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變故來的太過突然,甚至王升此前一直將靈念擴散在周遭,但在牟月被襲的剎那,方才捕捉到那突然出現的元氣波動。
對方絕非普通修士。
牟月退入房中剛要向后閃躲,一把王升有些眼熟的唐刀刺來,抵在牟月脖頸上,只差頭發絲粗細的距離就要刺入她光滑的肌膚,讓她頃刻間不敢妄動。
長刀緩緩向前,逼的牟月不斷后退,而持刀之人順勢入了病房之中。
此人就算戴了一張鬼面具,但他的刀、他的意,他那雙眼睛,王升自然不會忘卻。
陰陽教,上次逃走的那名刀客。
施千張感覺的沒錯,他確實是被人盯上了,而且盯上他的人來頭不小。
陰陽教雖然在王升的提醒下,以及上次學校事件之后,已經被特殊調查組盯上了,但這些人藏的太深,尾巴收的太快,沒被抓住什么線索。
沒想到,在全城戒備的時刻,竟然混在了醫院中,出現在了這里。
這人繼續向前走,后面跟進來了一男一女,男的身穿白大褂,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應當是用了人皮面具;
那個女人則穿著一身護士裙,身材妖嬈動人,只是面部同樣十分僵硬。
這個陰陽教……是專搞人皮面具批發的?
“施道長這是要去哪?”穿著白大褂的那人輕笑了聲,應該是三人中的主事者,他因為帶著人皮面具,表情十分僵硬。
這人道:“你那張符從下午捏到現在,還是忍不住要用了嗎?”
角落中,被施千張踹飛的大牛已經站了起來,左手摸向了后腰。
但大牛還沒來得及拔出手槍,這身穿護士服的女人身影連閃,鬼魅地出現在大牛面前。
血光閃了一瞬,大牛的手槍直接被打飛,而后被一把匕首的刀柄擊中他咽喉,大牛龐大的身軀緩緩軟倒在地。
這女人的身法著實太快,甚至王升都來不及出手阻攔;但好在,對方似乎并沒有要殺大牛之心,應該是在顧忌大牛特殊調查組組員的身份。
一個身法快若靈貓的女人,一個手持魔刀的刀客,還有一個看不出深淺,但能看出是主事者的第三人……
若王升此時雙腿能下地,以一敵二也怡然不懼,此時卻是力有未逮。
好在靜云師叔就在附近駐守,她下午時為特殊調查組所請,今晚會跟那些道門高人一同行動。
但靜云卻要求提前行動,并將她調配到離王升最近的區域。
其實按常理預料,王升已經躲開了旋渦,哪怕是五神教想要報復,都要掂量下醫院附近駐守的那大批穿軍裝的小伙。
可誰都沒想到,施千張會一個電話聯系上王升,跑來請王升幫忙拿主意;而緊跟著,又有三個陰陽教的邪修沖著施千張而來……
“你們是誰?”
施千張也是如臨大敵一般,經常跟人干架的他,明顯感覺到了對方匯聚到自己身上的敵意。
“我們?我們只是一些好事之人,”領頭的那男人背著手,悠然道,“令師兄今日將有壯舉,我等眼見他孤立無援,特地為他掃除一些隱患。
施道長最好就在此地等候一時片刻,我們并不想得罪龍虎山;當然,我們也不想得罪那位已經開始突破金丹境的青言子前輩。
但施道長若是非要去打擾令師兄,那我們也只能送你,去和你師兄一同上路了。”
“你說什么!”施千張雙目一凝,鼻翼輕輕顫動,顯然是怒極,“千行會這樣,就是你們害的!”
“施道長言重了,我們只是最近才跟令師兄相識,”帶頭這人輕輕搖頭,“若是能早些遇到令師兄,他這般人才,我便是耗盡資源心血,也要救上他一救,可惜……”
是了,施千張也曾提及,這人話中也有言說——
圣火者命不久矣。
王升動作很自然的抬起手,摁了下自己手環上的隱藏按鈕,并沒有引起對方注意。
王升道:“千張道兄稍安勿躁。聽這位的口氣,應當是邪道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今日你我算是遇到麻煩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拖時間,等自家師叔來援。
“舉重輕重這四個字,是王道長太抬舉我了,”這人淡然道,“我不過依托父輩的蔭庇,不像王道長,靠的是天資悟性毅力。
只是,我勸王道長一句,你既已暫脫身,何必再趟這趟渾水?
有除掉五神教五神之一的功勞,足夠維持你在官家的地位。”
王升輕笑了聲:“我都有江湖地位了?這倒是聞所未聞。據我所知,龍虎山就有一種符箓,只要其弟子一死,就可直接鎖定元兇。”
“王道長所說極是,”領頭之人輕笑了聲,“龍虎山弟子龐雜,他們若要與我們開戰,還需仔細掂量幾番。
倒是王道長的師父,我們可是忌憚的很,你們一門三人、哦不,現在又多了個伶俐可愛的師妹。
我們無法估量金丹道人的手段,也不想與王道長為敵,不如今夜王道長就旁觀如何?”
王升默然不語,暗自將真元匯聚在骨傷處,但想要治愈骨傷最少也需要三五日的時間……
那穿著護士服的年輕女人做出側耳傾聽狀,隨后低聲道了句:“少主,醫院附近的軍隊開始動了。”
顯然,外面還有負責監視之人。
“既然如此,也只能讓施道長先他師兄一步了。”領頭之人聲音漸冷,目露殺意鎖定在施千張身上。
施千張嘴角一撇,手中已經摸出了兩道符箓,手臂、大腿上的四只符包也已經緩緩顯現。
“只取施千張性命,”領頭之人一聲輕喝,“動手!”
