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海拉人的第一次干涉被拓北集團徹徹底底趕回去后,戰爭已經進入了掃尾階段。
草原規矩類似于狼群,也就是服從最強者,而對付一群狼,打掉頭狼后,這個狼群的組織也就四分五裂了。
海拉人就是這只頭狼,當他們存在駐扎的大營被轟的四分五裂后,草原上的各部如鳥獸散。而且散還不是無影無蹤,這種失去組織的潰逃在監察體系下無所遁形。
拓北集團的軍隊在追擊的過程中是非常大膽的,并且極具侵略性。
平均十五輛吉普車以及六十人為一個作戰組,呂茗一共派出了11個這樣的機械連,在枯黃草原上長驅直入,對著大股潰逃部落進行追擊。
在追擊的過程中,拓北集團還采用轟炸機空投物資,直升機輸送傷員方式對這些小組進行戰力保障。
而這些拓北集團機械連在追擊的過程中,戰術上也打得極為兇悍,且靈活。
經常以一兩輛車作為誘餌,也還真有不信邪的游牧人亂哄哄的帶著數百騎企圖撿漏殺個回馬槍。
而接下來的戰斗中,拓北集團的輕機械化小隊告訴他們這到底有多天真,這些游牧人騎兵被狙擊掉了首領后,就被架設重機槍與無后座力炮的吉普車隊沖了一個對穿。
額,具體情況就像刀片劃氣球,牧民的騎兵群被機械突擊兵團輕輕一碰,就在草原上‘砰’的一下,散掉了。
追擊持續了三天左右,草原上追趕的煙塵四起,而在人類你追我趕后,一些野狼在夜間小心翼翼湊上來,雙眼冒著幽綠的光在人類廝殺后的戰場上游蕩。
經歷了慘痛的失敗后,各部也就沒有傻子敢回頭用騎兵和輕機械連懟了。不過他們有了智商后,也失去了膽量。
牧民們在聽到吉普車的靠近后,小股人馬認為自己能逃回大部隊四散奔離開,而實際上有著輜重的大部隊看到逃跑無望后快速投降。僅僅六天時間,整個草原東部各個部落皆降。
這個戰果在近兩百年來和游牧民族交戰的北方諸國中都足以稱道。
過去無論是太云還是塞西在應對北方邊境襲擾時簡單粗暴,就是殺,上萬部隊進入草原一次性殺夠了,讓牧民有了恐懼記憶,那么幾十年就不敢南下了。
而現在單論呂茗這一戰追殺數量,也足夠讓草原膽寒數十年了。
此次呂茗部隊所付出的損失僅僅是幾十輛出機械故障的車輛,以及三十多位傷者,這些傷者大部分都是凍傷。
冬季對拓北士兵的行動很不利,對于那些在追擊中被攆散的牧民來說,也同樣是恐九死一生。
馬上大雪將覆蓋一切,等到來年牧民放牧的時候,就能看到青草中被啃食的零散白骨。
浩北高原的戰事暫時告一段落,蘇鴷更多的注意力返回南方的漢水集團 在最新的工廠車間內,鐵屑橫飛,在冷卻液氣味中,一個亮晶晶的軸承從生產線上加工出來,在傳送帶上。
相對而言,輕鈞工廠流水線部分環節還要初級職業者操作,從效率上漢水工廠要比輕鈞高數倍。
漢水集團之所以能夠搞更高的自動化,是因為在制度。
太云是標準的封建責任制,除了采取記件制度,對負責工業環節的領頭職業者在權利爵位上的獎懲制度,對更基層的的工人就沒有獎懲了。而在漢水對基層開放了更多更細致的考核競爭渠道 工廠中職業者等級在太云是一個固定的階位,而在漢水這是一個初始文憑。太云工廠中有更多的人為了評更高工種,著眼于自動化的整體環節。
而輕鈞上更多關鍵環節還是被高等匠師壟斷,初級匠師難以過問。
制度促進技術,促進了工廠流水線技術,更是促進了每個人身上的個人技術產品更新換代 此時這個軸承工廠中生產鏈上,一個個身穿機械服的人正在走動對機械運轉例行檢查,工廠中的大屏幕上播放這個生產線的情況,一簇簇燈光顯示著工業鏈上各個環節的狀態。
將目光專注于這些工人身上的機械服——這個數量,代表普及度,說明漢水集團的工業機械服已經非常大眾化。
而工廠中所有機械服款式大致相同,功能略有增減。亦可說明這種產品是制式的,而且分幾個代次,這種產品在逐漸日新月異。
