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齊家父子三人惦記的關有壽此刻也在書房,正悠閑地癱在搖椅上搖呀搖,聽著媳婦一句一句蹦出英語。
邊上,關平安一手端著果盤,一手掐一個果子塞進她爹的嘴,偶爾也掐一個果子塞進她哥的嘴。
關天佑很忙,忙著指正他娘發音,忙著接妹妹投喂。他想哥們了,他可憐的小北哥肯定在忙著想他妹。
“有一個小時了吧?”
關平安點頭。
我娘已經學習了一個小時還多出十五分鐘。我哥是相當嚴厲的老師。你再不喊停止的話,我哥會加長一個小時。
“我咋覺得幫齊立嶸那家伙白養了兒子?媳婦,來翻譯這一句。你們說說我是不是幫齊家白養兒子?”
“別搗蛋。”葉秀荷連連擺手,這么難的一句話,她來翻譯?盡瞎扯淡!“白養啥呀,過了破五,孩子就回來。”
這是個很不愉快的話題。關平安麻溜兒往她老子嘴里塞果子,然后眼睛一轉,趁著她娘和她哥不備之際?
“嗯?”關有壽立馬坐起側頭往搪瓷痰盂內吐了兩口。呸呸呸……熊丫頭!居然往你爹嘴里塞辣椒。
關平安咯咯直笑。
“吃到壞果子啦?”
關平安笑得更大聲。
“過來,爹真不揍你!”
跑到她娘身后的關平安鉆出一個腦袋,“NO!”
“父命不可違。”你個假洋鬼子還不過來?關有壽兒子遞來的水杯涑口,還不忘側頭一手勾了勾手指。
“爹爹,你不講理。”
“對!你老子我還就不講理了,怎么著?”
“娘,你還不管管我爹。”
“邊去,你們爺倆別耽誤我學習。”說著,葉秀荷忍不住樂出聲,“誰讓你這么大人了還往閨女碗里扔鹽巴。”
“不止呢,爹爹還故意包了個臭餃子哄我吃;爹爹還故意用荷包裝了一袋子小石頭逗我是金子……”
好氣的,她還每回上當了 關有壽見閨女掰起小指頭告狀,樂得直笑。要什么文文靜靜,氣得跳腳哇哇叫的閨女才好玩兒。
“走走走,學習時間結束了,我帶你們娘仨去放鞭炮。想好這回上哪兒放了不?我覺得胡同口就是好地方。”
關有壽玩心一起,說走就走。當然,更離不開他第一號打手關平安揮旗吶喊地立馬跟上,“爹爹,去炸魚才好玩呢。”
“你剛說NO了。”
“遲了。”
“別啊,咱們要玩兒就玩大票兒的。”
“行。等等哈,讓爹先掐指一算……喲,今晚不能殺生。”
“哈哈哈……”
“瞅瞅你娘,樂成了一朵喇叭花。來,閨女,如此良辰美景,咱們來做一首詩,再編成曲兒?”
“好嘞。聽好哈”
“爹洗耳恭聽。你們倆注意了,安靜、安靜,先別笑了,讓人瞅見了還不得說被你們娘倆撿到錢包了。”
“對,我開始啦。”
關有壽鼓掌。
“啦,啦,啦……”
還啦?關有壽等呀等的,他閨女這啦的夠長的,從后罩房拉到前院了,還啦?“你想拉到天亮?”
“詞窮。”
關有壽爆笑出聲。
葉秀荷笑癱在扶住她的兒子身上。
正月里耳畔邊傳來的最多就是笑聲,還有鞭炮聲,一張張歡樂的笑容,新春的喜慶總讓人心生愉快。
天公作美。
開年三天連著晴天,今晚又是一個良辰。
訪友歸來的梅老看著院子里懸掛著大大小小的紅燈籠,又看了看落后他一步進一家門的梅大義,目視隔壁院。
“孩子們很開心啊。”
“我會竭盡全力讓他們繼續開心。”
“那就該準備的都開始準備吧。”
“我會的,你真想好了?”
“是時候讓孩子試著獨當一面。”
梅大義反常的沒有嘲笑什么他家小少爺早就獨當一面,今晚霉老頭帶他出門所作出的努力,他代表他主子感謝了。
一串串腳步聲越來越近,關平安的笑聲越來越近,梅老倆人有志一同地停止了話題,看著通往關宅甬道的方向。
“爺爺!……義爺爺!……”
關平安的聲音響起,很快通往關宅甬道上率先出現一道人影。人影的腳步停頓了一下,隨即朝梅老他們這邊跑來。
“慢點。”
梅老搖頭,“你越讓她慢,她跑得越快都不知道。出門剛回來?瞧你又摘帽子了,姜湯喝了吧?”
關平安跑向前,一手挽一人胳膊,樂呵呵地笑著,“喝了喝了。”說著,她蹙蹙鼻子,“咦?怪了,居然沒喝酒。”
梅老捏了捏她鼻子,目光掃了眼走近的關有壽父子倆人,“明天請了客,后天就好好休息一天上班。”
這話,他是對他小弟子說的,關有壽點了點頭。當著孩子們的面,他沒當場問今晚事情辦得順利于否。
瞧這架勢,事情應該是按著先生所思的一步步實行。而孩子祖父那邊應該也在這兩天與上面聯系溝通了。
梅大義接過了梅老的話,笑道,“明天席面還缺了什么沒有?要不開單子讓小張明早再去買些?”
關有壽搖頭,“沒必要再上外面采購,咱們家里的年菜可以吃到元宵節都夠。該準備的,年前就預算好了。”
他閨女管家能力不弱,更別說孩子還身懷至寶,要不是不適宜張揚,明天上個滿漢全席都是小問題。
何況就是一些家常菜。
晚飯后他也見過明天要用的菜色,連刀子都不用動,蒸一蒸熱一熱,破五之前肯定不會犯了忌諱。
一家人說著,隨梅老進了客廳。
這邊剛一入座,很快的,葉秀荷帶著張嫂一個一個托盤端著姜湯和燉了一下午的夜宵進來了。
關平安見托盤上沒有出現解酒湯,笑了笑。難怪她梅爺爺今晚沒把她拎出去當吉祥物亮亮,看來又搞事了。
想摻和不?
想的。
可惜啊 長輩們一邊想著她兄妹倆人能長大,一邊又生怕她兄妹倆人受傷,很糾結的。糾結得她都不知該不該裝聾作啞。
坐了一會兒,關平安很有眼力勁兒地留下空間給他們,自己則出去陪她娘。她娘嘴上不提,肯定惦記著父母。
就如她爹從不提,卻對著街上偶爾走過的小腳老太太出神,是一回事。她爹想娘了,想他那個小腳親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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