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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同樣的夢幻

  龔昌遇砍傷了二賴子、受到了村里保長和族長的嘉獎,此事在白水村傳得沸沸揚揚,二賴子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一傳十,十傳百,消息在四都逐漸傳播開來。第二天上午,消息就傳到塘尾沖祝家大院少東家那里。

  正在自家后院的練武場練槍法的他聽管家這么一說,驚訝不已,笑著對一旁的銀月說:“老學這小子,才多大就如此勇猛,此人將來必成大器。今兒我就去白水村給他接過來習武,好好栽培栽培!”

  此時大少奶奶銀月已經有了兒子,名叫榮森,四歲了,正好有個念書、習武的陪讀。蘭屏就生了一女,沒有再生養。

  她想了想說:“老學是蘭屏的侄子,沒有她點頭,你敢私自做主?”

  “我是一家之主,不需要經過蘭屏的點頭認可。”啟室一邊舞著他的那桿穿甲銀槍,一邊說,“我早就有將龔昌遇收為義子的念頭,傳授祝家槍與太公兵法。”

  “少東家,我祝家槍法素來傳內不傳外的,老學他是龔家的人,還是不要教他的好。”銀月說,“八月間老學在我家住了些時日,好幾次偷偷摸摸跟著大人,跑到牛市橋一帶去看別人賭博。老學不學好,他要來我家常住,不聽教誨,吊兒郎當,可有你好受的。”

  “老學去牛市橋做什么?”啟室停住了手中的穿甲槍,站立著。

  “還用問嗎?學賭技啊。”銀月努努嘴。

  “你這個侄子膽子夠大,一次讓他去肉鋪買肉,結果他到天黑了兩手空空回來。我問他肉買回來沒有,他支支吾吾地回答說錢掉了了,以后我再也不讓他去買東西了。”銀月在一塊制石上坐了下來。

  “還有這事?小孩子一旦染上賭癮,可不是好事啊。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啟室問道。

  “你昨天剛從辰州回來,見你舟車勞頓的,來不及說哦。”銀月兩手交叉叉開,活動了幾下手腕,“再者他姑媽蘭屏不讓說的哦……”

  正說著,滿頭大汗的蘭屏背著一個簍子進練武場來了:“銀月姐姐,我不讓你說什么啊?”

  “還不是昌遇的事兒。”銀月應道。

  “不明白,那小子又怎么了?”蘭屏一臉茫然。

  “老學在白水村砍斷了他人的一只手掌,少東家聽聞后大喜過望,一時心血來潮,要去白水村把昌遇接過來,教他學文習武。”銀月白了一眼啟室。

  “不成,不成。我那侄子有我娘和嫂子管教就行,啟室他瞎操什么心。”蘭屏放下了背簍,取出一根枯麻藤剝出來一條麻蟲,“我嫂子說老學榆木腦袋,無心念書,朽木不可雕也。”

  “蘭屏,你這么說就不對了,老學可是你的親侄子哦。老學成年后必有一番大作為,我不會看錯人的。”啟室笑道。

  “奇貨可居?”蘭屏問道。

  “差不多吧。”啟室微微點頭。

  “你當自己是呂不韋無所謂,但老學不是秦國的質子異人,不值得你去投資的,還是將你自己的兒子榮森好好培養培養,日后中個舉人也好。”蘭屏當頭給啟室潑了“一盆冷水”,“大周武則天皇帝一度想將武三思立為帝位繼承人,還不是改了過來,哪有侄子在宗廟供奉姑媽牌位的?”

  “這道理誰都懂。老學雖然學文不行,但習武還是可以的吧?”啟室堅持不讓步。

  “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頑固不化。要老學到我家也行,如果往后因為老學有什么煩心事,別跟我說后悔不該。”蘭屏將剝完的麻藤往地上一扔,手心握著幾條白白胖胖、還在蠕動的麻藤蟲(學名叫葛根蟲)說。

  “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等兩年再說吧。”啟室憨笑著。

  “就是二十年也不行,除非我不在了,你想怎么樣,沒有誰會攔著你的。”蘭屏氣呼呼的。

  “少東家,這事得慎重考慮,或許征求一下爹的意思更好。”銀月出來打圓場了。

  “這點小事情,不用勞煩他老人家了。蘭屏執意反對,我也不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啟室擺擺手道。

  “算你識相,我也不和你計較了,我得去弄午飯了。”蘭屏拎著背簍,頭也不回離開了練武場。

  一直站著不說話的管家啟保見二少奶奶走了,眉頭一皺:“少東家,聽說龔家已經窮得叮當響了,如果不把老學接過來,只怕耽誤了他學武藝的最佳時機。”

  “管家,只有辛苦你了,每隔一個月給龔家送點錢糧去,順便打探打探昌遇的情況。”啟室收好了穿甲銀槍,對管家說。

  “是,少東家,我這就去辦。”管家爽聲應道。

  “管家,到了龔家,記得給我問候一下岳母和嫂子。”啟室補充了一句。

  “好的,少東家,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嗎?”

