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道友,”李天耀面露微笑,對王升做了個請的手勢,“可是想來賜教在下幾招?”
“咳,”王升清了清嗓子,緩步而出,感受著周遭一道道投來的目光,心底也是露出幾分苦笑。
他其實也不太想引起天風門的注意,但無奈,離裳被算計的輸了一陣,星海門這邊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今天這場子,他卻是有必要幫星海門找回來。
為何?
很簡單,修士之中雖然有不少心機深沉之人,但也有很多心思單純、一心修道的‘宅仙人’。
今天李天耀的光芒太過耀眼,看似只是‘年輕人’張揚了些,但實際上也是別有用心,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讓天風門在星海門之前立威。
一旦今天讓天風門達成目的,接下來無論是暗中挖星海門墻角,還是開始下步行動,蠶食、吞并星海門,都將減少許多難度。
王道長還是想著今后把星海門搞到手的,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所以他站了出來,向前走出了兩步,笑著道了句:“少門主吃仙果嗎?”
李天耀眉頭一皺,有點不知道王升搞什么名堂。
而王升走到了那把插在地上的斷劍前,將那只劍柄上的仙果撿了起來,但隨之輕呼一聲,甩手將仙果扔到了身后。
“這果子怎么如此扎手?”
星海門眾仙低頭看去,這數十人卻是齊齊變了下面色。
那仙果竟急速變成了青藍色,其上散發出一縷縷‘仙氣’,周遭三尺地面迅速被同化。
星海門這數十位門內長老、護法、弟子先是一怔,隨后恍然大悟,一個個目光復雜的看向了李天耀。
有些事,離裳礙于自身副門主和前輩的身份不好言說,王升卻站出來主動解釋了下。
剛才蛇柄仙劍會突然斷掉,并非是李天耀擊打所致,而是李天耀手中的那把‘風輕虹’,有一股奇特的勁力,蠶食了蛇柄仙劍。
離裳也并非大意被算計,確實是沒想到李天耀手中仙劍這么‘邪門’,所以才會留下那一句:
‘少門主的劍當真厲害。’
對于離裳而言,自己解開自身修為就是輸了,而輸就是輸了,自然懶得解釋什么,著了算計也有些無可奈何。
王升也只能在此時站出來點出此事,避免星海門人心失散。
李天耀似乎并不為所動,只是含笑看著王升,言道:“風輕虹劍確實有些霸道,我這六把仙劍來歷不凡,弄壞離裳前輩的仙劍也非我本意。
只是,道友是劍修乎?”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劍修,”王升嘆了口氣,“說來慚愧,我不如少門主這么……富裕,現在一把趁手的仙兵都無,而且所會的劍法也不太精妙。”
李天耀笑道:“家師曾言,劍法只不過是馭劍之道,并無高低上下之分,一套劍法若是修行至大圓滿,自會領悟其劍意之中的精髓。
不知,這位道友如何稱呼?修的是天地人三劍中的哪一劍?”
“哦?北河劍派也講究天地人三劍之分?”王升眼前一亮,“我還以為這事只是我師父胡謅的。”
李天耀一陣啞然,目光倒是露出了幾分正色。
其他人,包括那幾名劍修,此時卻是聽都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王升突然問:“這三劍,我只會師父教我的一套劍法,歸屬于人劍之道。
人劍馭自身,地劍借自然,天劍演天地。
剛才李少門主所用的劍法,馭風而動、借風而行,莫非就是傳聞中的地劍之道?”
“不錯,”李天耀倒是來了幾分興致,“道友還未告知尊號。”
“卡丘,”王升淡淡的道了句,隨手握住了那支斷劍,掌心涌出一股純陽法力,將蛇柄斷劍之上的那一縷縷青藍色氣息迅速驅逐。
王升道:“我本不想在李少門主面前自找沒趣,但聽聞地劍之道,當真有些手癢。”
李天耀皺眉道:“卡丘道友連把佩劍都無嗎?”
“先前是有的,”王升看了眼霖淵,嘆道,“之前有位長老將我仙劍取走,說是要幫我另外打造一把……估計是還沒打造好吧。”
霖淵長老頓時滿臉尷尬,向前邁出一步,將王升的那把大劍捧了出來,遞給了王升:“只是還沒尋到能工巧匠。”
“不用,我用這把就可以了,”王升晃了晃手中的斷劍,笑道,“這把仙劍的材質,可是我之前那把遠遠不能比的。
雖然現在短了點,但也無妨。
而且領教李少門主劍招嘛,只讓李少門主出劍就好了,我的劍如何也無所謂。”
李天耀聞言,目光露出幾分無奈,卻也并未將自己六把仙劍之一借給王升。
隨后,他又是右手并起劍指,將那把風輕虹招入手中。
王升持著斷劍站在了十多米之外,似乎已知必敗,整個人十分放松,渾身上下氣息似散似凝,目光之中平和安然,儼然一副只是想見見‘厲害劍法’的模樣。
霖淵長老忽而傳聲道:“小友,不必逞強,稍后直接認輸就是,切莫起意氣之爭。”
王升不著痕跡的點點頭,心底卻是對北河劍派也頗為好奇。
他想知道,這所謂的東天域前十大派調教出的劍修,劍道水準與地修界劍宗相比,到底如何。
那套柳絮身法,王升初看覺得精妙,細細品味,卻只是巧妙罷了。
但此時,除卻王升之外的星海門修士,大部分都覺得王升是想出風頭想瘋了,小部分卻覺得王升可能是想印證劍道。
也只有少數幾人,譬如霖淵與掌門爻星子,覺得這位護法并非什么魯莽之輩,從此前王升種種表現來看,似乎并非普通散修……
李天耀道了句:“你我切磋印證,在下斗膽效仿副門主,也將境界壓制一番。”
而后氣息緩緩下落,很快與王升相襯。
“不如這般,”李天耀突然道,“不如咱們以十招為界,道友若是能接在下十招劍法,在下便認輸,如何?”
