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無法確定,這條短信是不是出自他的手。
因為,確實太低級了。
黎俏滾了滾嗓子,不想再繼續這種無謂的交談。
畢竟,他們誰都說服不了誰。
她放下腿,從桌上拾起手機,轉身向前踱步。
身后,是蕭葉輝驟然低沉的詢問,“小七,你已經做好決定了么?
黎俏背對著他,腳步緩了幾秒,“你說的對,如今,我們確實立場不同了。”
她這句話,表達了她的選擇。
蕭葉輝身軀一震,側身望著她的背影,溫淡平和的表情終是泛起了自嘲的笑,“你知道選了他的后果吧?”
這個疑問句,他用一種難以形容的陳述口吻說了出來。
黎俏鎮定如常地再次向前邁步,握住門把手的那一刻,她淡聲道:“我相信你當年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我也相信你今天和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但是抱歉,柴爾曼公爵,你和他之間,我選他。”
既然商郁是她當初的選擇,那他就是她以后唯一的選擇。
縱使要和整個柴爾曼家族為敵,她也不可能半路退縮。
因為他,傷了沈清野和夏思妤,不論手段和初衷,傷了就是傷了。
門開了又關,偌大的書房里只剩下蕭葉輝一個人望著窗戶對影成雙。
他忽地搖頭失笑,第一次對商少衍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嫉妒和痛恨。
選擇誰不好,為什么偏偏是七子之一的黎俏。
他也曾用命護過的人,終究還是變成了敵人。
走廊外,封毅和商郁還在抽煙。
蕭葉輝進去的時間越長,而商郁抽煙的速度也就越來越快。
封毅不時和他閑談幾句,但男人大多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事。
他可以對著蕭葉輝放出豪言,可敏感的內心和極度缺失的安全感,還是讓他不敢篤定黎俏的選擇。
她和蕭葉輝之間,有著過命的情誼。
她和他之間,除了愛情,還有什么?
如果她選擇蕭葉輝,那他把命給她,能不能喚她回頭?
這些從心底深處滋生而出的不安,在商郁的體內橫沖直撞。
他甚至開始后悔以這種自負而大度的胸懷讓他們單獨見面。
太多的負面情緒籠罩著商郁,以至于背后的房門打開時,他還陷入在自己的假想中無法自拔。
封毅是最先看到黎俏的,他一瞬不瞬地打量著她,預想中的痛苦、失望、悲戚等等的情緒,在她臉上都找不到任何痕跡。
他似是松了一口氣,用臂彎撞了下身畔的男人,“弟妹出來了。”
商郁低垂的眼瞼猛然掀開,抬眸就撞上了黎俏那雙黑白分明的小鹿眼。
許是抽了太多煙,他原本就低沉的嗓音愈顯沙啞,“聊完了?”
黎俏挑起眉梢,很自然地走到他跟前,把左手塞進了他的掌心,“走吧。”
商郁攥緊她冰涼的手指,牢牢握在掌心,偏頭看了眼封毅,后者立馬心領神會,“我讓人在樓下準備了晚餐,去偏廳吃一口吧。”
今晚的貴族晚宴早在半個小時前就已經開始了。
他們現在過去顯然會壞了禮儀規矩。
樓下私宴偏廳,一張四方桌前,封毅眉眼抽搐地看著商郁為黎俏切牛排,又拿著叉子送到她嘴邊。
一個喂,一個吃,分工非常明確。
他也不是沒和他們一起吃過飯,但至于這么親力親為?
封毅瞄了眼黎俏受傷的右手,又看著商郁盤中從開餐就沒碰過的食物,他清了清嗓子,“少衍,我安排傭人……”
“不用。”
封毅:“……”
他雙手拿著刀叉,搖著頭開始自顧自地切牛排,“弟妹,說說唄,你這次怎么來的英帝?”
方才他一直陪著少衍,也沒機會去樓下的達姆廳詢問情況。
黎俏到底是怎么回到英帝,又是如何悄無聲息地來到威廉伯爵府的?
這時,黎俏從商郁的手里接過叉子,剛要說話,她手邊的手機響了。
她接通時,用緬語喚了一聲,“吳叔。”
封毅沒聽懂,而商郁則挑著眼尾看向她,高深的眸底劃過了然。
黎俏就說了幾個字,爾后就起身往外走,這期間她還一直保持著通話。
封毅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也放下刀叉,拍了下商郁的肩膀,往門外努嘴,“走,過去看看。”
偏廳門口,黎俏那扇琉璃門,逡巡了幾眼就看到對面的達姆廳附近的身影。
她提著裙擺走過去,而封毅也終于看清了對方,“那是……緬國的吳律親王?”
最近訪英的緬國政客,聽說今晚也受邀參加了這場貴族晚宴。
重點是,那位的身份在緬國境內就好比柴爾曼家族在英帝一樣,絕對的高高在上。
吳律親王年過五旬,身高雖不及西方人高大,但常年浸淫高位,他的身上有一種不可侵犯的氣場。
不怒自威,一看便知是絕對的上位者。
緬英兩國一直都保持著非常良好的外交關系。
從對緬人員免簽政策就能窺探一二。
此時,吳律親王的身后還站著多名英帝皇室獨有的騎士團,負責保護他在英帝出行的安全。
封毅親眼看著黎俏走過去,又看到吳律親王原本和藹的神色在捕捉到她受傷的右手時瞬然慍怒的表情,有一種喝了假酒的懵逼恍惚感。
她為什么會認識吳律親王?
她到底是誰?確定是人嗎?
封毅機械地用手肘撞了撞商郁,“吳律親王在訓斥你女人,沒錯吧?”
“嗯。”相比他的恍惚,男人則顯得沉靜從容許多。
封毅眨了眨眼,向前踱了幾步,再三確認,終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那位嚴肅的政客,的確在低聲訓斥著黎俏,雖然聽不懂他說的是什么,但封毅已經從他們的肢體動作和神態中腦補出了大概的對話內容。
比如:“你怎么亂跑?不知道這是什么場合嗎?”
再比如:“你這么大的人了,懂不懂規矩?”
當然,封毅結合自己看見的畫面所腦補出來的情節,完全是他的自嗨。
吳律親王和黎俏真正的對話是這樣的,“你這孩子,我就幾分鐘沒注意到你,怎么又受傷了?嚴不嚴重啊,醫生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