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島公館,實驗室。
三歲半的商綺和商曜蹲在一臺實驗儀器旁,兩小只側耳傾聽機器里異常的電流聲。
不到半分鐘,又是一陣古怪的異響,儀器停止了工作。
商曜用小手拍了幾下儀器,“怎么辦,是不是壞了?”
商綺蹲在他旁邊點點頭,“好像是。”
聞言,商曜看著手里的仿真槍,鬼機靈似的就扔到了儀器底座的縫隙當中。
十分鐘后,黎俏和商郁來到實驗室,夫妻倆睇著兩小只,“誰弄壞的?”
商綺穿著白色的公主裙,眨巴著漂亮的眼睛,抿著小嘴不吭聲。
商曜則伸出小手,用食指悄咪咪地指了指商綺,雖然沒說話,但告狀的意思很明顯了。
妹妹弄的。
提前看過監控的黎俏,哭笑不得地望著商郁,“他這是跟誰學的?”
男人目光高深地勾起薄唇,“他平時,最黏你。”
要說這對龍鳳胎的特點,除了長相酷似商郁,性格反而天差地別。
商曜人小鬼大,最會撒嬌。
而商綺自帶光環,天生的小團寵。
這也導致每次闖了禍,商曜都會想辦法甩鍋給妹妹。
畢竟,他闖了禍得罰站,但若是妹妹闖了禍,別說罰站了,粑粑說不定還會夸一句做的不錯再接再厲呢。
以至于商曜很小的時候就懂了一個道理,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帶著妹妹,有福同享,有難她當。
這時,商郁俯身將商綺抱到了懷里,英俊的輪廓溢出薄笑,“下次注意。”
話雖如此,男人的余光卻睨向了兒子商曜,儼然早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戲。
作為商氏最會撒嬌賣萌且識時務的孩子,商曜順勢抱住了黎俏的大腿,“麻麻,抱。”
不多時,夫妻倆抱著孩子回到了客廳,流云也很快來匯報道:“夫人,檢測儀機身發現了彈孔,磁盤也遭到了破壞,丟失了部分資料,我已經通知望月,讓他盡快進行磁盤修復。”
黎俏呷了口茶,耐人尋味地問道:“彈孔?”
茶幾邊正在玩樂高的商曜,默默地揣起玩具準備開溜。
而流云適時攤開掌心,將一把仿真槍放到了桌上,“我在儀器的底座里發現了這個。”
黎俏和商郁聞聲便挑起了眉梢,而商曜如一陣風般蹬蹬蹬地抱著玩具跑了。
商綺踢了下小短腿,一派天真地出賣友軍,“哥哥丟的。”
夫妻倆同時側目,黎俏還沒開口,商郁便將她的小身板撈到了懷里,邊問邊檢查,“和他一起玩槍了?”
“沒有。”商綺低頭扯了扯裙子,“哥哥自己玩的。”
黎俏頓時失笑,而還沒跑遠的商曜,也被捉回來罰站了十分鐘。
這對龍鳳胎從小長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兩人的性格一個活潑一個內斂,但他們有個共同點,就是搞破壞的能力堪稱一絕。
尤其是商氏三代內唯一的小千金商綺,從抓周宴開始,蔫壞的本領已經初露端倪。
就好比她當時抓到的那根毛筆,不到三天,筆尖的紫貂毛就被她弄壞了。
而這次儀器被損壞,也是兩個小家伙偷跑進實驗室,拿著仿真槍在里面打打鬧鬧的結果。
夫婦倆早就見怪不怪了。
龍鳳胎六歲生日過后,便入讀了南洋圣佑私立學校。
入學測試,商綺三項滿分通過,商曜三項……及格分通過。
回程途中,商曜哼著歌在后座玩游戲機,商綺坐在旁邊橫著手機屏幕不知在操作什么。
兩人的座位中間還放著入學試卷,一個滿分,一個六十。
前排的望月撈過試卷翻了翻,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恰好路遇紅燈,望月展開試卷遞給流云,“第七題,你品一品。”
“怎么了?”流云拿過試卷,定睛一看,哭笑不得。
望月隨即戲謔,“咱家小瑄爺,是個人才。”
第七題是一道語言填空題:
我叫(商文瑄),今年(六歲零二十一天),我家有(無數)口人,我爸爸是干(大事)的,媽媽是干(大事)的,我長大了要當(干大事的)。
還有一道操作題,題目是這樣的:兩個杯子,一大一小,裝滿水,放同樣多的糖,哪杯甜?
商曜的回答是:不知道,媽媽不讓我喝甜水。
望月細致地看了看商曜的答卷,總覺得這些答案和他平時所表現出的聰慧伶俐大相徑庭。
至于商綺的卷子,中規中矩,挑不出什么錯處,也同樣挑不出優點。
帶著這樣的疑問,流云和望月把兩小只送到了黎家別墅。
待兩人下車,望月點了根煙,瞇眸道:“你說……瑄寶到底像誰?”
“還真看不出來……”流云拉下手剎,也摸出一根煙,“反正,小爺最像老大,綺寶最像夫人。”
“人都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瑄寶要是相對平庸一點,其實……也說得過去哈。”
流云自顧自地點頭,“平不平庸都無所謂,反正有老大和夫人,再加上小爺,這倆寶一出生就躺贏了。”
而黎家客廳,此時正進行著長輩送溫暖的大型雙標現場。
二哥黎彥抖了抖手里的試卷,義正言辭地說道:“俏俏和少衍就是干大事的人,瑄寶這道題寫的沒毛病!”