這是漢水出品的機械服,這些機械服上的變化,就如同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紀初期,大哥大向著智能手機發展一樣。
機械服發展趨勢是越來越智能化。輔助功能越來越強。
例1,職業者進行的超聲波檢測術法,機械服結構直接輔助屏蔽術法操作噪音。并且數據系統時時刻刻反饋這些操作的精度,讓職業者時刻了解該如何微調。
例2:頭盔上有三個旋轉的鏡頭,可以調節鏡頭視角,多幾個可控記憶金屬絲輔助檢查細小管道。
這一系列設備很大程度上拉平了低級制造職業者和中級職業者在生產上的差距。
機械服的變化,是此次工業變革的標簽,但不是全部 漢水工廠中大量的生產工藝被更改,越來越多的手工步驟變成了調節機械手自動化生產,越來越多的自動程序增加一些小補丁變得智能化。
這種產值增加是可持續性,并且不僅僅百分之幾十,而是翻一番向上漲。
漢水集團的工業產值自去年開始就增加了百分之五十,在工業產值上輕輕松松碾過輕鈞主導的兵械聯盟。而芯片技術直接換代了兩次,各個關鍵領域在技術上占據了主導地位。并且在資源消耗上還不足兵械聯盟的三分之一。
這要是在一個正常的資本主義國家內,輕鈞家族生產集團哪能繼續存在?必定會被漢水集團毫無懸念地吞并收購。
但是在這里,太云就是一個標準的封建國家,輕鈞主導的工業鏈盡管老舊過時,只要當權集團,朝明不讓他們倒塌,其他后起工業集團就根本沒法吞并。
因為封建的頂端,權利的分封者——帝王,其首要任務就是平衡。
軍權上他們要平衡,而當經濟權利影響其統治,他們也要平衡。
漢水現在再度影響太云的平衡,如果要是十年前,太云面對著這種情況,會立刻拆分漢水的技術團隊,同時將部分技術轉讓給輕鈞,以粗暴的方式強行達到平衡結果。
當然,現在局勢變了。漢水集團作為新加盟太云的一方,為了穩定新附利益集團,朝明皇室還不至于在此時做此‘特離譜’的操作。
太云現在的情況很微妙,太云的軍方中一大批宿老復位,在太云政壇上形成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
而現在這些宿老加入政壇,如同一桶汽油將太云本來就過旺的侵略之火弄得不可收拾。——額,其實這還和蘇鴷有關,漢水集團加入讓太云幾乎一下子加了一倍工業產值,太云現在直接膨脹了。
鎬都北方四十公里,皇家狩獵場 隨著一聲槍響,一頭體重一噸的巨羆倒了下來。
勝昭放下了還在冒煙的雙管槍。上古大劍圣揮出的劍芒,也比不過此時二十毫米口徑獵槍子彈的威力。
巨羆皮毛被樹膠泥土覆蓋,刀劍難傷,卻被子彈轟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
小蘿卜大小的空頭子彈,在打入生物體內直接炸開成一朵金屬花,金屬花劃破了血管肉筋,在內部制造了西瓜大小的糜爛空腔。
貫澤騎著馬上來看著倒下的巨獸,拱手對勝昭恭賀:“陛下,好準頭。”
一旁的皇家獵手,則是走上前來將巨獸內部的膽摘取。不一會血淋淋近乎兩斤的綠膽陳放在金邊瓷盤上,送到了勝昭面前。
勝昭笑了笑,招呼著身后的從者拿來烈酒,當熱氣騰騰鮮物放入水晶容器中,清澈醇香的酒水倒進透光容器,灌滿了空隙。酒液將血膽上細小的組織毛絲撫動。
勝昭滿意收回目光,對一旁的上將軍點頭說道:“這槍一響,獵物一倒,這幾天心理堵著的事情就放松多了”
旁白:打獵是富豪們的減壓方式,砸玻璃杯是中產階級的減壓方式,捏方便面是屌絲的減壓方式。
貫澤:“陛下是操心即將而來的荊川戰局嗎,軍策府已經做過推演,并已經保證了,等到明年入夏,我們二十萬大軍順流而下。陛下難道還擔心,南方那只衰虎中了帝國的利刃后,還能反撲?”
