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陸地中海地區。
相對于僅僅被當成航路和養殖場的東大陸大陸架,地中海,已經變成了工業基地林立的繁榮區,這是這上千年,威斯特家族和槍焰家族合作并共同努力的結果。
在地中海中被珊瑚海生物覆蓋的建筑內,車輛在一條條高速軌道上和島嶼間的海底隧道中行駛,海洋里開采的物資在隧道中穿梭。這種交通網絡覆蓋了整個地中海地區。
在地中海最中央的島嶼上。
槍焰秉核的青銅雕塑正矗立在海港上。這個純青銅的雕塑高四百米。左手上延伸著火炮戰艦浮空飛艇等多種武器模型,而右手手指勾著磁懸浮轉輪。足尖因為常常被游客們攀登,已經光滑可鑒。
在這個繁華城市地下三百米處,是槍焰家族核心秘地,
在地下大廳中,
隨著機械結構的傳動,一個個冬眠倉經過懸磁浮軌道入場,按照順序在大廳外圍的玻璃倉中嵌入。
十六個冬眠倉內的人外貌都驚人的一致,都與上方海港雕塑的面容一樣,他們都是槍焰秉核的克隆體。
隨著他們落座完畢。
坐落在大廳東面的閘門打開,蘇鴷步入大廳中央圓臺上。
誅神之戰中,大量射線照射到了蘇鴷的軀體,軀體內在骨骼的再生系統下進行了再生,而大腦皮層在再生中喪失了記憶。而后十四次再生也都是這樣,法脈消融,記憶大規模忘卻,然后再度成長為人類。
但是,歷次再生中,唯獨第一次記憶遺忘(誅神之戰)得最徹底,
而后的再生中,在可控機制下,蘇鴷雖然會淡忘,但是還是能記住少數重要的人重要的事情。例如融絕宕就是多次記憶中覺得重要的人,至于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記得自己是蘇鴷。
是的,在第一次記憶完全遺忘后,蘇鴷始終記得自己是背負圣名。
此時雖然大廳中所有的冬眠倉都是綠色狀態,代表里面的人是清醒,但是現在和蘇鴷對話的只有第三個冬眠倉,也就是融絕宕的所在。
融絕宕:“東方出現了圣長城。醫牧師,大制造師,長城,三大職業集合。”
蘇鴷:“相關信息,我已經收到了。戰爭、技術,以及社會理念,絕頂天才的人物。嗯,”
此時他看了看周圍略帶微笑補充道:“和心悚非常般配。”
融絕宕:“東大陸現在啟動的問天計劃,我們已經無法阻止,但是目前要參與。”
蘇鴷踱步:“偽神,亞神,終究不是神。遺傳代碼的復制過程中,總會出錯。”蘇鴷抬頭看著融絕宕的冬眠倉,又看了看周圍的冬眠倉:“我們的生命越久,越容易陷入僵局。”
此時兩人的對話氛圍很奇怪,看似是對話,但是語氣中保持距離,這是因為,這個對話有大部分話是要說給旁聽者聽的。只是剛剛蘇鴷最后說的話,似乎有些越界 融絕宕:“我翻閱熾白崛起的資料,融氏對他的扶持,千川的各方也對他幫助,他固然才學驚人,但是似乎對恩善并不知珍,你此去,需注意這點。”
蘇鴷盯著融絕宕,突然吐了一口氣點頭道:“好了,給你個建議,從冬眠倉中出來,活動活動筋骨。在陽光下,也許會更加朝氣一些。”
幾分鐘后,當蘇鴷離開這個大廳,大廳的閘門關上。
一圈圈冬眠倉開始變為藍色。這些槍焰家族的意識們開始了內部交流。
十一號號冬眠倉說道:“他(蘇鴷)現在處于叛逆階段。建議執行隕落方案。”
二號冬眠倉:“贊成。”
三號冬眠倉(融絕宕)立刻反對:“我否決隕落方案。他在圣靈項目中是核心,執行隕落方案帶來的損失難以評估。”
六號冬眠倉:“我附議三號,涅翅在圣靈項目中的作用不可替代。”
在大廳中屏幕上,跳躍出一個個方框,里面是圣靈計劃中的龐大項目種類,整個項目分為兩層,其中蘇鴷是人間項目中最最核心的組件,而在天基發射的項目上,神之星符號非常醒目。
五號冬眠倉:“圣靈計劃以現在的方案為主,但是三號,我個人建議你屏蔽個人感性。請在討論中保持絕對理性。所有既定計劃均在五百三十年前制定。其中人類優選計劃進入最后進程,這是已經計算好的人類未來最佳模式。千川的出現是意外,但是人類基因譜系秩序必將是所有人類歷史所有制度的終結。”
