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之后,薄揚原本是想好好問問林溪今天去復查的情況,以及理療計劃的細節。
但是想了想,還是趁著齊睿文和簡追都在這兒一起吃飯的時候,把需要拎出來討論的公事拎出來講了。
談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吧,林溪在旁邊默不作聲地削水果,她就是那種能夠特別安安靜靜的,溫潤的柔和的,不會讓人有任何不適和突兀的感覺。
公事談得差不多了,簡追話題就挪開了,提了句,“是了,云云生日那天我請假,要是秦天身體還沒恢復沒法復工的話,你得來扛著,這事兒沒得談,我絕對不會妥協的。”
薄揚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達理的人吧?”
簡追對這話不置可否,撇了撇唇。
齊睿文想了想就在旁邊說了句,“藍晴明要轉院回來了。”他側目看向薄揚,“所以秦總可能真的沒那么多工作時間吧……”
薄揚無奈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來行了吧?”
齊睿文和簡追這才滿意了,吃得滿意,又從薄揚這里得到了想要的承諾,心滿意足的回了自己辦公室去。
他們一走,薄揚就握住了林溪的手,“別忙活了。”
林溪笑笑,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果子和刀,扯濕巾擦干凈手,轉頭看著薄揚,“你們談公事我又不懂的。”
“不談公事了。”薄揚說著,伸手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腿上。
林溪的臉一下就紅了,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像是害怕忽然有秘書什么的進來看到這一幕……
怎么說呢……?畢竟工作場所,是吧。這個樣子畢竟……嗯,不夠嚴肅。
但人有時候就是嘴上說著不要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動物。
林溪喜歡被薄揚抱著,所以哪怕擔心有人進來,她一直朝著門口的方向伸著脖子緊張兮兮地看著,卻也未曾掙脫他的臂彎站起身來。
看著她朝著門口直伸脖子的緊張樣子,薄揚就覺得挺逗的,嘴角溫柔寵溺的弧度掛上去就落不下來。
也不松手,就繼續抱著她,沒事兒人似的繼續說話,“復查怎么樣?”
“沒事呢。”林溪說得風輕云淡的。
“好的壞的我都要知道,別瞞我啊。”薄揚知道她骨子里就有點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所以必須得仔細問清楚了。
林溪聽了這話,本來是想再次表達自己沒事的。
但看到男人那雙好看得不像話的深邃瞳眸里,原本盛著的那些溫柔寵溺,此刻淬著濃濃的擔憂。
林溪輕嘆了一口氣,伸手將自己包拿了過來,從里頭拿了一疊已經規整好了的檢查報告和單據之類的出來。
她側身坐在他腿上,整個人靠在他胸膛,將檢查報告單據一張張的翻到他眼前。
語速不疾不徐,用詞簡明易懂的給他說每個單據上的那些數據代表著什么,檢查結果是個什么意思。
十幾分鐘過去,薄揚目光里的擔憂這才漸漸淡了些。
林溪溫柔說道,“所以真沒瞞著你,就是這么回事兒,我真的沒事呢。要說一點事兒都沒有,那不可能,畢竟之前傷成那樣,說是元氣大傷也不為過,再怎么樣也不可能這么快就完全沒事人了。但恢復得真的是挺不錯的了。”
林溪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別擔心啦。”
薄揚這才慢慢點了點頭,“理療計劃呢?越澤那邊怎么說的?”
林溪拿了張表格出來,“差不多就按照這上面的計劃吧。越澤說我的狀況雖說和沒受傷時沒得比,但比預料之中要好多了。”
薄揚認認真真地看著那張表格,真的是一個字都沒有漏下的認真看過了之后,才點了點頭。
關于復查的事情說完了。
林溪卻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幾次想要開口又抿住了唇。
“怎么?”薄揚有些不解,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玩笑般問道,“是還有什么沒告訴我的?”
他的笑容讓林溪稍稍放松了一些,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看著薄揚的眼睛,認認真真的。
“薄揚,如果……我是說如果……”
“嗯?”
“如果我爸有可能再出現在你面前,你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很影響到心情?”林溪越問,音量就越小了下去。
她緊緊盯著薄揚的眼睛,所以能夠非常清楚地看到,看到薄揚那雙漂亮的瞳眸里一瞬間之內,復雜的情緒變化。
那些溫柔的寵溺是如何在一瞬僵止,而后迅速閃過了很多其他的復雜情緒,震驚,慍怒,難以置信,凝重,寒意。
只不過這些復雜的情緒,并沒有在薄揚的神情里持續太久,他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就趨于平靜,雖然沒有多開心的樣子吧,但也沒有多不高興。
就非常平靜,像是一種公事公辦的平靜,就像是將任何個人情緒都從這事兒里摒棄出去了似的。
“他的出現,永遠都會影響我的心情。但那不重要,我的心情并不重要。”薄揚平靜地說。
林溪皺眉趕忙說道,“怎么就不重要了!你的心情于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這話沉甸甸熨帖在心上,薄揚的嘴角勾了勾,“我也一樣。你的心情于我而言是最重要的,比起他出現不出現在我面前,我并沒有多在意,但我希望,希望你不要再見他。如果你和他再見面,如果他傷害了你,而我沒能及時做什么,我沒能保護你的話……”
薄揚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永遠不會原諒我自己。”
林溪握著他的手指,眸子垂著,長睫顫了顫,蝴蝶振翅一般的顫動弧度仿佛在薄揚心里搔刮了一下。
寂靜中,林溪的聲音輕輕的,語氣聽起來透著些無力,“我今天去順江病院的時候,看到他了。”
她頓了頓,沒有用代表著親緣關系的稱呼來稱呼,就像是面對薄揚這個曾經受到林偉傷害的受害者,她如果用到那個親緣關系的稱呼,仿佛都是對薄揚的二次傷害似的。
“我看到林偉了。”林溪用了最冷靜疏遠的稱呼。不得不說,人的稱呼仿佛是有魔力的。在直呼其名的瞬間,心里頓時就冷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