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嘉云吃著三明治,含混不清地說道,“醫生剛出來說了一次,說是情況比想象中好,手術挺順利的。”
“那就好。”簡追點了點頭。
就看到姚嘉云眉頭擰了起來。
“怎么?”簡追問道。
姚嘉云咽下嘴里食物,然后才有些忿忿兒地說道,“照理說手術順利,就繼續手術就好了啊,醫生中途出來,不是多半都是為了宣布壞消息的么……這醫生也太體貼了,手術順利也出來了這趟,你是沒看到啊,薄揚看到醫生出來那一下,臉都白得跟紙似的了!小洵更是渾身顫抖。把他倆給嚇得啊……”
簡追聽了這話,有些無奈,唇角淺淺地勾了勾,“醫生也不容易,這不是見我們都太擔心太關切了,所以情況不錯就想著先出來說一聲讓大家放心么。”
“道理我都懂。”姚嘉云嘆了口氣,“但還是被嚇得不輕啊,我還以為林溪有什么不好呢……”
林溪就是做醫生的,姚嘉云怎么可能不知道做醫生有多不容易?只不過……真是被嚇了一跳。姚嘉云只說了先前那下,薄揚臉蒼白,小洵渾身顫抖。
她沒說她自己,她自己那下,都不敢呼吸啊,心跳好像都停了似的。直到聽到醫生說完了,聽明白了是手術順利的好消息,她才大喘了一口氣兒呢。
但哪怕她沒說,簡追也懂。
簡追伸手輕輕的摸了一下她的頭,“你嚇壞了吧?”
他想,薄揚和小洵六神無主的,這時候這事兒肯定她得扛住,所以恐怕就算她也一樣給嚇著了,也不會放在面上。
所以她才會這么焦躁,嘴唇都干得起皮了,想來是忙著照顧薄揚和小洵的情緒,壓根就顧不上自個兒呢。
姚嘉云怔了怔,抬眸看著簡追,停頓了片刻,低低說道,“我還好啦。”
“在薄揚和小洵面前你死撐就死撐了,在我面前,就別逞能了吧。”簡追說道。
姚嘉云看著他的眼睛,沉默了幾秒,才垂眸輕輕說了句,“我當時都不會呼吸了似的,醫生說完話我才大喘氣兒跟哮喘似的,還只能偷偷的喘氣兒,怕影響薄揚和小洵的情緒。”
“乖。”簡追對她的坦誠很受用,“別怕,我在呢。”
簡追看著她把三明治吃掉了,又哄著她喝了半杯熱茶,這才放心了些。
手術也結束了,醫生出來說情況。
“情況比想象中好,手術順利結束了,等會就會推回病房。”
薄揚和林洵這才松了一口氣,像是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似的。
“多謝。”薄揚握了握醫生的手。
醫生笑了笑,“不用客氣,我應該做的。你們在這里等也可以,去病房等也可以,不過我想你們肯定是要在這里等的吧?”
“嗯,我們就在這里等。”薄揚點了點頭。
醫生進去之后,又過了一會兒,林溪就被推了出來,就和上次從手術室里出來時一樣,她臉色蒼白,但和上次比起來,又明顯好了些,上次那才叫一個面白如紙……
這次推出來的時候,林溪已經有些清醒了,半醒不醒的樣子。
“還沒完全清醒。”醫生說。
薄揚依舊是輕輕握著她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放到唇邊輕吻,“我在呢,我在呢。”
因為麻醉的緣故,林溪現在的神智混混沌沌的,眼角有眼淚滑落下來。瞬間灼痛薄揚的心,“別哭,快別哭了。”
林溪不太清醒,迷迷瞪瞪的,這個時候人的表現是最真實的,因為人清醒的時候,能夠用自己的意志力,去忍住很多的情緒。
但在這樣不清醒的狀態,意志力失效了,所有的表現都是最真實直觀的。
林溪聲音里帶著鼻音,低低說了一句,就四個字,幾乎將要殺了薄揚。
“疼死我了……”她說。
四個字,對薄揚而言就已經是當胸一刀。
薄揚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抬眸就看向醫生,“她疼!上次手術她都沒這么哭疼……”
醫生無奈道,“人對疼痛的感受度和耐受度不一樣,而且內臟其實神經并不豐富,但四肢的神經卻很發達,所以的確可能會有四肢的手術比臟器手術更疼的情況出現……”
醫生當然知道家屬都是關心則亂的,家屬們倒也不是就想要找醫生什么麻煩,只不過是,他們的情緒有時候沒個落點,總得需要一個出口。
所以能給出一些帶有安慰性質的解釋也是好的,聊勝于無吧。
林溪說了那句之后,就沒再說過什么話,眼皮子耷拉著像是又已經睡了過去,被推到病房里換到了病床上,她都沒再說過什么。
只是低低哼哼著疼痛的音節,讓人聽著很心疼。
林溪清醒過來的時候,正好越澤和江潮急吼吼的過來探望她。
要說以前還沒從醫院離職的時候,她和同科室的同事交情并不深,點頭之交罷了。
反倒是和急診的江潮還有骨外的越澤關系比較好。
越澤是因為曾經去國外進修的時候,受到過林溪的關照,所以一直交情不錯。
江潮倒就是林溪入職之后有過幾次工作上的交集,挺聊得來的,于是成了朋友。
他們都把林溪當朋友的,所以對于林溪之前無妄之災被科室的事情牽連,被送去陽城進修不說,回來還被醫鬧給搞得差點吃了刀子。
對此他倆都挺氣憤的,沒想到這次居然傷成這樣!
而且他們還才剛知道!都不是從林溪口中得知的,而是因為林溪今天上這個骨科的手術,這骨科有醫護人員曾經是越澤科室的,看到了林溪,覺得眼熟,于是消息輾轉就傳到了越澤那里。
越澤和江潮這才知情,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了。
越澤是個急性子,原本一進病房就想數落開來,但看到林溪的模樣,他一句數落都出不了口了。
整個人都有點懵,“不是說……就只是肱骨骨折么?”
江潮已經看到了床尾那病歷卡上的字跡,喃喃道,“脾破裂,肱骨骨折……?”
林溪已經清醒了,但還是挺虛弱的,聽了這話,笑了笑,聲虛氣弱地說了句,“厲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