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皎月當空。
海島三幢并排的海景別墅前,黎俏幾人坐在泳池邊的賞景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沈清野低頭劃拉著手機屏幕,隨即打開了一份電子文件,把手機放在桌上,敲了一下,“你們看看這個。”
黎俏正吃著鱷梨,隨意瞥了一眼,“她是度假村的背后投資人?”
商瓊英。
沈清野‘嗯’了一聲,目光看向對面的商郁,頗有些得意地挑起眉梢,“是不是沒想到?”
商瓊英以神秘投資人入股這座海島的度假村,要不是六局的情報及時,他們肯定想不到。
然而,商郁看著屏幕上的情報信息,慵懶地揚唇,不置可否。
沈清野見他這副表情,莫名有一種他早就知道的錯覺。
黎俏咽下口中的水果,扭頭睇著身畔的男人。
“度假村建設中途資金短缺,她只是臨時入股。”商郁回眸和黎俏對視,嗓音渾厚地說出了答案。
聞聲,沈清野直接癱在了椅子上,仰頭望著夜色,著實有點鬧心。
這些消息都是六局剛查出來的,也就是說,商少衍很早就知道,而且……還不是通過六局的渠道。
他沒骨頭似的靠著椅背,一言難盡地看向了黎俏。
小七崽叫他來就是幫忙獲取情報的。
為什么他現在感覺自己來帕瑪一點用武之地都沒有?
不多時,度假村的專屬管家端著托盤送來了酒水和冰塊,一瓶路易十三,還有三杯雞尾酒。
沈清野繃著臉接過雞尾酒,想都不想就喝了一口。
管家離開后,商郁夾著冰塊丟進酒杯里,倒了半杯白蘭地,四溢的酒香頓時漂浮在海邊潮濕的空氣中。
男人拿著酒杯晃了晃,送到唇邊淺抿之際,陡地停了下動作。
他嗅著酒香,冷眸瞇起,緩緩偏頭看向黎俏,便發覺她也端著雞尾酒,以同樣的姿勢在聞著味道。
三秒后,兩人端著酒杯四目相對,彼此眼神中都透著耐人尋味的光芒。
而不明所以的沈清野咂了咂舌尖,拿著雞尾酒反問,“你們倆這是什么表情?”
“別喝了。”黎俏放下酒杯,對著沈清野手中的雞尾酒昂了昂下巴。
沈清野不解,卻還是聽話地放下了酒杯,手掌沾染了酒杯的水汽,他拿著紙巾擦了擦,表情也變得深沉許多,“有問題?”
黎俏低頭看著暗綠色的雞尾酒,語調低低的解惑:“LSD,致幻劑。”
麥角酸二乙酰胺,混入酒水中味道很淡,可也逃不過黎俏常做實驗的嗅覺。
話音方落,沈清野滾了滾喉結,臉色極其難看,因為他剛才喝了雞尾酒。
酒里加了致幻劑,簡直防不勝防。
黎俏看著沈清野面前的酒杯,又看向商郁手中的白蘭地,“你那里面也是?”
商郁把酒杯遞給她,口吻依舊慵懶,“安定。”
黎俏接過杯子嗅著里面的味道,漆黑的眸光閃了閃。
白蘭地的酒香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很淡很淡的酒味變化,但商郁卻聞出來了。
酒精這種東西,不管加了什么,酒的香氣一定會被破壞。
她抬眸和商郁對視,下一秒便喊了一聲,“白鷺回。”
白鷺回應聲而來,“黎小姐。”
黎俏簡單說明了原因,并對著沈清野努嘴,“他喝了雞尾酒,致幻劑在酒精的催發下反應會比較快,但劑量少,暫時不會有危險,你帶他回房間,一會不管發生什么,都別出來。”
白鷺回神色微變,應聲后就打算攙扶沈清野回別墅。
見狀,沈清野卻拂開他的手,看著黎俏哂笑道:“小崽子你這是看不起我?”
黎俏往椅背上靠了靠,對上他的視線,挑眉反問,“如果你能保證在致幻劑的作用下不會主動去送人頭,那你就留下。”
聞此,沈清野二話不說,起身就走。
常在道上混,誰知道致幻劑的副作用。
下藥這么下三濫的手段,他倒要看看是誰在找死。
沈清野帶著白鷺回走進自己的海景別墅,關上落地窗并拉上的窗簾,拿出手機,凜冽地吩咐道:“通知六局各處的人,一個小時內我要查到這座海島所有人的動向。”
白鷺回俯首,“是。”
賞景平臺,黎俏屈起長腿交疊,眸光淡淡地落在商郁的臉上,“我猜,不是商瓊英。”
他們來到度假村,上午遇見商瓊英,晚上酒里又下了藥。
而她又是這里的背后投資方。
常人思維,或許會認為是商瓊英所為。
但黎俏反而覺得,最不可能的人選,就是商瓊英。
因為她不傻。
這時,商郁緩緩抬起臂彎,輕輕解開了襯衫領口的兩顆扣子。
他目光邪肆,眼底染了幽幽的冰冷和漠然,“嗯,不是她。”
黎俏側了側身,看著男人隱在月光下的俊臉,一半清晰,一半落了陰影。
她環顧四周,手肘撐著椅背托腮,“今晚,是不是左軒他們沒來?”
