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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二章 拔劍

  只能說,不愧是仙帝。

  王升此刻已經感覺到了來自于仙帝的龐大壓力,仙帝口中這些話,他自然不信,但他一時間也無法從中找到可以擊破的邏輯漏洞。

  不只是王升,便是文曲星君、二郎真君,甚至青華帝君,此刻也都只是皺眉注視著仙帝。

  仙帝鳳九,果然是個狠人。

  先是自爆承認一切罪責,隨后便開始控訴這天地的不公,又偷換概念,點出三圣者對天地的掌控,言說天庭當時再進一步,就是封殺長生者;

  很自然的就將鍋甩給了三圣者,將自己塑造成了,為了‘生靈自由’,不擇手段、不顧一切去奮斗的斗士。

  偏偏,這些話都無法反駁……

  因為這只是同一個客觀事實在不同角度下的解讀。

  酆都城外,幽冥界低矮陰沉的天空下,漫天閃耀的仙光內,無數雙眼睛注視的天地間。

  一片死寂。

  仙帝鳳九的冷笑聲猶在耳旁,己方眾仙神不知該如何回應,便是想站出來言說幾句的己方高手,此刻卻也被鳳九那傲然的身影所懾。

  她就站在幽冥界陰暗的天空下,遺世而獨立、絕美又凄然,宛若生命之火在熊熊燃燒,但等待自己的只是前路的灰燼,那般耀眼。

  王升突然向前邁出半步。

  身上的長袍化作仙光退去,造化大道凝出一身銀白戰甲,長發自行散開,又束起了簡單的道箍。

  他這些動作,其實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意義,也算是拖延時間的微小的動作,且將幽冥界中各方高手的注意力挪到自己身上來。

  果然,道道目光匯聚而來,饒是也算見多了大場面的王升,此時依然感覺到了某種壓力。

  總得說點什么,也必須說點什么。

  王升淡然道:“這么說,仙帝陛下是為了防止這天地被三圣者鎖死,為了維護人人都可修行這般境地,方才摧毀天庭?”

  鳳九那雙鳳眼微微瞇起,嗓音飄過各處:

  “我并沒有你說的這般高尚,這些不過是順水推舟,我不過是看那高高在上的三圣者太過不爽罷了。

  天庭是我所立,卻始終有三圣者的影子,最后是我這個仙帝沒守住,讓天庭成了三圣者手中的利刃。

  我只能將一切推倒重來,組建一個不會約束生靈修行權利的新天庭。

  天地靈氣本有源頭,生靈修行天經地義。

  而今!

  這一切就擺在我眼前,今日之戰過后,天地間再無阻礙我的生靈,三圣者將會被我鎖死在道則之海!

  舊的時代將會落幕,而我,就是新生!”

  王升:……

  行吧,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他還想說點鳳九的身份,但話題重點直接被鳳九扯回了對鳳九有利的點上。

  原本,鳳九背后那數不清的修士身影都有要退走的跡象,但此時,卻都站定了,少部分目光還堅定了些,一個個注視著鳳九的背影。

  這感染力,沒誰了。

  王升心底莫名有些堵悶。

  比起一個引領者,他更擅長做個劍客,本身就是缺少了這方面的天賦。

  “一戰吧……”

  “不對,你說的。”

  毫無征兆的,一聲輕喚自酆都城方向傳來,伴著一縷縷溫暖的春風,傳遍天地各處。

  王升豁然轉身,看到酆都城上現身,且緩步前來的那道身影后,先是眉頭一皺,而后面容舒展,目中閃爍著少許光亮……

  她今日似是刻意打扮過,一身素云流水裙,長發盤起云鬢,秀眉明眸似乎一直未曾變過,依然是在山上雪夜,曾驚艷過王升的靈秀清美,額頭那一抹嫣紅,卻又仿佛增加了無數神性。

  神女綰萱,綻于幽冥。

  踩著布靴,身周飄灑著淺紅色的花瓣,腳下盤旋著青色蓮花,看似只是緩緩向前邁出了十多步,卻躍過了酆都城中群雄,躍過了那一排排整軍待戰的地府鬼差,到了王升身后。

  兩人四目相對,王升本想開口喊一聲師姐,但話到嘴邊,卻只是一聲問候:

  “你怎么來了?”

  師姐臉蛋上露出少許笑意,對王升揮了揮小手,道一聲:“打架。”

  王升不由莞爾,對牧綰萱拱拱手,柔聲道:“還請歸于后陣,你道行雖不弱,但也不要勉強,敵手可非尋常大羅。”

  牧綰萱卻輕輕搖頭,柔聲道:“他剛才的話有些不對。

  他說,毀滅天庭是為了反抗三圣者的掌控,天庭繼續發展下去要除掉所有長生者……

  可有憑證?

  這到底,是仙帝陛下一面之詞,為了掩蓋自己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又或是布局假死,擺脫三圣者的監察,從而完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升此時表情異常精彩。

  剛剛確認過眼神,是自家師姐無疑;

  可此時,這步步生蓮、嗓音柔軟,但言語暗藏機鋒,直指對方弱點,言行舉止散發出的那份成熟韻味,讓他當真……

  驚喜。

  自己在地球上閉關這么久,師姐在外磨礪歷練了不止一萬年,這變化雖情理之中,但著實……

  驚艷。

  那鳳九剛要開口,牧綰萱柔柔的話語卻絲毫不停,傳遍方圓數千里。

  “你說自己成為了三圣者掌控天地的傀儡,可圣者為何要掌控天地?