“可以,那我就厚顏占李少門主這個便宜了。”
王道長莞爾輕笑,似乎也松了口氣;手中斷劍挽了個劍花,心底輕嘆了聲。
倒是可惜了,這也是一把好劍。
殿內,那兩名天仙倒是一人輕咦了聲,放下手邊的茶杯,注視著王升的身影。
一抹奇特的道韻自王升身上散發而出,隱隱有一聲劍鳴聲響起,附近數百米之內,數十把仙人們的佩劍,包括那五把在劍侍手中的仙劍,竟都齊齊發出了輕鳴。
李天耀頓時眉頭微皺。
百劍交鳴?劍道王尊?
此人的劍道境界莫非……不,不可能,此人看起來年歲并不算大。
雖說這般百劍交鳴之象并非是修為高了就有,但不過元仙境巔峰,還是半個散修,劍道絕不可能精純到這般地步。
“李少門主,請賜招。”
王升左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正糾結于王升為何會引起百劍交鳴的李天耀,下意識就向前邁出半步,隨之發現,自己率先出招似乎有些不太妥當。
但步子已是向前邁了,自不可能收回去。
李天耀手中風輕虹隨意使出一記劍招,劍影化作數十道風刃斬向王升。
“嘶!”
王升倒吸一口涼氣,那笑臉頓時收起,但身形卻是不退反進,向前不急不緩的邁出兩步,手中斷劍起手揮砍。
這劍招,仿若是在亂砍,但細細體會又有幾分意味……
武當基礎劍法,拆開了用就是這個樣子。
而后,神奇的一幕就出現在了眾仙眼前……
王升那看似隨意邁出的兩步,竟是將那些風刃躲開了大半,而后那看似亂砍的幾劍,卻是恰到好處的將那些風刃盡數斬碎。
李天耀下意識瞇了下雙眼,嘴角露出了少許玩味。
王道長抖了抖手中斷劍,言道:“李少門主,不如也接我一劍。”
眾所周知,劍修斗法是個回合制……
話音剛落,王升腳下輕點,身形前傾,由極靜而極速,帶出兩道殘影,太乙金仙劍的劍招已是捏在手中!
這步法是太乙金仙劍的配招,王升對這套劍法演練雖不是太熟,有了純陽劍歌之后也很少使用,但今日卻是恰逢其會。
這一劍,雖動作像極了副門主離裳的第一劍,但卻展露出了截然不同的劍蘊。
離裳的那逃上古劍法,詭譎迷幻、步步殺機;而王升此時所施展的太乙金仙劍,只是一招,就有了恢弘之氣象,鎖住了李天耀周身氣機!
李天耀本不想后退或者閃躲,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迎擊,但劍勢剛起,又察覺到眼前這個‘半散修’的一劍竟是如此霸道。
李天耀甚至來不及變換其他劍意,腳下在地面輕點,宛若蜻蜓點水,雙臂張開、左腿前驅,借著王升一劍帶來的威勢,飄然而退。
脫弦之箭,只會漸漸失卻力道。
待王升劍上勁道開始衰弱,李天耀身形若柳絮飄舞,出現在王升左側,反手一劍掃向王升胸前!
劍光突然一散,王升似乎早有預料,斷劍交在左手,一劍刺入了李天耀的劍影之中!
變招竟是如此隨意,而下一瞬便是叮的一聲輕響,王升不知何時左手持斷劍,劍斷處剛好抵在了李天耀的劍尖之上。
此時,王升甚至才緩緩扭頭,對李天耀露出淡淡的笑意。
李天耀的這套‘柳絮’劍法,重在身法之上,也算是御風的‘地劍’之道。
想要破解并不難,因為這套劍法的破綻實在太多。
為何?
柳絮之所以難被捉住,是因為一直在巧妙的借力;但李天耀不可能只守不攻,他只要主動發力進攻,這劍法就會自行露出破綻。
而破綻,就在于李天耀在借力的同時,無法將這股力道化作反擊之力。
簡單總結下:
要么是這套劍法本身就是如此,不算太過高明;
要么,就是這李天耀沒有練到家,只會用風輕虹這把奇特的劍暗施算計。
說時遲那時快,斷劍抵住對方劍尖的一瞬,李天耀突然發覺手中仙劍傳來兩股截然相反,又同時作用的力道。
一推,一拉。
這斷劍似乎有一股黏性,‘風輕虹’竟在那一瞬沒有被彈開,反而是被黏在了那。
而后便見王升左手略微震動,兩儀劍意,化生太極,李天耀這一劍的力道,竟被王升大部分轉嫁到了斷劍之上,與自身一同發力。
‘風輕虹’劍身略微彎曲,隨后便被直接彈飛。
李天耀蹬蹬蹬后退數步,地面頓時裂開了條條縫隙,但他也算反應及時,立刻催起步法,身形如柳絮飄飛,還算瀟灑的后退。
但此時,李天耀目光之中,已是流露出了些許忌憚。
王升心底略微有些失望。
也對,這北河劍派,如何能跟紫薇帝君座下大將文曲星所留蜀山劍宗相比?
借力打力方面,各種花里胡哨的劍法,在兩儀劍意面前……
都是弟弟。
王升像是想起了點什么,并未持劍追趕,反而是站在原地笑著問了句:
“剛才,那算一招還是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