這時候一號冬眠倉:“五號,請暫停你的思維,你指責三號進入感性化后,你的思維也偏向了感性化,感性化種類:狂熱。所以請你客觀看待現在已經發生的事實。
在東大陸人類原本停止的未來,開始以新的形式發展。這個事實,導致我們的邏輯判斷出現了失真。若無視真實誤差,那就是走向傲慢。”
一號最終在大廳中定下定論:“可以允許蘇鴷的東方之行,但是,三號!你的理性可能出現不平衡,請自我注意。”
天啟歷550年。
月隕盆地西側,絲路城這個新興城市正在繁榮發展。
千川的基建力量打通了五百公里的山嶺阻隔,完成了橫跨東西的鐵路線路中,最重要一段。
在穿過這道阻礙后,對接了蘇格拉河流域上流。蘇格拉河流全程三千六百公里,是優良的航道,中途河流分流朝著東北方和西南方流淌,東北方向流經海拉人的國土,西南方向流到黑海區域。
超級交通大動脈的打通,讓東西方的物資交流取得了歷史性的突破。這是工業時代以來,空前的道路投入。千川的領土控制向大陸中部衍生,當然東西方的利益交流也越來越密切。
在絲路城,該市的市長圭量正戴著眼鏡,坐在單位大院的躺椅上,看著面前懸浮電子屏的報紙。報紙上播放的是西大陸方面環保部門的抗議,由于月隕山脈的大幅度工業開發,導致大量的高能物種群落向西遷徙,頻繁在西大陸蘇格拉流域的農場區、牧場區域傷人的事件。
西大陸的媒體,其鏡頭關注點經常聚焦在大面積的炸藥開山后的不利因素上,以及千川的空軍無人機投擲刺激化學藥物,導致山嶺中,那些部落性質的高能物種們紛紛逃離山區。而逃離的方向自然是西方。
東大陸現在不少民間動物保護組織,在輿論中譴責千川大幅度破壞這些倒霉高能種棲息地的行為。
尤其是最近一年這些保護組織得到了大筆的資金,開始大幅度活動,趕到月隕山脈中,用極端的方法阻礙人類施工。橫臥在爆破場上抗議的還算是好的,最近竟然在施工場地中埋設詭雷,炸傷了四個工人。導致了整個工地開始停工。
工作環境中出現死亡率,整個工地的員工繼續工作的工錢就要呈指數上漲。這是高度惡性的事件。
作為絲路城的市長,圭量原本就非常厭惡這種動物保護組織。而現在他的臉上出現當年做殺手才有的殺氣。圭量對此評價:“一群沒腦子的東西和一群小人的組合。”
在動物保護組織中,那些橫臥在施工現場無視落石的人是傻子。而慫恿這幫傻子按照這種邏輯去做的人是徹頭徹尾的小人。
這些小人一邊拿著西大陸農業壟斷組織的錢,一邊忽悠著那些沒腦子的人送死。
然而,之所以會發生這個現象。
是因為:
千川對非自然進化高能種的驅逐,導致了這些非自然進化高能種向西挪動,而在西大陸流域的大量農場被破壞,小城市中出現了這些高能種襲擊人的事件(這些意外事件,讓西大陸那些小城市恐慌,導致勞動生產紊亂,成本增加)。
在這種利益動機下,就有了西大陸的動物保護組織。
這個組織在今年來得到龐大資金支持,并且行為極端化。
說來諷刺,西大陸那邊的集團在給點小錢支持動物保護組織在東大陸為高能動物生存權奮斗時,這些西大陸財團投入了更大筆的資金,在西大陸上建造隔離網,研發病毒,來殺戮這些高能物種。
西大陸財團沒有千川的組織力和動員力,在全球開發中極大落后于千川,所以使用了這種陰招,妄圖拖延千川的進度。
8月3號,絲路城。
圭量走進了密室,來到全息艙中,輸入復雜的個人密碼后,接通了和上層的連線。
而上層負責和他連線的是蘇隴,這位曾經陽和學院畢業的學生會會長現在是實實在在的高居權位,此時他沒有陽和學院時期翩翩公子的氣度,常年一副剛正不阿的表情,帶著一副深色的眼鏡,恨不得長一張國字臉。
在這個傳統貴族勢力被前所未有壓制的時代,作為新興集團,蘇隴這批過去中上家庭的人現在地位是拔高了,但是他們的家世無法支撐他們以權孤傲、只能利用當下體制追求公正的風氣。擺著一分剛正的模樣,來在舊貴階級面前維持體面。
若是過了一百多年,當舊貴們能夠在心態上接納他們,亦或是他們自己經過多代傳承,心態真正拔高到權貴世家上,也就不會這樣處處剛阿來維持自己的傲骨了。