  “再帶一把馬刀,交給昌遇,讓他在家多練練基本功,時機成熟了,我自會去接他的。”

  “那我走了啊。”

  “不急,吃了午飯,你騎我的馬去,來回可節省點時間。”

  “多謝少東家。”……

  半個時辰后,大家正在廳屋里吃著飯,老爺子必晟喝了一杯酒,滿臉紅光地說:“昨晚我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夢……”

  “爹,說來聽聽。”啟室給老爺子斟滿了酒。

  “還是不說了,那夢太可怕了。”老爺子搖搖頭。

  “爹,夢是相反的,有什么不能說的。”對面的蘭屏夾了一副鴨肝放在老爺子的碗里,“是不是和老學有關啊?”

  “不清楚。”老爺子將鴨肝又夾給了身邊的妻子蕭氏,指著不遠處的躺椅,開始說起夢境來,“夢里,我和文璟去鐵坑大山打獵,追逐著一只黃毛大老虎,轉悠了大半天也夠不著。那老虎跑得挺快的,很快就沒有了蹤影,然后我就回家了,迷迷糊糊睡著了……”

  “爹,那老虎后來怎樣了嗎?”蘭屏興趣來了。

  “蘭屏,還是不說了。說出來會嚇著你們的。”老爺子故弄玄虛。

  “老虎有什么可怕的。”蘭屏笑道。

  “半夜里,我打開了房門,我說的是夢里,腳在這廳屋里才落下,哎呦,我的天啦,那只大老虎居然仰臥在我的椅子上,四肢攤開,張著嘴咧著牙齒打著呼嚕,聲音震耳欲聾。我不由大駭,家里進來老虎,大事不好!想去拿虎叉叉老虎,而后有人站在我身后使勁扯我的衣服,我回頭一看,是你嫂子!她不停地搖頭,沒有說話,頃刻之間不見了。我再轉頭看椅子上,那只老虎也不見了……”老爺子拍了拍心口。

  “我醒來后,心驚肉跳的,一直到天亮才睡了一會。本來我在武攸縣城做一批皮貨生意,轉手之后我一大早就趕了回來,我想今天家里必有貴客來到……”

  “爹,那老虎是從山上下來的,對不?”啟室問道。

  “沒有錯,下山虎。”老爺子點點頭。

  “爹,其實我也和你做了相同的夢。”都是嚇醒了的,不過我夢里的老虎后面幻化成人形,我看太不清楚。”啟室微微一笑,“那老虎會不會是龔家的侄子昌遇變的啊?”

  “不得而知。”老爺子端起酒杯,小喝一口。

  “爹,啟室是忽悠您的,我怎么沒有聽他提起呢?”蘭屏白了啟室一眼,在她看來,啟室就是人云亦云的那種人,“他是想把昌遇帶進我家里來扶養,找個合適的借口。”

  “哦,原來是這樣呀。您老爹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昌遇在龔家呆著,沒有人管家,成不了氣候的,接過來老祝家,對他大有好處。”老爺子笑呵呵的。

  “爹,您也這么認為啊?”蘭屏說。

  “嗯。我還忘記了一個小細節,在夢里和你哥打獵的時候,那只黃毛老虎還帶著四只小一點的老虎,我想若干年后,我肯定還回添三個孫子的……”必晟老爺子眉開眼笑的。

  “爹,我都好幾年沒有生養了,要生孩子也是銀月姐姐的事……”蘭屏不好意思地說。

  “蘭屏妹妹,你比我小,應該是你生才對。”銀月瞇著眼,笑看著蘭屏。

  “你們兩個都有可能。”蕭氏婆婆放下了筷子,走到神龕前,燒了一沓紙錢,手中舉著香火,口中念念有詞,“祖宗老爺,保佑我老祝家人興財發……”

  蕭氏還沒有念完,龔劉氏帶著昌遇出現在了門口,昌遇手里提著一只大灰兔,背上斜背著一把砍刀,個頭和龔劉氏差不多了。

  他是祝家大院的常客,也不管生疏了,飛跑著到了廳屋,對著正在吃飯的人一一禮貌行禮:“爺爺、奶奶、姑父……晚輩昌遇向您們請安了。這是我昨晚在山里逮的野兔,請世伯收下。”

  “哎呦,都長這么高了!”老爺子第一個起身離開了席位,拉著昌遇的手說,“還沒有吃飯吧?”

  “嗯。我娘也沒有吃呢。”龔昌遇回頭看了一下寨門。

  “龔劉氏,快快請進——”蕭氏婆婆插好了香火,徑直迎出了天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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