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及兩位神主這才留意到寂夜尊者的存在,可眼下無暇顧及其他。
幾點螢火在月色中化開,那股不屬于仙佛神靈的氣息,洋溢在月軌周圍。
眾多神靈尚未弄明白處境,一個個只得擺開架勢,緊盯著月軌上方。
只見。
所化的魚臨淵,有模有樣地出現在玉魚之上。魚為淵一身黑衣,步履從容地跟在后面。
當雨兒那張清秀而年輕的面容,落在寂夜妖異的綠瞳之中時。
蹲坐肩頭的寂夜縱身飛撲向前,憤怒的貓叫聲響徹整個月華天。
滔天妖氣如天夜下的驚云,頃刻間將那一輪青月遮蔽。
月華天霎時一片漆黑,只有每一位仙神體外的靈光,將月軌四面八方照亮。
天帝以及兩位御天神主都未阻攔,甚至他們也能從寂夜那幾聲貓叱中聽出些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況妖已在眼前。
就連月老和磐,也沒想到“偷偷”混入月華天的寂夜尊者,會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但見寂夜隱入黑暗,如同來自夜空的主宰一般,顯化成驚云之中的九命妖魂。
兩只比月軌還要大上不少的妖瞳,在漆黑的夜色里緊盯著雨兒三“人”。
“雨兒丫頭,你怎么會在這里?還有這個渾身上下散發著邪氣的魚臨淵,究竟是誰?”
回答寂夜的似乎只有這寂靜的月華天。
雨兒眼中雖有清靈之光,也看過寂夜幾眼,但那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完全不似曾經圍在魚水二主身邊的那位“魚徒”。
見雨兒無動于衷,那種不好的預感再一次沖擊著寂夜的五感。
轉而看向下方黑衣魚為淵,整個九命貓妖的妖魂,都顯露出復雜。
“魚為淵!寂夜雖然有愧于你,但你何必以這副模樣再現世間……若公主知道你此刻所為,又當作何感想!”
黑夜中的魚為淵冷然一笑,化身成為一條僅有丈許大小的墨龍,徑直沖入夜空。
“生而為魚有思念,逝而為龍有執念,我魚為淵,不過是想再見她一面……”
龍吟之聲不絕于耳,妖氣與邪氣早已在夜空中擦出雷火。
魚為淵沒有絲毫客氣之意,展現出一半實力,與身為尊者的寂夜斗得難分伯仲。
似乎。
那一場屬于千年前的酣戰,只在今夜暢快淋漓。
月老和磐原本還在詫異,“魚臨淵”和雨兒怎么會突然現身月華天。
聽過寂夜那幾句話之后,再看此時的魚臨淵和雨兒,頓覺事情并不簡單。
“魚……”
一改瘋乞丐形象的磐,剛剛開口問出一個字,就被單手捂著額頭的天帝打斷。
“魚劫,指的就是你?”
“是,也不是。”
天帝和這兩句簡單的對白,讓一眾神靈不由自主地后退三步,全都蓄勢待發,牢牢盯著眼前的“魚臨淵”。
而口中吐出的幾個字,天帝和兩位御天神主,似乎都只聽到了那句“是”。
戮潭和月華相視一眼,既像一種暗示,更像一種無聲地交流。
就在兩位神主渾身靈力暴起,就要對月軌之上的“魚臨淵”出手時,天帝突然一個閃身,攔在他們身前。
天帝只是看向月華和戮潭緩緩搖頭,一言未發。
恰在這時。
一直無視眾神靈的,走出一步立在雨兒身側,一只手徐徐放在她那看似瘦弱的肩上。
只見雨兒一身淡綠色長裙,由肩膀到膝蓋,逐漸變成墨色。
纖細白凈的手腳,還有那張略顯稚嫩的臉,頓時成為了月軌上的亮點。
她雙手比劃著奇怪的手勢,猶如在天池腳下初見魚臨淵時一樣,無法用聲音說出一個字。
但此時她用手勢比劃出的含義,卻猶如月軌本身傳出的聲音,在每一個神靈耳邊回響。
“暗,月。”
聽聞這兩個字,不論是月老還是磐,依然明白了雨兒此刻的身份。
月選之女。
包括月華和戮潭在內,所有神靈腦中都是一陣嗡鳴。
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突然而至的天夜,又突然帶來一位“凡人”作為月選之女。
而且,還有那一位俊美的“邪異”公子。從其身上只能感覺到邪惡之氣,再無其他。
沒有承認是自己撥動月軌,導致天夜提前。
但在場的神靈都會認為,招致這一切的,就是“魚臨淵”那張面孔。
若不是月老和磐親眼見過魚臨淵,同樣會被眼前的一切所蒙蔽。
相同的手勢在雨兒身前出現三次后,月軌水池里的水,泛著同天夜之月一樣的青色。
十二條玉龍依次亮起,指在兩條玉龍之間的玉魚,首尾微微動彈了一下。
的目光掠過一眾神靈,落在天帝和兩位神主身上。
“怎么?讓你們的子嗣娶一位凡人,似乎不那么樂意啊……”
天帝沖著月華和戮潭使著眼色,顯然是要他們先應承下來。
正當兩位神主即將開口之時。
嘴角揚起邪笑,望著夜空中分分合合的兩個光點,大袖一揮。
沒有靈光乍現,亦無氣息涌動。唯見寂夜和魚為淵兩個身影似被無形的力量砸落。
驚云反青,化作虛無。
寂夜以白貓的姿態,靜靜地躺在地上。象征九命的貓尾,此刻僅存一條。
魚為淵顯化的墨龍,也似隨時會消散一樣。
“半個天時之后,暗月將至。屆時,希望諸位不要一意孤行才是。”
說完。
轉身,重新化作一點熒光,飛入月軌的玉魚之中。
雨兒冷漠地看向四周,一股微弱的靈力漾在周身。
魚符自她眉間飛出,漆黑如墨。
緊接著隨手一丟,落在月軌的玉魚口中。
當雨兒那一身墨裙漸漸淡化在月色中,魚為淵那條墨龍之身,也隨之散若黑氣。
下一息。
其中兩條玉龍猛然張開龍嘴,兩根同樣長短的九丈姻緣線從其內吐出。
一根落在月華手里,一根飄在戮潭面前。
但兩根姻緣線的另一頭,都系在墨色魚符上。
此時。
滿腔疑惑的磐終于開口。
“既然不是魚臨淵,那他是誰?還有那姑娘……”
一邊說著,磐飛身落在白貓旁邊,看著那僅存的一根尾巴正在逐漸變黑,同為尊者仍然心有余悸。
天帝臨走時,什么也沒有再說。
反倒是月老看著月軌,拿出九尺姻緣線,隨手扔進了泛著青光的水池里。
在這之后。
一眾神靈盡數散去,但那張烙印在心神中的臉,揮之不去。
靈花天內。
水色正飛馳在一片翠綠的竹林間,似乎仍在收集百草花種。
之所以如此麻煩,而沒有讓幫忙,是因為自來到天界之后,就好像在披風內休眠一樣。
不論水色如何呼喚,始終得不到的回應。
再看那只唯一能指望得上的落難“鳳凰”,此刻早已趴在紫玹腿上,形同狗皮膏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