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關平安明白她這剛一松口氣，還是松的太快。何謂接二連三？有事沒事的，全趕在一塊了。
剛背起書包沒兩天，她奶奶，對，就是她親奶奶，她奶奶倒下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來自于誰呢？
她馬大爺和她姑父。
她馬大爺發來的電報是凍發燒。關平安當時就立馬驚訝地抬頭望天，確定不是活在同一個世界？
她姑父發來的電報是母想兒。關平安就說她姑父是妙人，這三個字就點出了重點，點出了緣由。
“這才剛開學，你不會想立刻請假吧？你又不是大夫，你去了也無非就是給錢就急匆匆趕回來。
還不如省下車費全部寄過去。你要是實在不放心的話，我代表你去一趟。應該是不嚴重，不然電報內容就不單單只有母想兒。”
關平安瞅了瞅她說話的義爺爺，又瞧了瞧她一臉淡定的老子。眼珠子轉了轉，這次她選擇了只看不說。
要是她爹想立馬回去，他就不可能還拿出兩封電報回來以供全家人先看一遍，而是立馬收拾行李。
義爺爺是關心則亂。
此刻就是她娘都看得出她爹是無語地連說話都不說好吧？大熱天的凍發燒？說笑呢，誰還有她奶更怕死！
當然，發燒是肯定有發燒的。這一點，她馬大爺是絕對不會忽悠她爹，但“凍發燒”，而不是“發高燒”。
這事啊，就不好說了。
“咱們這邊開學早。”
聽她爹終于蹦出這一句話，關平安眨巴了眨巴眼睛，忍笑低頭。不能笑，絕對不能笑場，她這個奶奶啊……
“閨女，去幫爹發給電報，再匯十塊錢過去。就說爹不在家，讓她好好養病，隨后注意接收包裹。”
關有壽有關有壽的立場。他人是不想去的，但要讓他真的不聞不問親娘，他還真做不到這一步。
哪怕他明知親娘又是想著法子折騰他，但不管怎么說，拋開心里不忍，他也不能讓人戳他脊梁骨。
之所以吩咐閨女，而不是吩咐媳婦。是他都不好意思對每個月領了那么二十六七塊工資的媳婦開口。
母不慈，他這個當兒子的也沒好多少。也就是老太太不單單生了他一個，否則真的能說拋下就能拋下？
對于這個問題，關有壽從心底抗拒自己去設想。就如他一收到電報，明明靜不下心來，卻也只能狠狠心。
關平安得令立即出門。
比起一旁蹙眉不語的小兄長，她更能體會她爹的心情。曾經她也是看清了所謂的生父，也是不停矛盾過。
夜幕降臨大地，書房內梅老聽著他家熊丫頭在他面前搖頭晃腦地訴說她的爹爹有多么的不容易。
——錯了，現在不是你老子不容易，是我不容易。乖乖，你已經整整搖頭晃腦地訴苦了快一個小時。
“說完了？”
關平安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爺爺，你現在知道了吧？我爹太命苦了。你可要好好護著他，好好疼他。”
梅老抽了抽嘴角。所以你說了大半天目的就是最后一句？還你爹命苦？你是哪只眼睛看出你爹心里苦？
你老子要是被這區區小事給難倒，你老子要是還活著回憶里不往前看，老子非第一個抽死他不可！
“嗯，我知道了。”梅老頂著她可憐巴巴的小樣兒，無奈點頭，“確實不容易，要怪就怪你祖父。”
關平安撇嘴點頭，“確實如此。”
“如初啊，現在就咱們祖孫倆人在這兒，你給爺爺說句實話。要是換成你是你爹，你原不原諒你爺奶？”
“眼珠子別動！”
“……”關平安輕皺眉頭歪頭，“可我不是我爹啊，說這個問題有何意義？離得遠了，我爹只會想起我奶的好。”
“要是你奶當初一生下你爹沒養一天，你爺爺也當沒這個兒子呢？你看那誰，就咱們這條胡同過去那個大雜院里的那誰，他可不就是被父母拋棄的，現在見他有出息了，他親爹娘就上門不走了。”
誰呀？
關平安不解地搖了搖頭，“咱們這還有這號傻帽嗎？我沒聽說過哎。都讓人拋棄了，居然還不用大掃帚趕人？”
“你不是說你奶奶對你爹有生恩。”
“這是兩碼事好不好？”關平安差點要朝梅老翻白眼兒，“你懂你的意思，你其實想說我祖父對吧？
他和我爹是特殊例子。要不是他拜托你照顧我爹，我爹也不可能認識你，要不是他，義爺爺也不可能留下。
爺爺，不一樣的。假如是突然爆出來我爹有個拋棄他的爹，別說我爹了，就是我都不會讓讓我爹認人。
憑什么啊，養都沒想養過一天還想跑過來摘桃子，還不如全天下的好事都讓他們占齊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梅老贊同點頭，“對，就是這個理。你看爺爺有沒有跟李家那些人聯系？沒有！當初他們既然拋下我和你太奶奶母子倆，那什么緣分就斷了。”
關平安翹起大拇指，“您老是這個！”別說跟本家聯系了，她可是知道的，不落井下石已經算她梅爺爺大仁大義。
可你跟我說這些干嘛？
“你就像你爹，你哥我不擔心，他就對你奶奶沒動搖過，倒是你，你再想想，她憑什么要你養老？”
喲吃醋啦……關平安蹭到他前面蹲下，“爺爺，你放心好了，你肯定是排第一，那啥祖父不祖父的，說實話，我真不稀罕。
他也就是我親爹，我爹好像還挺稀罕他的。你說我為啥給我奶養老？唉……其實吧，我這是想撇開我爹和我哥。”
“哦？”
“有我給她養老，將來我哥就不用背上壞名聲，反正我哥也不喜歡跟我奶接觸。再說了，我也有自己一點小心思。”
“怎么說？”
關平安捶著他的腿，笑了笑，“我不想我爹將來有一天被那邊絆住。我爹這人是寧可委屈了自己也不想委屈對他好的人。
那邊對他會不會很好？毫無疑問的，唯一的接班人呢。可外面再好，當當客人住段時間還差不多，但要從此留下？”
關平安暗嘆一聲，“我是不贊成的，異國他鄉再好，這里才是根。我都說了要給我奶奶養老，總不能不讓我走。”
“你故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