上島之后,整座度假村就被臨時關閉了。
陸地和島嶼不相連,想來這里必須要乘坐游艇或者直升機。
但并未見到暗堂的人出現,所以黎俏才有了這樣的猜測。
商郁揚著薄唇,解開扣子之后,指尖就爬上了黎俏的眉梢,深意十足地開腔:“現在還沒來。”
“那……”黎俏的眼神亮了幾分,往男人的方向湊了湊,興味十足地問道:“今晚是不是能看見南洋衍爺親自動手了?”
這種場面,可不多見。
認識這么久,她還從沒見過商郁親自動手解決麻煩。
商郁凝著她滿臉狡黠的笑,雙眸中也噙著滿滿的興致,男人的手指順勢捏住她的臉頰,“這么想看我動手?”
黎俏拉下他的手腕,笑意漸深,“動不動手不重要,主要是想看看男朋友身手怎么樣。”
一聲薄笑從男人口中溢出,他朝著黎俏傾身,嗓音沉啞地戲謔:“想看我的身手,不該在這種地方。”
黎俏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目光相撞,才隱約讀出幾分曖昧的意味。
她清了清嗓子,沒出聲。
而幾步之外的流云、落雨以及望月,三個人隱晦地對視,都服了。
對方來人還不知道多少,選擇在這座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海島上動手,顯然做了充足的準備。
你再看看這兩位主子,如此千鈞一發的時刻,還調情呢?
約莫過了十分鐘,海島周圍變得愈發沉寂靜謐。
除了海浪撲打在沙灘上的聲音,聽不到任何其他的響動。
黎俏半垂著頭,斜倚著靠背摩挲指尖。
商郁雙腿交疊,手里夾著煙愜意地吞吐。
很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海景別墅的后方傳來。
黎俏耳朵一動,嘴唇邊露出了淺笑。
而商郁嘴角咬著煙,一邊卷起袖管,一邊叮囑,“如果動手,不準受傷。”
黎俏斜他一眼,張揚地挑眉,“你也一樣。”
話落的瞬間,海景別墅周圍瞬間涌出了一大批打手。
對方穿著黑色的訓練服,手持各種刀械,出現的剎那就直接逼近商郁和黎俏。
在靠近的剎那,一群人二話不說就動手。
但黎俏和商郁并沒有任何動作,反倒是三助手率先沖了出去。
流云等人的身手強悍,以一敵十不在話下。
但今晚這群打手,并不是普通的小嘍啰。
每個人看似毫無章法地沖撞,但走位技巧和混戰方式明顯訓練有素。
整個別墅門前瞬間陷入了混亂,三助手和對方打的難舍難分。
三十多人包圍著他們,以多欺少,占盡了優勢。
以至于徹底被牽制住的三助手,根本無暇保護商郁和黎俏。
反觀他們兩人,一個云淡風輕地抽著煙,一個神色淡淡地晃著腿,完全沒把這般激烈的打斗放在眼里。
不到三分鐘,七八名打手倒地不起。
而流云、望月和落雨還在竭力地與對方周旋。
黎俏翹著二郎腿,腳尖點地往后面挪了挪椅子,淡聲分析道:“看樣子,流云他們短時間內沒辦法脫身了。”
商郁抽完最后一口煙,慢條斯理地把煙頭戳在了煙灰缸里,眸光帶笑看著黎俏,“想進去?”
“可以試試。這群人……身手不賴。”
話落的瞬間,黎俏和商郁同時站了起來。
她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腕,視線掃著男人身上的襯衫,“這是我給你買的襯衫?”
商郁單手插兜,挑眉,“沒錯。”
見狀,黎俏撇撇嘴,朝著他后面昂首道:“別弄臟了,你后面來人了。”
說話之際,一柄長刀在夜色中劃過冰冷的鋒芒,對準商郁的背后隔空劈來。
然而,長刀在商郁頭頂三寸的地方被截住,男人身形一晃就讓開了刀刃。
商郁直視著黎俏,彎起的唇邊露出一絲邪佞的笑,“好,聽你的。”
他邊說邊用掌心用力捏緊持刀人的手腕,在黎俏玩味的神色中,屈起手肘照著對方的關節就頂了過去。
咔嚓一聲,對方的整條手臂以詭異的弧度向外彎折,從關節處齊根斷了。
哀嚎聲乍響,商郁甩開對方,向前一步摟過黎俏的腰,俯首在她唇上用力吮了一下,“乖乖呆著。”
黎俏含笑不語,卻在商郁轉身的剎那,抄起桌上的酒瓶,對著左側襲來的黑衣人,毫不遲疑地砸在了對方的腦袋上。
一瓶路易十三,酒香灑了滿地。
她隨手奪過黑衣人手中的長刀,撫摸著刀身,輕笑:“恐怕有人不想讓我乖乖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