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有壽苦笑搖頭。
真要勸通,何須閨女出面。
你爺爺都說了你老子我該是時候獨當一面了。這獨當一面還不是自家三分地,只要一想起,他就腦殼疼。
你爺爺還說了我閨女你管家能力已經完全沒問題,現在時機也到了,該是讓你脫身出來安心去上學,家事扔給你娘。
借用先生的話來說,你媳婦就是座泥菩薩,看了女兒這么多年如何管家,她依葫蘆畫瓢總會了吧?
還不會?
趁早讓你丈母娘過來調教她老姑娘。連這些家事都擺不平,索性退回娘家得了,沒工夫陪他們葉家瞎折騰。
可這些話,他能跟閨女說么?不能!就連兒子都不能說。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他是真累了,心累。
“……爹爹,我還是不喜歡陌生人住進咱們家。”
“不是陌生人,你認識。”
“誰?”
“啞婆婆。”
“誰!!!”關平安挖了挖耳朵,“啞婆婆?是我認識的啞婆婆,王家莊的啞婆婆?開啥玩笑,她……”
“對,就是她。”
關平安蹙了蹙眉,“不該啊,那啞婆婆干啥不早點告訴你身世?我記得聽你說過你小時候她老人家還給過你吃的。”
“在你義爺爺去馬六屯之前,也不對,是年前她都不知道爹身世。她只知道她男人帶上她逃難到王家莊就是為了等人。”
這就是一筆糊涂帳。
問題是他以為他是誰啊,到底出岔子了吧?關有壽絕對不承認是他自己當年跑得太快,跑慢了誰知還有沒有命在。
而這對夫妻就是啞婆婆兩口子。后來不知是誰運氣背,反正還沒等義叔聯系上他們兩口子,啞婆婆的男人死了。
再后來,義叔就把他們兩口子名單給了先生。當時先生掃清了尾巴之后,啞婆婆就成了投靠王家莊夫家遠親的寡婦。
“原來大家伙說的啞婆婆一直等她走丟的兒子是你啊,爹爹,不對,照這么說的話,你剛還說一家,不對。”
關平安說著,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老子,“不會是啞婆婆的兒子一直沒丟,人就在我祖父或者說在我爺爺手上吧?”
關有壽啞然。
猜對一半了。
“聽說啞婆婆一直和她兒子有聯系,就是前幾年才斷了,不過現在又聯系上了。還記得你和你仲遠叔見面的茶館吧?”
“你的意思,那胖乎乎的老掌柜是?”
“瞎尋思啥,那是啞婆婆她小叔子。當年你大姑失蹤,你祖父就留了他們一家子在國內等消息。”
至于當年為何沒帶走啞婆婆的兒子,反而是她小叔家的孩子,關有壽就不想再和閨女提起這個問題。
左不過是制約和平衡。
“我現在還沒睡醒,嗯,還是接著睡算了。”說著,關平安撓了撓頭,朝她老子揮了揮手轉身就走。
關有壽:“……”
出了書房的關平安站在院子里,雙手叉腰遙望著梅老那院子的方向出神。好氣的,可到底氣什么?
“不冷啊?”
“先讓我冷靜冷靜。”
要不是時機不對,關有壽差點樂出聲。
“爹爹,你說人為何要長大?”
是啊,為何要長大?長大了就代表煩惱多了。關有壽搖頭笑了笑,“人要不長大,我和你娘如何有你和你哥?”
“我得讓爺爺幫我改名兒。”
“改啥?”
“換新,關換新。我哪還是關如初啊,我就說這名字不好,你們還不聽,關平安都好聽,寓意多好。”
“自從用了關如初這個大名兒,啥啥都在提醒我想要所有的人,所以的事兒壓根就不是如初,全變了。”
“爹爹,你說我是不是太貪心了,我現在居然最懷念咱們家剛分家那些日子。”那時偏心的爺爺都是親的。
再難,再難,都沒這么無力過。“爹爹,你一定要拉住我的手,我怕啊,我怕回頭連你也丟了該怎么辦。”
關有壽攬過閨女肩膀,抬頭看著天空,他深吸了口氣,“別怕,爹一直在。你忘啦?你說要帶爹周游世界的,爹還一直等著呢。”
“要帶上我娘和我哥。”
“好,咱們到時候再帶上小北,讓他和你哥給咱們仨拎包。爹告訴你一個秘密,別告訴第三個喲,小北家底快趕上你了。”
“……爹爹,你累嗎?”
“不累,爹只要想到你們,爹就啥都不累。你和你哥才是重中之重,只要你們好好的,那就啥都無所謂。”
“嗯,是我要的太多了。”
“不是你要的太多,是咱們要不起太多。人這一輩子總會遇到許多不如意的事情,想開了就沒啥了。”
“爹爹還心疼我奶嗎?”
“……以前會,后來慢慢的,慢慢的就沒了。如今剩下的,最多就是偶爾想起別讓她餓著凍著就行了。”
“瞅見齊奶奶她們那些老太太樂呵著,爹爹也不想嗎?”
“不能想啊,要是你奶有她們一半好,爹都會把你奶供起來,就是賣血割肉供養你奶,爹都甘之如飴。”
“那還是算了。”
實在太嚇人了。
關有壽抬高胳膊摸了摸閨女的腦袋,“你奶不是你的責任,她也不是單單爹的責任,她還有三兒一女。”
“他們不會孝順的。”
“那你奶活該!她都可以為她兩個兒子不要我,我還計劃讓你老姑每個月送十塊錢給她,對得起生恩。”
確定?
關有壽鄭重點頭。
“爹爹你真想開啦?”
“很早之前就想開了,是你不信爹。你老子我是那么沒脾氣的人?爹是懶得跟你奶一般見識,她太會鬧騰了。”
“爹爹,萬一我奶摸到這兒了?”
“等她摸到,咱們都跑了。”
關平安一怔,隨即跟著他老子樂出聲。可……可這跟關小竹說的不一樣啊,她爹她哥后來不是還有回老家了么。
哎喲,總算哄笑了。
關有壽差點急出一身汗。
再不笑,他只能找先生出馬了。
搬啥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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