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燒焦的味道縈繞鼻尖,白子墨幾不可見的微微蹙眉。
他原以為他會氣會腦,但看到她平安無事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即便是燒光了這片花田也沒什么要緊的。
只要她沒事就好。
“怎么?侯爺不怪我?”裴卿卿清冽的眸光微閃,原以為他開口,會是怪罪的話呢?
結果他卻只問了句她解氣沒有?
但,一個稱呼的改變,說明她還是心存芥蒂。
她叫他侯爺,而非夫君。
“只要夫人高興,這些花又算得了什么?”白子墨毫不猶豫的說道。
說的不以為然的,倒是有點出乎裴卿卿的意料。
聽的她愣是楞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只要我高興,侯爺什么都可以由著我嗎?”
“自然。”白子墨理所當然的點頭。
只要她高興,不再慪氣,在侯府做什么,他都可以由著她。
這也算是……哄她的一種方式吧?
“那好。”裴卿卿挑眉一笑,“既然侯爺這么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裴卿卿說的,一副要有大動作的架勢。
然后又把目光看向白子墨輪椅后面的人,“玖月。”
“啊?”玖月愣了一下,顯然是還沒從她縱火燒花的驚愕中反應過來,“屬下在!夫人有何吩咐?”
玖月的態度,那可謂是一級的恭謹。
連主子都放軟了姿態,更何況是他一個做下屬的呢!
主子發話了,可以由著夫人……
不知她又想做什么?!
“清點府中所有的人和東西,但凡和芙蓉花有關的,統統丟出去,往后不得出現在侯府。”
不用玖月猜疑,裴卿卿直接就告訴他,她要做什么!
“啊?”玖月又是一愣。
他沒聽錯吧?
清點府里的人……和東西?
還要丟出去?
不,是和芙蓉花有關的,都丟出去?
夫人這是……
在清點和那趙雪芙有關的東西吧?
他可聽見了,提起芙蓉花幾個字,夫人可咬字格外重。
“沒聽清我的話嗎?”裴卿卿面容清冷的瞥了一眼玖月。
那幽涼的眼神兒,好似在說,需要她再重復一遍嗎?
“不…”許是因她涼嗖嗖的眼神,玖月心頭涌起一陣涼意,“屬下聽清了,這就去按夫人的意思辦!”
別說,玖月頭一次覺得,夫人那涼嗖嗖的眼神兒,和主子倒是有幾分相似。
最后,玖月看了一眼被燒之殆盡的芙蓉花田,心下感嘆一聲,燒了也好。
留著這片花田,總歸是個膈應。
如今燒了沒了,夫人是想……斷了主子的念想吧?
或者說,斷了主子和那趙雪芙曾有過的情分。
但在玖月自己的角度來說,什么情分?那趙雪芙不過就是和貪慕虛榮,心腸歹毒的女人罷了,根本就不值得主子惦記。
若不是趙雪芙給主子下毒,主子又怎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玖月又氣又惱,可奈何,他不能把趙雪芙怎么樣。
最后只能化作一聲嘆息,便退下了,去辦裴卿卿吩咐的事。
也好,可以趁此機會,清理一下府中的那些眼線。
雖說裴卿卿想通了,也給自己出了口氣,但,她可沒打算這么輕易的原諒白子墨。
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道,“碧珠,我們走。”
可是和輪椅擦肩而過的時候,便被人抓住了手腕,“夫人可解氣了?”
同樣的一句話,白子墨又問了一遍。
那溫潤的眉眼,瞧了令裴卿卿無法不動容。
且,他還一臉‘我有話想跟你說’的眼神看著她。
碧珠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當即頷首道,“奴婢不打擾侯爺和夫人,奴婢告退。”
夫人能跟侯爺重歸于好,碧珠是開心的。
就剩下裴卿卿和白子墨留在燒焦的花田里。
“侯爺還想說什么?”裴卿卿面不改色的問道。
盡管嘴上還在介意,可動作卻很誠實,就沖著她沒有甩開白子墨的手,就說明,她心里其實已經不生他的氣了。
只是性子上有些驕傲罷了。
白子墨先跟她服了軟,她也燒了他的花田出氣,可是……
還是不夠。
她能燒得了花田,卻燒不了他心中的芙蓉花。
只有他心中再無惦念,她才滿意。
所以,暫時對他沒有好態度。
“我要多謝夫人。”哪知突如其來的,白子墨冒出一句意料之外的話。
要謝她?
“謝我什么?”裴卿卿有些沒明白過來。
謝她燒了他的花嗎?
裴卿卿略帶自嘲的笑了笑。
“謝夫人,幫我除去心中郁結。”白子墨嗓音平淡的說。
裴卿卿聞言眉心微挑,“侯爺的意思,是不怪我燒了這片花?”
他真的不怪她嗎?
一點都不怪?
白子墨抬眸望了她一眼,那目光深邃,如大海般深不見底,散發著淡淡幽光,仿佛能勾心攝魄,“此前是為夫糊涂,一直以為是不舍得這些花,如今被夫人一把火燒了,也一同燒去了為夫心中的郁結,該多謝夫人才是。”
若是細看,便會發現,白子墨嘴角那若有似無的自嘲。
沒想到,他也糊涂了這么許久。
直到今日,他才幡然醒悟。
一直以來,他其實并非是舍不得這些花,只是不甘心罷了。
原來,他也會因不甘心作祟而犯糊涂。
是夫人,一把火燒醒了他。
他沉寂在心底多年的郁結,隨著那些花,都燒盡了。
倒是裴卿卿,聽到他這些話,不免詫異了一下。
沒想到,他會這么說?
他這算是在跟她解釋嗎?
他握著她的手,很溫暖,很真實,甚至她能感覺到他的溫柔和憐惜。
“夫君……真的不心疼嗎?”裴卿卿似是還有些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但對于彼此的稱呼,已然換了回來,其中含義自然是不必多說。
可她這話,卻也另有深意。
她問不心疼嗎?
心疼的,是那些燒毀的花,也是那些花所代表的人。
至于那人是誰,還需要說嗎?
彼此都心知肚明。
換言之,他真的,放下了曾經的舊愛和情分嗎?
“傻夫人,如今你才是為夫的妻,為夫即便要心疼,也是心疼你。”
一句話,頓時就讓裴卿卿心中像抹了蜜一樣甜。
這一句話,何嘗不是消散了她心中的一點郁結。
哪知道,白子墨竟突然說起了情話……
這情話,來的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