  圣者都曾是天地間最強者,一步步飛升而去,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哪個不是留下了自身道承就歸于道則之海,與天地相融,守護無數生靈。

  此時你卻大放厥詞,言說早已歸于本初的圣者要掌控天地,他們掌控了這天地要尋什么?又要證明什么?

  莫要總是以己度人,覺得誰都有你這般的掌控欲。

  倒是仙帝陛下可否對我們解釋清楚,你從何而來?

  你身上這與本天地格格不入的道則,那些被你收集、污染了六道輪回盤的奇怪真靈從何而來?

  當年天庭毀滅,自是你安排布置的一盤大旗,但你所為何事,恐怕只有你自己知曉。

  是自己的來路瞞不下去了?

  又或者是為了覬覦這個天地間的本源,想削弱圣者之力,從而達到竊取此天地本源的目的?

  仙帝身后的這些道友們,你們可想清楚了自己的結局,哪怕今日你們獲勝,天地間再無阻攔仙帝之人,他再立天庭……

  此前天庭仙神的慘狀便是前車之鑒。

  他曾經登上過生靈之頂點,站在三界的頂端,對此猶自不滿足。

  各位當真要將自身性命,交在這般天外邪魔手中。

  他所謂的理想,當真是各位的理想?

  他口口聲聲喊著為女媧神復仇,卻親手封印女媧神選定的圣子,摧毀女媧神的族裔。

  你就是這般報答女媧神的嗎?

  仙帝,陛下。”

  鳳九面容有些陰暗,忽然輕笑了聲,旋即面容變得無比冰冷,淡然道:

  “這還是當年的青木神女華卿嗎?

  那時的你,不與人言、不善言辭,只是靜靜地守在神木前,你神魂中的純潔之光,讓我都不敢靠近。

  沒想到,今日兩軍陣前,你卻現身與我一番爭辯。

  你也染俗了,華卿。”

  “我已非局外人,”牧綰萱右手微微抬起,一只大手抬手握了過來,正是王升。

  王升瞇眼笑著,對鳳九挑了挑眉角,笑道:“我老家有句俗語,女子能頂半邊天,在我這,師姐就是我的天。”

  鳳九面容更為陰暗。

  青華帝君背負雙手,身周的黑氣化作一只只死亡大道上疾走的兇獸,緩聲問:“話若不說了,可開打了?”

  二郎真君淡然道:“說到底,不過私欲二字,以一己之私強改旁人命途,就是洗不清的惡。”

  “曾是陛下的臣子,我此時本不該說話,”文曲星君許仲良皺眉道,“當年那個喊著要建立三界秩序,要為天地間帶來生機,要去庇護弱者的陛下,去哪了?

  又或者,陛下從最開始,只是用這些漂亮話哄騙我等追隨?

  陛下。

  紫薇帝君是在絕望之中選擇自毀,天庭那么多將士,那么多仙神,是在呼喊著陛下時,被陛下召集的叛軍滅殺。

  你仔細聽聽!

  這幽冥界,還有殘魂殘念不覺之聲!

  你當真有良心嗎?

  睜眼看看吧,我身邊站著的,我身后站著的,都是在天宮的廢墟中爬出來的生靈!

  他們當年對你有多憧憬,今日對你就對你有多憤恨!

  你可有一分人性?”

  鳳九冷聲喝罵:“這天地,錯何其多!”

  “夠了!”

  王升突然一聲大喝,背后閃耀出一道璀璨光芒,凝成了女媧神的身影,人身蛇尾、手握長槍,在幽冥界天空照出無數亮光。

  “我們的天地,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諸位道友,各方仙神,今日我王升王非語對圣者立誓!

  此劍只為誅除外魔,護衛天地!

  此身只為蕩平世間不平事,懲強助弱!

  永不坐仙帝之位!

  今日但凡及時醒悟不去助此兇為孽者,戰后暫不追究,四散逃命去吧!”

  “王非語!”鳳九罵道,“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你要讓秩序歸于無序!”

  “那,不歸我管。”

  王升松開牧綰萱的柔荑,一股仙力推著牧綰萱向后退去,卻提著無靈劍緩步相見。

  一道道劍意宛若化作實質的劍影,在他身周盤旋、旋轉,映照著他的面容。

  “仙帝,可敢與我一戰。”

  “哼,”鳳九冷哼一聲,雙手張開,一縷縷金光在她身周爆涌開來,那浩浩蕩蕩、難以言喻的威壓,對著王升鎮壓而去。

  “你獨自不是他對手。”

  側旁傳來略帶傲然的嗓音,王升身旁光影閃爍,手提三尖兩刃槍的身影追趕而來,額頭豎眼緩緩張開。

  王升笑道:“你我合力,豈非欺負了他?”

  “那也要能欺負的了才行,”楊戩嘴角微微一撇,劍指點在豎眼之上,一道神光劃過天穹。

  “現行!”

  鳳九周遭金光突然散去,一股股濃郁無比、蘊含毀滅真意的黑煙,將她身形吞噬其中。

  大戰,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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