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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又六聞 危魚封天

  當通往地界的“日月天”完全消失之時,地界如同一塊倒扣在天界之上的“異域”。

  無論是地界那條墨色的弱水,還是天界已然靜默的天河,此時都似被對折,天地相對。

  弱水分地界為三處,同樣分天界為三地。

  地界遮去天界數十天后,一切仿若恰到好處的安排。

  地界弱水以東的陸地,正對著神地;弱水以西曾是“尸淵”的地方,正對著仙家三十三重天;至于弱水之洲的萬妖林,與虛無縹緲的“無量三十三天”相對。

  此時地界的大小,更是先前的許多倍。

  因為失去“日月”而陷入昏暗的天界,又重新迎來了星辰一般的“光明”。

  只因地界充當了一片新的“天”。

  那些遍布地界的藍紫靈石,開在弱水東岸的青紫花草,還有象征萬妖林的火樹銀花,都如星光一樣熠熠生輝。

  從地界看天界似云霧繚繞的陸地,從天界看地界猶如化外“星空”。

  顏色不一的“弱水”遙遙呼應,既不流淌,亦無水潺。

  然而。

  籠罩天界的墨雪并未就此停歇,反而因為“封天”之故,越下越大。

  天界和地界之間并沒有云,如今僅剩那一朵大過月華天的彼岸花,正在吐露“芬芳”。

  形如流水一樣的七色光暈,既如花蕊,又似根須,亦若莖葉,成為橫亙在天界和地界之間的障礙。

  妖魔過不來,仙神過不去。

  生于弱水的彼岸花,此時仿佛代替“三千弱水”,將“天地”一分為二。

  唯一能夠正視這一幕的水色,傾世之容上堆滿諷刺。

  “莫怪恨濕水,只怨愛無魚!僅僅是在夢里都要逼得他走投無路,我已經無法想象那‘世外’之景,又是何等殘酷……”

  水色這番話也只有磐、紫玹、白弋能夠聽聞。

  三者心頭仿若有一根利刺,狠狠地扎了進去。

  盡管他們都緊閉雙眼,但耳邊還是隱約能聽到輕微地“迷幻之音”。

  “過來……過來……”

  紫玹和白弋額頭沁出汗水,眉頭緊蹙似在掙扎。

  水色剛才就說過: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要回頭。

  可這般撓耳的聲音,很難讓他們繼續淡定下去。

  如此聲音充斥在天界和地界之間,仿若一曲招魂安眠,令無數心性不堅者逐漸喪失自我,紛紛飛往距離最近的彼岸之光。

  天界和地界,哪個是彼岸?哪個又是此岸?

  面對如同“毒瘤”一樣的彼岸花,無數妖魔仙神淪為了它的祭品。

  水色從未想過,伴隨自己降臨這世間的靈犀之淚,有朝一日會成為為禍世間的罪魁禍首。

  隔空望著不遠處的雌雄雙魚,她那張漸漸生起憎惡的臉上,多出了一抹嫉妒。

  她嫉妒。

  弱如凡人,強如仙神,都無須真正理解魚的感受,更不用如此近距離地,為魚擔心。

  她嫉妒。

  即便由龍魚心生,也絕不會像自己這般,清晰地感受著魚的愛。

  她還嫉妒。

  不論此間,還是世外,那些幕后之手都可以隨意捉弄魚兒,卻不必像水一樣,為一切拖累魚的后果自責……

  看著依然在迅速長大的彼岸花,水色空蕩的胸口內心如刀絞。

  明明他送自己的魚符都碎了。明明自己可以答應他,以后不會再想他。

  但在不知不覺的情愫面前,一切都來不及細細揣摩。

  “若有生死,我一定讓你們不得好死!若有輪回,我一定讓你們生生世世無法離開……”

  那雙纖白的玉手,第一次被她攥成了拳頭。

  如若水色體內流淌的是血,那一定早已掐出鮮紅。

  只是此時此刻,她盯著魚臨淵消失的位置,一對拳頭上正在滴“水”。

  聽著如此揪心的獨白,處在幻聽之中的紫玹白弋早已臨近崩潰邊緣。甚至緊緊抱著鳳凰蛋的磐,也極為罕見地用手背擦試著汗珠。

  環顧四周之后,水色慢慢松開拳頭。水光覆蓋全身之時,冰藍色的長裙消失不見。

  直至脖子以下全都變成無色的弱水,象征族長身份的水冠自行從頭頂飛到面前,落在流水一般的掌心。

  “我知道你仍在注視著一切,告訴我,怎樣才可以離開這里!”

  那命令式的口吻不怒自威,冰寒的聲音里再也沾不得半點溫柔。

  看似是在對“水冠”言語,實則是同一直盯著他們的那雙眼睛說話。

  幾息之后,一切未變。不愿再為善的水靈,早已因為龍魚而將耐心耗盡。

  伸出的水臂綻放成彼岸花的模樣,透明的花瓣像五指一樣忽然發力,一把將水靈一族“水冠”捏碎。

  晶瑩的碎屑透過無色的水身,折射著空中那朵彼岸花的光彩。

  似乎從這一刻起,水色才會毫無保留地發泄“公主脾氣”。

  五根透明而修長的水指,在水色的凝視下拉長,將魚臨淵留下的魚骨杖拽回自己面前。

  “你不說……但魚已為水指明方向!”

  嘴上如此說著,水色看向雌雄雙魚的眼神,已逐漸變得犀利。

  左手其中一根手指微動,一道水線像鎖鏈一般從指尖激射而出,將二魚捆了個結實。

  用力一甩,連帶著有些破爛的近水披,都被她輕而易舉地拋向空中。

  不用分說,那里正是彼岸花所在。

  看了一眼“撥云”,水色的眼睛變成純藍,。感受著魚臨淵留在其上的靈力,她也學著魚臨淵的樣子,面露邪笑。

  魚骨杖輕抬重落之間,在彼岸花上開出一道口子。

  雌雄二魚被粗暴地塞入其中,魚骨杖托著長長的水線,如穿針引線一樣將彼岸花上的“傷口”縫合。

  看天不是天,看地不是地。

  可水色的眼中,從未有過的堅定。

  一道無與倫比的白芒,如“魚魂”一樣在彼岸花內游走片刻后停下,再無動靜。

  “封天”的地界不再變大,但彼岸花卻在停歇幾息之后,開始肆無忌憚地向諸天擴張。

  水色最后看了一眼紫玹和白弋,微動的嘴唇好像說了聲“謝謝”。

  以無色的身姿升空之時,萬千水線如蛛吐絲,無一例外地戳進彼岸花內。

  “你留給我的夢不可毀,可沒有你的天地都是在與水為敵!”

  這一刻。

  仿若水色才是彼岸花的“根”。

  只見彼岸花在獲得水色醇厚的靈力時,遍布天界的墨雪齊齊向空中匯聚,迅速被其吸收。

  七色褪去,變成紫金。

  那一朵盛放在天界與地界間的奇葩,終究無“人”阻止。

  它像一張網,也如一丈淵。

  相對的天界和地界,都似“臨淵”一樣,彼此不見……

  墨雪停時,魚年已盡。

  月軌水池里的玉魚,最后一次躍出水面,魚尾指向第十二條玉龍。

  伊始也是終焉,反之,結束正是開始。

  十二條玉龍齊齊睜開眼睛,抖落身上玉石鱗片,化作活物。

  十枚魚符不但沒有因為魚主消失而不見,而是在玉魚周圍圍成一圈。

  玉龍盤旋之際,將月軌內的池水盡數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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