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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枯二聞 月軌魚影

  神地三十三天內。

  距離“靈花天”極遠之處,還有一個“月華天”。

  月華天之中的天神,絕大部分都是專司三界姻緣的月神。

  如月老一樣的月神,皆是出自這里。

  月華天之所以聞名天界,不僅僅是因為存在御天神主。

  而是因為月華天內供奉著一件名為“月軌”的靈器。

  名為月軌,實則是一條躍然水面時,躬身跳動的魚。魚似白玉,流光溢彩。

  無論從任何角度去看,都似一輪彎月,故而被月神一族稱為月軌。

  月軌酷似一個巨大的法陣,無時無刻不在匯聚天地靈氣。

  圓形水池位于最中央,水池四周盤踞著十二條玉龍。

  雖為玉龍,但光彩各異。紋理細膩如同活物,十二條玉龍以截然不同的姿態,面向十二個方位。

  每一條玉龍,代表一個“天時”。天界每過十二個天時,月軌正好轉動一周,意為“一天”。

  正所謂天上“一天”,人間“千年”。

  月軌轉過整整一百圈,天界整好一百天。如果人界尚在,那屬于人界的時間,恰好“十萬年”。

  無論是天界的天夜,亦或者地界的地晝,都是以人界的“十萬年”為限。

  若魚臨淵此刻看到“月軌”,一眼便能認得此物,正是曾經出現過的“龍門”。

  他也能瞬間明悟,一切絕非巧合。

  此時。

  月軌周圍神滿為患,諸天神族大半聚集于此。甚至一些頗具名望的靈族,也擠在其中。

  月老憑借那瘦弱的身板兒,硬生生從眾多天神里擠了到最前面,望著月軌怔怔發呆。

  而身形高大的奉火天神磐,嘴里不停地喊著“讓一讓”,慢吞吞地跟在月老身后。

  只因身為寂夜尊者的白貓,正滿目妖火地趴在他屁股上,甩也甩不掉。

  月軌的水池旁,兩個身影面對面而立。

  一位是須發皆白的老者,身著紋月青衣,看上去竟和月老有幾分神似。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位面露兇相的老嫗,花白的頭發配上那身無法稱之為衣物的遮羞布,更顯邪異。

  白發老者就叫月華,與這月華天同名。老嫗名為戮潭,正是殺神一族的族母。

  月華看到月老時,不由微微點頭。而戮潭在看到磐的時候,也下意識側臉示意。

  旋即,這兩位御天神主再次看著對方,滿眼質疑。

  “月華!老婆子我也懶得廢話,你就干脆承認,強行轉動月軌引來天夜的,就是你……”

  “無理取鬧!就算殺神六目,你哪只眼睛又看到是老夫所為!”

  “何須親眼所見?月軌歷來就在你眼皮底下,想怎么玩還不是你的事!”

  “這對我有何好處?”

  “足以讓你膝下獨子,與吾兒同一日完婚……”

  “潑婦!你當真以為我月神一族視姻緣為‘兒戲’不成?”

  “那可不好說。”

  “那你想怎么說?”

  “天夜之時,神族子嗣須與天夜之月所選之女完婚,結天造姻緣。

  只可惜,不論何時,月選之女都只有一位。如今你提前撥動月軌,導致你我子嗣必須同娶一女。

  作為代價,你那獨子做小……”

  聽完這番話,月華臉上一陣青紅,顯然氣得不輕。

  且不說他并沒有刻意轉動月軌,就算真是他所為,也斷然受不得此等羞辱。

  奈何這月軌的確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那這門天造姻緣,我月神族退出,讓與你殺神可好?”

  哪知戮潭面色陰沉,一副不領情的樣子。

  “這樣的后果我擔待不起!月選之女必須嫁給御天神主的子嗣,難道你不清楚?”

  月華一時啞口無言。不得不在心里承認,這殺神一族的老刁婆,簡直就是心口如一。

  愣神片刻的月老,終于轉過身看向磐,似乎想從對方眼中得到些答案。

  無奈。

  磐身為尊者,也是頭一次見到月軌所指的方位如此詭異。

  尋常情況下,每過一個天時,水池里那條玉魚的首尾,都會依次指向十二條玉龍。

  十二個天時之后,月軌回到最初的位置。哪怕是迎來天夜的第一百天,月軌也應該指向同一條玉龍。

  但在此時。

  月軌中央那條玉魚的首尾,恰好指向兩條玉龍正中間。

  那近乎“半個天時”的景象,從未出現過。

  這也難怪兩個“老家伙”一直相爭不下。

  就在月華想要繼續說些什么的時候。

  一道耀眼的仙光,破開月色踏空而來。隨著天帝的臨近,十只仙鶴排成十階,任由天帝踩著,緩緩落下。

  “冒昧造訪,別來無恙!”

  簡簡單單八個字,不失天帝風范。間接說明來意的同時,也給足兩位御天神主面子。

  月華和戮潭同時向天帝微微施禮,側目看著對方的時候,又齊齊輕哼一聲。

  似乎因為天帝到來,他們暫且化干戈為玉帛,爭執擱置一邊。

  當天帝的目光落在月軌上時,眉頭微微一皺。

  指劍點在眉心的金色仙紋上,仙氣頓時繚繞整個月軌。

  月光之中,十二條顏色不一的玉龍被依次點亮,池中玉魚也在吸收青色的月華之后,變成一條不停顫抖的青白之魚。

  只見天帝氣勢陡然提升,手掌正對魚尾,順勢向前一撥。

  就在眾神靈都以為“半個天時”會變成“一個天時”的時候。

  月軌內傳出十二聲龍吟,光芒隨之一黯。

  天帝將手緩緩收回,眉目間的緊張如過眼云煙。

  “二位也都看到了,我雖執掌三十三天,但在未盡全力的情況下,仍舊無法輕易撼動月軌!

  況且,想要無聲無息讓月軌轉過數十天,著實有些難上加難!”

  如此說著,天帝心中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至少他知道,天夜的確是由這月華天內的月軌引發,且與眼前這兩位能夠御天的神主無關。

  然而。

  經天帝這么一說之后,無論是月華和戮潭,還是月老和磐,心中都升起一股不安。

  究竟是什么樣的強者,能在神不知天不覺的情況下,借月軌引來天夜?

  就在天帝準備悻悻而歸之時。

  一個極度不合時宜的聲音,從月軌正中央的玉魚里傳來。

  “你們這些天神,為何還不如下界凡人果決!”

  伴隨著爽朗青年的聲音,玉魚霎時變得一片漆黑。

  幾個顏色各異的光點飄然而出,猶如懸在月軌上空的螢火,在青色的月光里分外惹眼。

  但就是這樣微弱的光點,令天帝和兩位御天神主提起十二分戒備,默運全身靈力。

  “何須如此慌張,魚臨淵無意與諸位為敵!”

  聽到“魚臨淵”三個字,幾乎在場的仙神都是一頭霧水。

  唯獨月老和磐面面相覷,驚愕地張著嘴。

  寂夜尊者從磐背后躍上肩頭,但接下來的一幕卻令這位尊者,咆哮一般發出一聲貓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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