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歷1025年十月四日。
東大陸,季風控制的地域。
在月隕盆地東北方向,這里有一個山脈缺口,這個缺口是天然修建要塞關卡的地方。在近五十年內,太云帝國在這里慢慢建造現代水泥防御設施,該地被命名為劍閣關。
在軍事要塞內十米高的水泥城墻上,
身披長袍身著甲胄的將軍站在城樓上,在城樓下方,噴著白色水霧的黑色蒸汽火車帶著近千噸物資通過關卡,這條鐵路脈絡是工業國力量衍生至此的具現化。
太云帝國在一百二十年前將統治的觸角伸入月隕盆地,而動力是糧食,在經過四十年的考察實驗后,太云帝國的學者驗證了只要避開玻璃死丘附近的土地,其余的大片土地生長的糧食就不帶詛咒。
太云帝國在這里的統治節點,開始布下了。
鐵路,要塞,關隘,是東大陸統治者眼中的重點。
在此連綿的山脈隘口,火車進入要塞,半個小時內,一男一女走上了要塞的高層。這兩人赫然就是秉核在帝都看見過的炎日和皎月,此時他們兩個身穿著太云帝國的祥云飛鶴禮服。
“貫轟,貫霞,此次西行辛苦了!”將軍看著這兩位年輕人,溫和地詢問道。這位將軍其實是這兩位年輕人的叔父,但是太云帝國變法過后嘛,軍銜等級非常嚴格,世族的勢力被壓制。哦,對了,需要提一下,月隕盆地中,二十七座死丘隔離工程就是出自貫家之手。貫家是太云境內除了朝明皇室以外頂級的望族。
面對長官的笑容,
貫轟,貫霞,雙手抱拳,單膝下跪后。
貫轟說道:“稟牧守,西行時,所見所聞頗多,圣索克帝國的實際情況和海拉人的描述有很大出入。”
將軍點了點頭,指著廳堂中的座椅說道:“坐下來,慢慢說。”
大廳的竹子屏風被緩緩拉起。
半個小時后,貫轟講述完了整個圣索克帝國的情況。
他對圣索克的國土、工業規模、人口總量、貴族情況都一一進行了講解,這些講解都有收集的資料佐證。
在提到軍隊戰力和國內軍備的時候,貫轟將圣索克帝都的火車站遭遇魔礦獸襲擊時軍隊的反應速度,拿出來作為案例。
此時看著貫轟西行調查資料的將軍,名曰:貫川,字縱原。
年六十歲的他在帝國中屬于非常謹慎的人,當帝國大規模派遣力量進入月隕山脈時,他一直在試圖收集西部強國的情報,而不是相信海拉人給的情報。
在此之前,按照海拉人給太云帝國的說法,圣索克帝國是一個腐朽,衰落的國家。
海拉人這么說的動機是不用解釋的,試圖挑唆矛盾,在其中謀取利益。
而現在貫轟(炎日)的調查結果,驗證了貫川(牧守大人)的顧慮是有道理的。
雖然圣索克帝國在東部邊陲可能非常松懈,松懈到了一車魔礦獸能長驅直入地開往圣索克的帝都,但是圣索克帝都的情況證明圣索克還是有精銳力量的。
一旦發生全面對抗的沖突,對圣索克和太云來說是雙輸的局面。
一炷香緩緩燃盡。
貫川站起來踱步到了龐大的地圖前,看著太云,圣索克,海拉。
他頗為感嘆地說道:“貫轟啊,國策需步步為營,我國不可為他國火中取栗。”他在說“火中取栗”時,目光很顯然是看著北方的海拉人。
由于貫轟接下來幾天,就要離開劍閣關,去鎬都對陛下敘述調查結果,所以貫川現在是囑咐的語氣。
貫轟作揖垂首,以請教姿態說道:“請牧守大人明示。”
貫川說道:“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除非無可奈何。雖然圣索克沒有進入通往月隕盆地的大型關卡通道,但是月隕盆地距離他們畢竟只隔著幾百公里的山脈,當我們在這里如火如荼時,他們肯定會有一些想法。
所以,發生一些小沖突是肯定會發生的。太云需要讓圣索克放棄這些小想法,但是!!”貫川的語氣強調起來。
貫川指著帝國的地圖說道:“我們在西面不能為自己制造一個絕對的死敵。如果太云將大量物力和人力放在月隕山脈中,帝國崤山以東的諸國睡著都會笑醒。
而且,就算我們打贏了圣索克將其成功削弱到毫無威脅的程度,最大的獲益者將是北邊的海拉人。他們距離圣索克只有一條運河加北方堡壘帶的阻擋,而我們距離圣索克是四百公里的山脈,海拉人力量壯大后,帝國西北方就不安定了。”
牧守大人看著面前懂事的晚輩,笑著點點頭。
貫轟點了點頭——這些想法也就是他的想法。而這也是他在交給資料后,就試圖想表達的這些意思,但是他現在禮貌的以晚輩姿態做出了受教的模樣。
與此時大廳瓷器上,少年向老者求教典故的畫面相得益彰。
而事實上貫轟絕不是向著貫川求教的,而是尋求支持的。
比如說現在,當貫轟拜訪過牧守大人后,會返回鎬都復命,他的叔父(貫川)現在就會幫他。
貫川會回傳一封信到鎬都內,牧守大人的朋友必然會準備好辭藻幫腔。
當貫轟回到鎬都后,對陛下闡述同類的觀點,就能在侃侃而談時得到眾人的交口稱贊。
古書典籍上,記載某位青年,年輕、思維敏銳,有才辯,氣度軒昂,其實這都不是臨場的時候才說出來的,而是在臨場前就做好工作。
