肚子。
要不是他百分百確定他家平安有她奶在家絕對不敢留下她娘一人在家，他都要懷疑那對爺倆被下了藥。
“他覺得是我故意留下你，又要我留下伺候他，可嘴上一直不干不凈的罵著，我就回來了。算了，咱先不說這些。”
“我回來前就已經去過老四那兒。他喝的也不少，睡得跟豬沒啥兩樣，弟妹一個人要照顧倆孩子壓根忙不過來。”
至于老二？
不是關有壽不想提，而是不用說，一個挺著大肚子的，還有個……再說了當兒媳婦的也不好近身伺候公公。
關大娘咬了咬牙根，隨后她幽幽地“唉”的嘆了口氣。在三金的拉扯之下，她也順勢掀開了腿上的被子。
關有壽立馬扭頭朝門口喊了聲，“媳婦，籃子就在墻角掛著，你多準備些吃的給咱娘帶回去。”
“爹爹，我來吧。”
關有壽似笑非笑地瞟了眼閨女，“行了，你就不用下來，爹去準備。”這樣總行了吧？糟心閨女！
“三金，扶好你奶。”關有壽說著，一眼瞟見又在拉開炕琴柜子的閨女抓出黑袋子，頓時哭笑不得。
“奶，你慢點，我給你多裝點吃的留著晚上餓了吃。”關平安想想又不忍心，“我還給你做了手悶子，你也帶回去吧。”
何止是手悶子，她這一跑進里屋，再出來之時拿著的還有帽子和圍脖，懷里還抱著一雙靴子。
關有壽的眼角不由地抽了抽。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這些東西，他閨女原本是打算明兒個讓他帶給她姥姥的。
而這雙特小號的靴子，這是她早已偷偷準備好，專門給她小腳奶奶的？他至善至孝又護短的平安啊。
到底又心軟了。
這點隨了他可真不好。
老太太，但凡你有心，也該疼的。就是這么好的孫女，她差點就……關有壽默默地接過閨女懷里的東西，連同炕上的黑袋子一同用繩子扎好。
關大娘瞟了眼拉著臉的兒子，“行了，你就不用再過去。老娘也不知你們爺倆哪根筋對不上，一見面就吵。”
說著，她套上了小孫女遞來的靴子，腳一蹬好，還怪合腳的。抬頭之間，她又忍不住就剜了眼小孫女，“你也是，沒事兒別到處瞎跑。”
關平安瞟了眼三金，看向關大娘，“你回去也別老讓著他。他就是個糊涂蛋，就會窩里橫，還老罵我爹。
他一天都沒養過家，憑啥還要你聽他的？打了，誰要是認他不認你，你怕啥，你還有你孫女我給你養老呢。”
你還真唯恐不亂……關大娘伸手戳了一下她腦門，一聲不吭地轉身就走。
看著她的背影，關平安暗嘆了口氣，抬頭瞄了瞄她老子的臉色，跟關有壽的身后也出了房間。
“奶，你回去啦。”關天佑摸著下巴瞟了眼他爹手上拎著的東西，“三金哥，我就不陪咱奶過去了。
你讓爺他好好養身子骨，人老了就別再瞎折騰。你說說他這一折騰不說別的，我大娘你娘她該多受罪。”
聞言，一旁的關有壽若有所思地瞟了眼兒子和他身邊的齊景年，目光最后落在他們各自腳上。
小兔崽子，你們下手可真快。
“沒法子，再咋說都是咱們爺爺。”
打量誰不懂誰的心思？
裝啥啊！關天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也是，你是長孫，跟他感情到底跟我們幾個不一樣，辛苦了。”
“行了，你奶都已經走了，有話你們哥倆以后再聊。三金，快點。”關有壽接過媳婦遞來的籃子，一手拎著籃子一手拎著一袋子東西催著大侄子出了門。
一個個的，人小，可火氣真不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