回到當下。
在信息倉內,圭量敬禮后,開始匯報最近建設中,當地動保組織煽動的群體事件。
圭量:“721事件在本地的調查已經結束,所有在本地的人員已經控制,正在協助國家安全部的人進行更深入的調查。但是對于我們的工程建設帶來難以逆轉的負面損害。我希望組織鄭重考慮我的報告。”
蘇隴:“你的匯報,事關重大,已經呈交給總長審批。但是我想詢問一下你的個人意見。”
圭量;“請說。”
蘇隴:“你是優秀的地方干部,你申請調往特殊部門進行反間諜工作。可否考慮工作性質的差異。給自己帶來的影響。”
圭量看著蘇隴說道:“沒有影響,從事反間諜工作,是因為我認為,我需要守護我要守護的道義。”
蘇隴:“嗯,你的體檢檔案中顯示,你是六級法術位能力者,但是你的檔案里,卻沒有這些資料。”蘇隴看了看圭量:“并不是不信任你,在任命你為絲路城市長前,我們討論過你的情況,但是總討論結果認為,絲路城地方管理工作,是用不著查閱一個優秀干部,進入組織前的來歷的。但是如果你要進入情報部門,這個工作部門的性質需要對你的出生,籍貫,以及年少成長情況進行再審查。”
圭量插上了數據儲存器,一系列數據資料上傳……
幾個小時后,漢水,舉星工業城,辦公室中。
熾白看著手里來自圭量的調查報告,臉上是一臉古怪。一個巡原門派培養的殺手,混到了自己體制內的地方官管理階層,而且如果他繼續隱藏的話,很有可能在政治上進行更高的發展。而現在他放棄了這些。身為一個巡原江湖出生的人,要引領千川的江湖為社會大秩序的道義而戰。這是什么精神?
面對西大陸以動物保護組織為幌子在東大陸搞破壞。這位絲路城的年輕市長正是熱血激昂,準備不正兒八經的當地方官了,交代了自己的一切,要求進入反間諜部門,要進行反制。
仔細看了看圭量寫的心理自白后。熾白默默點了點頭。看著窗戶外六十米外的樹木發出的新芽,嘀咕道:“一個人,不遠萬里從巡原來到月隕參與建設活動,這是什么精神!”
熾白仔細的分析了一陣,暫時得出結論,圭量現在可能存在一種贖罪思想。
他作為殺手從小相信了北方門派的極端理論,然而在脫離極星門后,原本的極端思維被新的大社會秩序概念取代,則是恐慌自己以前的錯誤。在惶惶不可終日中,則是渴望救贖,渴望和新信仰的敵人戰斗。
熾白在構建社會制度前,會對社會方方面面進行調查,然后心里會構想出一個社會模型。
但是熾白構想的社會模型,社會最基礎的單元上,都是按照趨向物質利益來假設的。
嗯,熾白不是不相信信仰,而是信仰極容易被物質條件所動搖,所以在制度上,就按照所有人都是物質性的來假設。
熾白:在當代想要驅動人,必須要給足物質保障。如果不給錢,單純用信仰來驅動。嘖嘖,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完全被信仰驅動。
熾白在大起義前遇到那些人,幾乎每個都是講利益的。
不過,現在這個圭量就是一個偏向于信仰需求的人。
他和自己一樣,都是必須需要一個自己能夠相信的事物。然后才是物質需求。
這樣的存在很少,但是不得不說,這樣的人是的確存在的。
他迫切地需要一個正義的、正確的方向作為自己心靈信標。當正義、正確的理論存在漏洞時,他們會猶豫會痛苦,但是自己正義理論得到驗證后,駁倒了質疑,他們會義無反顧拔劍沖上去。
圭量這樣的存在,在七萬年前神魔活躍的時代,是秩序系諸神偏愛的人,為了讓其信仰不斷堅定,會不斷給與試煉。讓其一步一步從疑惑然后堅定,然后再疑惑,再堅定,最終逐步堅定的成為該理念的忠實擁躉,再也無法被輕易的動搖。
這是個做圣武士的好苗子。而現在,是個好同志啊。
確定了這是一位意志堅定的戰士,組織要關注,要溝通,要幫助他解決一些七雜八雜的問題。
熾白打開了自己的抽屜,拿出了筆和紙,親手寫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