那些年紀輕輕就在上層嶄露頭角的才俊,在大場合中直抒胸臆之前,就會登門拜訪,確定哪些人會幫助自己,哪些人會反對自己。
他們會事先懂事地拜訪那些會幫自己說話的人,用懂事和禮貌,讓他們幫襯自己。所謂名士,全靠同行幫襯。
竹榻上,燃香飄到了窗外,散在風中。
視角切回西大陸。
秉核在御苑家族內待了兩個月。
在秉核白吃白住的這段時間中,御苑家族也在調查秉核的身份。由于綺絢隱藏了關鍵信息(秉核腕環上的信息)御苑家族重點關注的都是附近那些有騎士傳承的家族,是否出現了繼承人出走的事情,這就導致了御苑家族沒有打聽對方向。
由于貴族之間嚴格的等級制度,以及每個貴族盡量保持矜持的態度,不會嘴碎其他家族的家務事,御苑家族打聽到的信息很少。
御苑子爵怎么都都想不到,秉核是來自北邊伯爵家的孩子。
十月三號:
秉核笑瞇瞇的和那幾個家丁見了一面(威脅老魚鉤那幾個貨)。
秉核笑嘻嘻地告訴他們,一個星期后就會給他們錢。而實際上呢?秉核在對家丁打包票還錢的時候,已經將槍焰家基礎的機械師法脈,晉級到了機械控制者級別,處于蹬腿將離的狀態下。
是的,秉核覺得自己該從御苑家溜號了。秉核就沒打算還錢,之所以在走人前再找這幾個人談一下這個事情,是為了幾天后讓他們體驗大喜到大悲過山車的感覺。
秉核的行李箱中已經一層一層安放好了出行事物:一把可以歸類到‘微沖’的速射槍械,放在箱子的最底層,還有幾個機械偵查蟲。當然,還有一些非常簡易的機械師所用的工具。
這個大陸的歷史上,在記錄中最早晉級中位職業者的有九歲的騎士。而秉核是十二歲的機械控制者,這亦是在大陸中極為罕見的。如果秉核現在被抓回去,原本拍胸脯要‘嚴懲秉核’的思芬伯爵。很可能會舍不得打。
十月四號:
似乎運氣都站在秉核繼續出走這邊。當秉核做好一切準備,等待機會的時候,機會恰恰來了。
御苑家族的莊園中,響起了鐘聲,這是貴重客人到訪的訊號。三輛豪華的馬車駛入了鮮花裝飾的大道。
黃銅車頂,白瓷裝飾的車體,這是波輪家族的馬車。
但是主要客人卻并不是波輪家族的人,而是地中海的另一端——羅蘭王國的貴族。
羅蘭王國是圣索克帝國在地中海的盟友,兩國在大陸上有著共同的敵人和共同的利益。在五十年前羅蘭帝國和西北希曼貴族聯邦的戰爭中,圣索克對羅蘭帝國出口了大量的軍火,這其中就包括槍焰家族生產的制式步槍。
而現在這位羅蘭王國的客人來到御苑家族的領地。
羅蘭王國想要購買一批挽馬,在圣索克皇室的認可下,羅蘭王國的貴族在波輪家族的帶領下來到了御苑家族。
在銀鈴搖動的聲音中。
華貴的馬車停在了臺階上,身著藍色長袍的羅蘭貴族走下了馬車,銀質裝飾的長靴踏在了石階上,發出了清脆的敲擊聲音。
愈泉·丹特,是此次羅蘭王國訪客的名字。
他在來到這座莊園前,已經觀察了馬場,對御苑家族培育的戰馬非常滿意,他預備要選定兩千匹挽馬。
在御苑家族的主大廳中,一切都顯得非常隆重,所有的仆人,女仆都一絲不茍得在大廳中侍奉,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接待重要的客人身上。
御苑子爵和這位羅蘭王國的貴族,商談馬匹的交貨時間,以及具體種類、數量和付款形式后,兩人敲定了契約。
而在敲定契約后,御苑子爵為愈泉丹特舉辦了隆重的貴族晚宴,并且一一介紹了自己的子女。
因為晚宴會持續得很久,所以當晚,波輪家族的馬車會在御苑家族的仆人陪同下,提前返回。
而御苑家族的上下,都在關注著晚宴,包括綺絢也沒工夫在這時候看著秉核。
如同蜜蜂一樣忙碌的仆人,開始圍繞著新來的貴客忙碌。
在當天晚上,波輪家族的車夫簡單吃了一些白面包和烤肉夾餅,看到御苑家族的護送隊到場后,準備揚鞭離開的時候。
御苑家莊園的金屬大門中,秉核領著手提箱也跑了出來。
御苑家族的護送隊詫異地看了看秉核,但是也沒說什么。
護送的是一輛空馬車,也沒什么重要的目標,御苑家族內仆人對秉核這個身份不明的男孩一直是不敢枉然言論。
來到車隊后,秉核看著御苑家族的下人,張口撒謊道:“綺絢小姐讓我去一趟波輪港口,我和你們順路,進了波輪港口,放我下來就行了。當然回去的時候,我會自己解決。”
說完,秉核靦腆的笑了笑補充問道:“現在,那個,應該是順路吧?”
這些護送的家丁恍然,好像裝作聽懂了什么,讓秉核躍上了馬車。
這些家丁只能裝懂,現在子爵和少爺小姐們正在招待羅蘭來的貴族。作為下人是不敢在這個重要的場合去用這個“小問題”去干擾子爵大人的興致的。(即使是最面善的綺絢,在懲戒下人的時候,也是很殘酷的。)
就這樣,在月色的照耀下。
秉核莫名其妙地來到了御苑家族,又荒誕的在御苑家貴族們沒有察覺的前提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