莫覺也點頭附和,“對,沒毛病。”
不一會兒,大哥黎君看了看試卷,然后指著一道操作題,煞有介事地補充,“這個也不應該錯,小孩子確實要少喝甜水。”
說罷,黎君就一臉嚴肅地掏出手機,“圣佑私立學校好像是近幾年才取得的辦學許可,師資力量可能達不到國際標準,不如……”
話未落,段淑媛便放下遙控器,板著臉道:“一個入學考試怎么這么難,圣佑私立學校是不是故意刁難我們家孩子?”
被‘刁難’的商曜,此時正在利用游戲頁面作為掩護,悄悄和商綺破解著大哥商發來的摩斯密碼。
商綺和商曜兩兄妹,第一次見到秦慕時,是在十歲這年的暑假。
公館客廳,秦家夫婦和商郁黎俏正在喝茶閑聊。
秦柏聿雙腿交疊,姿態穩重而內斂,“前陣子在帕瑪遇見了阿,沒想到他這么小就回了老宅。”
商郁沉聲開腔,嗓音是一貫的磁性渾厚,“他自己的選擇。”
而硯時柒則坐在黎俏的身邊,溫聲說著在帕瑪遇見商時的趣事。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花園,落雨和顧辰帶著秦家兄妹隨意閑逛,“小秦少爺這是第一次來南洋?”
秦慕時牽著六歲的妹妹秦慕柒,禮貌地點點頭,“是的,以前只是聽我爸提起過。”
“哥哥,你看那邊。”秦慕柒驀地指著右前方的休閑場地,脆生生地夸贊道:“他滑的好好呀。”
落雨和顧辰循聲看去,就見休閑平臺附近,十歲的顧英俊正在滑滑板,花樣還不少,又是轉身又是跳躍的,動作瀟灑還很靈活。
而旁邊的陽傘下,商綺左眼戴著專用的寸鏡,額前還綁著led燈,手里拿著特制的工具,正在拆著什么。
至于商曜就懶懶地靠著太陽椅,閉目養神。
落雨剛要說話,顧英俊爽朗清脆的笑聲從另一邊傳來,“曜哥,綺寶,看我看我,我要起飛啦!”
然后,樂極生悲的顧英俊,一個不留神連呼帶喊地摔進了旁邊的草叢里。
而滑板在慣性的作用下,直直朝著陽傘下的商綺滑了過去。
落雨趕忙出聲提醒,“綺寶,小心。”
顧辰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顧英俊,走路都不利索,你想往哪兒飛?”
眼看著速度極快的滑板就要撞到商綺的腳踝,商曜也適時睜開了眼睛。
此時,陽傘下的兄妹倆同時抬腳,商綺利用巧勁踩住滑板上翹的邊緣,而商曜則用腳尖頂住了另一側,兩人一同施力,滑板頃刻間就豎了起來,并穩穩地立在了桌角。
兄妹倆不曾對視也不曾交流,卻默契地配合無間。
秦慕時就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哥的弟弟妹妹都足夠好看也足夠特別。
他們都好看到令人過目難忘,特別是那個不足十歲的女孩子居然會拆卸精密腕表,還是積家的限定款。
午飯期間,餐廳里的氣氛和諧且美好。
黎俏和硯時柒雖性格不同,但由于連楨和唐弋婷的緣故,彼此也多了不少的共同話題,頗為聊得來。
而秦柏聿和商郁相識多年,熟稔程度自然不用多說。
幾個初相識的小輩稍顯生疏,卻也在飯桌上維持著各自的風度和教養。
年紀稍大的秦慕時,偶爾給妹妹秦慕柒夾菜,并且也很周到地用公筷給商綺也夾了菜。
菜落入碗中,正在吃肉的商綺頓時嫌棄地皺起了小眉頭。
她循著公筷收回的方向看去,一看到秦慕時,也沒多說,只是扯唇淡淡地道了聲謝。
一旁的商曜單手捧著飯碗,偏頭在她耳邊調侃,“不吃給我,他不是英俊,好歹是咱家的客人,別動手。”
言外之意,換做是顧英俊,打一頓都是輕的。
商綺抿唇,并示意他趕緊把洋蔥夾走,而秦慕時已然敏銳地發現了某些小細節:“綺綺,你不吃洋蔥嗎?”
“嗯,不吃。”
“那……”秦慕時徑直端起飯碗送到了商綺的面前,“你把洋蔥給我吧。“
隔壁的秦慕柒咬著筷子望著她哥,然后也有樣學樣地捧著碗往前送,“綺姐姐,你不愛吃也可以給我喔。”
商曜連發揮的余地都沒有,商郁和黎俏以及秦家夫婦就紛紛投來了視線。
商綺有些為難地看著秦家兄妹的飯碗,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
恰在此時,一條卷起袖口的健碩手臂直接端走了商綺的瓷碗,并將洋蔥和相鄰的米飯全部撥到了自己碗里。
商綺側目,頓時笑彎了雙眼:“謝謝爸。”
商郁將飯碗送回到她的面前,轉而看向秦家夫婦,“見笑。孩子小,愛挑食。”
商綺挑食的小毛病和黎俏一模一樣,就連不吃的菜品都幾乎雷同。
也是這一天,秦慕時莫名就記住了商綺的習慣,她不吃蔥、姜、蒜,也不吃洋蔥、海帶、紫甘藍……
直到很久以后,商綺再次遇見秦慕時,他依舊記得她所有的小習慣和小毛病。
因為秦慕時一直謹記,哥家有個很漂亮很特別的小妹妹,就連名字也特別好聽。
姓商,名綺,字雲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