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不知道當年她娘親在宮里發生了些什么事,但是,絕少不了后宮里的那些陰險算計,否則,她娘又怎會被賜死趕出宮?連個身后名都沒有。
裴卿卿這些話,可以說是對乾帝的大不敬。
但她不認為自己說錯了。
或許,乾帝現在覺得愧疚,知道自己當年誤會了她娘,才說要補償她,想認下她這個皇女。
可帝王的恩寵,從來都是最沒有保障的。
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帝王都不可能長情。
乾帝今日能說補償她,或許明日,便會翻臉不認人。
所以裴卿卿壓根兒就沒期望過這所謂的恩寵。
不過都是浮云罷了。
倒是乾帝聽了她的話,明顯臉色僵硬了一下,因為他知道,她說的沒錯。
但是現在,說再多也是徒勞,臻妃不可能死而復生,他也不可能回到當年,做人,只能向前看。
“卿兒,朕已經決定,在下月的圍獵祭祖上,讓你認祖歸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朕的皇女。”乾帝自動忽略了裴卿卿的話題,顯然是不想跟她繼續那個話題了。
再提臻妃,除了徒增傷感,別無其他。
這回換做裴卿卿楞了一下,什么要讓她認祖歸宗?
她什么時候說過要認祖歸宗了?
乾帝有問過她的意見嗎?
“陛下,難道您真的相信,我是您的女兒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乾帝如今信誓旦旦的說她是皇女,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她不是什么皇女,那這么罪責,是要算在她頭上嗎?
裴卿卿感覺自己腦子里挺亂的,就是因為亂,所以她才會問在乾帝看來這么‘莫名其妙’的問題吧?
乾帝只是以為她緊張罷了,安撫她道,“朕不會認錯,你就是朕的皇女,朕會讓禮部的人著手準備你認祖歸宗的事宜,你安心等候便是。”
瞧著乾帝這般輕言細語的模樣,倒真有幾分像父親。
裴卿卿如畫的眉心輕輕皺著,她想說些什么,但似乎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
就像是說不出話的感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算是默認乾帝給她安排的認祖歸宗事宜,還是要拒絕認祖歸宗?
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陛下……”
“朕帶你去個地方。”裴卿卿剛想開口說些什么,不防就被乾帝打斷了。
乾帝說罷直接就牽起了她的手,要帶她去個地方。
裴卿卿聞言狐疑了一下,“陛下要帶我去哪里?”
其實她更想說,我可以走,不用拉著我……
“去了就知道了。”乾帝這會兒似乎心情不錯,說話還跟她賣了個關子。
也不知是不是裴卿卿的錯覺,她竟忽然覺得,這個陛下,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好相處。
或許,是因此刻的乾帝,更像是個父親,而非皇帝吧?
果然,去了就知道了。
只是,當看清乾帝帶她來的地方時,裴卿卿眼神閃爍了一下,面色也隱隱透著些不自然。
這不是她和白子墨解銷魂露的地方嗎?
乾帝帶她來的,正是那座荒涼的宮殿。
“卿兒,隨朕進來。”乾帝倒沒注意到裴卿卿臉上的不自然,拉著她就踏進了那座宮殿。
從進入這座宮殿,乾帝的眼中,便滿是懷念。
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里了。
倒是裴卿卿,耳根子都有些發燙,一來這里,她好像還能感覺到她和白子墨在這里的纏綿……
不過怎么乾帝會帶她來這里呢?
她以為這兒只是個荒廢的宮殿罷了。
畢竟宮里像這樣的宮殿多得是。
裴卿卿不動聲色的將心里的悸動壓了下去,只是當她再去看乾帝的時候,發現乾帝的臉上充滿了哀傷,“陛下……”
是她看錯了嗎?
乾帝居然流淚了?
乾帝眼眶里的淚光,不禁讓裴卿卿心下顫抖了一下,心想他這是怎么了?
“陛下,您這是怎么了?”裴卿卿心里想問,嘴上也好奇的問了。
乾帝這滿面哀傷的……實在是不像是平時的乾帝啊。
裴卿卿哪里知道,這個地方曾是令乾帝最開心的地方。
“這里,是你母妃生前的寢宮……”乾帝語氣失落的一句話,頓時讓裴卿卿像被雷劈了一樣楞在原地。
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陛下…說什么?”這里,是她娘生前的寢宮?
所以白子墨誤打誤撞的,竟帶她來了她娘生前的寢宮?
“這是傾臻宮,是你母妃還在世時,所住的寢宮。”不知是不是受傾臻宮里的荒涼所影響,乾帝此時只覺得心中一片凄涼。
曾經這傾臻宮,是宮里最奢華的宮殿,現在,卻是比冷宮還要冷寂的地方。
自從當年臻妃離宮后,乾帝便下令,封了這傾臻宮,自那以后起,傾臻宮便成了宮中的禁地。
如果說宮里的人,見到冷宮會繞著走,那么這傾臻宮,連靠近都沒敢靠近。
裴卿卿一時驚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輕輕抬頭,頭頂上那蒙上灰塵的匾額,依稀可以看出‘傾臻宮’的字樣……
原來,這是她娘曾經住過的地方?
裴卿卿忽然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這套衣服,是白子墨在這里找的,這是…她娘生前穿過衣服嗎?
霎時間,裴卿卿只覺得眼眶酸澀不已,沒想到,她陰差陽錯的,穿上了她娘親的衣服……
難怪,難怪這身衣服莫名的讓她覺得舒服。
微顫的手指,緊緊的揪著自己的衣袖,原來這是她娘親的衣服…
乾帝這時回過頭來,像是也注意到了她揪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開口道,“朕記得,你母妃生前…好像也穿過這樣的衣裙。”
只是具體的,乾帝記不大清了,隱約記得,臻妃當年,也愛穿這樣簡單的衣裙,簡單又不失清貴。
裴卿卿沒說話,她沒法跟乾帝說,這就是在這傾臻宮里拿的衣裙。
片刻后,裴卿卿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里的情緒起伏,將眼眶里的酸澀也忍了回去,“陛下為何帶我來這里?這里如此荒涼,想必早已被封了吧?”
她說話還帶著濃濃的鼻音,隱約還透著絲絲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