言語落下,那持刀之人猛地將牟月纖瘦的身子直接踹飛,提刀沖向施千張;
但比這人更快的,是那身法鬼魅的女人。
只是一個眨眼,后者已經沖到施千張面前,兩條纖細的手臂揮舞,兩把奪命的血刃直接劃向了施千張脖頸。
施千張渾身汗毛直豎,但他渾身忽然冒出一道道金光。
仔細去看,卻見他胸口不知何時貼上了三張黃紙符,此時符箓之上那如同龍蛇一般的紋路正閃爍金光。
金剛符!
就聽噹噹兩聲,那女人手中匕首竟被施千張的脖頸彈開。
施千張也被打的臉盤漲紅,急退之余一陣劇烈咳嗦,但不等他喘口氣,那刀客已經殺到,唐刀夾帶著一股霸烈的威勢,對著施千張斜劈了下去。
施千張隨手灑出兩只黃紙符,身形勉強向一旁閃躲,但左肩依然被刀氣擦中,血箭飚飛,卻因金剛符相護,并沒有被傷及筋骨。
此時,施千張已經將兩張符箓貼在自己大腿外側,正是增強自身彈跳力與沖刺能力的猿跳符與神行符。
那刀客快刀無影,對施千張一陣強攻;這病房之中本就沒有太多位置,施千張騰挪受限,仗著金剛符威勢,對這人一連甩出十余張各色紙符。
當真不能小覷了施千張這個聚神境修士,他手中符箓威力強橫,偏偏施展符箓又不用太消耗自身真元與靈念。
就如炮仗一般,爆炸時候的威力與點火的火焰無關;符箓的威力,也主要取決與符箓本身的‘質量’。
而施千張為何被稱為此道奇才,此時便可知一二。
這是在搏命,施千張根本沒有半分藏私的理由,黃紙符化作火球冰棱,青紙符化出仙鶴靈蛇,珍貴的黑符和紅符更是敞開了用。
那刀客剛砍了施千張兩下,就被兩捧黑狗血當頭澆下,也被面前爆發的法術逼退了回去。
施千張雙手連連揮舞,化出兩只仙鶴糾纏住了兩名敵手,兩張遲緩符要趁機貼在對方身上,卻被那女子的匕首直接劃破了紙張。
一旁,王升對施千張暗打手勢,示意施千張去病床附近。
殘破的聞淵劍就在王升枕頭下面,只要施千張靠近王升,王升突然暴起發難,未必沒有機會將此二人重創。
但此時,施千張目光中露出少許懊悔,只是愧疚的看一眼王升,而后就不再看向王升這邊。
“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施千張猛地灑出四張相同的黑符,其上金光閃爍,便聽幾聲輕響炸散開來,化作了一只只金紋黑蝶,對著面前兩人涌了過去。
這刀客輕喝一聲,手中唐刀豎劈,一抹血光爆發開來,將面前黑蝶直接卷走。
施千張卻是趁著這機會朝窗戶猛地一跳,用拳頭運起真元撞碎了窗戶,身形從三樓一躍而下。
還好不是十八樓,不然就憑施千張的修為,可不是摔斷腿那么簡單了。
這家伙倒是講義氣,扭頭吼了一聲:“要殺道爺我就出來!別牽連其他人!我*你們**的!”
在他身后,那刀客疾追,那身法鬼魅的女人竟已在前路阻擋,施千張身上的金剛符已經開始光芒黯淡!
“不要讓他活著走出這家醫院!”
那帶頭之人冷哼一聲,身形前沖,也在三樓一躍而出。
臨走前,他看了眼王升,目光中帶著三分冷意,三分警告,與三分……挑釁。
王升卻只是靜靜的坐在那,等這人跳走,才默默的抬起被石膏綁住的雙腿,有些費力的挪下了吊籃。
“王道長……”牟月嘴角帶著血跡,捂著肚子滿臉痛苦的問著,“我已經發出信號……”
王升依然能保持平靜,他急也沒用,腿斷了,移動速度嚴重受限。
他與施千張交過手,也與那個刀客交過手,施千張憑猿跳符并不能完全躲過那刀客的快刀,但他身上的金剛符應該能撐一段時間。
最棘手的其實是那個身法鬼魅的護士裝女人,只要施千張身上的金剛符失效,或者接續不上,那兩把匕首立刻能要了施千張的命。
這女人的身法,猶在他的七星步之上。
“去幫我找個輪椅扔下來。”
王升如此說了句,而后深吸一口氣,在被單下面摸出聞淵殘劍,叼著劍柄,雙手在床上一拍,整個人直接彈飛,又朝著地面直直撲倒。
真元涌動,王升腰部用力,直接用雙手撐住了全身的重量,直挺挺的倒立而起。
穿著一身病員服,頂著兩只石膏腿,王升兩手交替前撐,一掌將窗戶完全震碎,就這么倒立著‘飛’出了樓梯窗戶。
姿勢雖然怪異,但速度倒也不算太慢。
“王道長!咳!”
牟月擦了下血跡,強忍著腹痛站起身來,瞪了眼還在昏迷的大牛,踉踉蹌蹌的沖向了門外。
不過十多秒,她就推著一張輪椅跑了過來,二話不說直接推出了窗戶。
牟月滿是緊張的低頭看了眼,卻見王升倒立的身形在地面彈起,憑一口真元支撐懸在半空,一只手精準撈住了輪椅,再落地時,已經穩穩的坐在輪椅之內。
“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