貫澤的語氣帶著數百年來軍事上的自信。
太云的軍隊相對于列國強多了,而此次南下作戰的兵力規模超過六十萬。這可不是北方游牧人的那種戰力低下的軍隊,太云軍隊的組織力是二戰德國級別的。
勝昭拉住了韁繩,放慢馬速:“孤并不擔心,南方的猛虎。只是……”
勝昭語氣出現了猶疑“我擔心荊川各方對帝國的王道不服氣。嗯,”
勝昭勉笑一下,自嘲的說道:“在昨天,我做夢夢見了一條小龍。這條小龍對我說了一句話”
貫澤笑著說道:“恭喜陛下,王道大成,福靈心至。這是天人交感,”貫澤一通馬屁,但是并沒有順著勝昭的疑問猜測龍說什么,他非常識趣沒有去問,因為這不是人臣該干的事情。
勝昭皺了皺眉頭說道:“這條小龍說,他是帝國的國祚,已經成長了數千年。在數百年內健康茁壯成長,然成長中伴隨著歷劫,他還沒有準備好。希望帝國在拿下南邊荊川后,能夠內修仁政,造橋修路筑壩,緩上一緩后,等他的龍骨長全后,再掃蕩天下。”
貫澤默而不言,只是看著天空。
勝昭等了好一會,似乎發覺對臣子說這些并不合適,他灑脫地拍了拍手,搖頭說道:“夢中所想,荒誕不堪,讓卿煩擾了,我太云大勢已成,必將千秋萬代。”
貫澤:“陛下為國事,殫精竭慮,還望陛下以圣體為重。”
這位皇帝陛下騎著馬離開了,而貫澤則是揚鞭抽著馬跟上。兩人騎著馬遠遠的離開,將后面收拾巨羆的隨從隊伍遠遠的甩開。
漢水,工業基地中央辦公室中 蘇鴷看著天邊燦爛的晚霞,不由的嘆了一口氣:“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只是歷史車輪推動后很難改變”
蘇鴷借助平等交流對朝明進行托夢——但是太云這艘戰車已經決定朝著懸崖上開了,豈是一兩句讖言警示就能拉回來的。
對于一個國家來說一旦走上了擴張的道路那就如同嗑藥上癮根本停不下來。
太云現在無論是軍方還是皇帝都想要擴張來解決問題。自664年開春以來,漢水工業集團就接到了大量武器訂單,包括了大量的內河船舶炮艦,其用兵的方向昭然若揭。皇帝和將帥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把荊川搬上餐桌了。
如此瘋狂已經距離滅亡不遠了。
然而蘇鴷依舊是很惋惜,畢竟太云是東大陸上千年來第一個制定了《統一計劃》,且堅持貫徹執行了千年,這樣的壯舉,需要有人繼承。
而現在太云君臣走的道路,已經和太云歷代先賢們的方向相悖。
大一統靠的是,經濟模式為主,政治協作為輔,而軍事為引 提供經濟合作模式讓對方能加入且共贏,政治協商有公平平等框架,那么人心所向,堂堂正正的軍事行動只是一個引子。
然而最后的軍事那一步引子太過耀眼,導致后人很容易忽略那前面的步驟。
而太云這千年來不斷東進,也就是這樣王道政策。而現在太云內部思維轉為軍事掠奪為主。
但是太云現在這一切都掉過頭來了,看似加速了天下歸一進度,但是摧毀了人心上歸一的合理性。高層的掠奪經濟思維是維系不了一個大一統國度的。
‘刺啦’一聲,蘇鴷將窗簾拉上,不再看那赤紅的晚霞。
蘇鴷很生氣:“太云你這么作死,是不負責任的,統一的概念是什么?你是始一,這是由你來定義,你死得這么快,后人能否堅定繼承?!難道還退回霸主聯盟制度嗎?”
然而,抱怨并沒有用,現在時代的主角是太云,蘇鴷想要對歷史負責任,現在就得在臺下安心地端茶送水。
窗戶外的晚霞漸漸暗紅,星辰漸漸閃爍在幽藍色的天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