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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7 蒙眼者的自由,驕傲人的垂首

  宇宙歷855年6月,土之星,天隕之戰。雙方的名將坐在各自的全息艙中,利用各自完善的信息網絡,籌算交鋒。以星辰為子,以大海陸地為棋盤,放射光粒,如臂使指地指揮軍團突進。

  除了這些上層畫面,其實戰爭中,其他階層也有自己的視角。

  土之星經過了大變亂后,陸陸續續有三次大移民。

  第一波:842年的神子敗亡,那批刺頭和當初在網絡上傾向于這批刺頭的人,除了被均摘星帶到北冰洋的集群,幾乎全部被發配到碳星。

  第二波:年,在均摘星從北大洋逐步朝著低緯度大洋轉移的時候,聯邦新增的冬眠太空運力在全力將那些穩定的低端工業人才挪移到火之星進行開拓。

  第三波:849年8月16日起,風暴驟起,均摘星成功突襲千川,遷移走大量民眾。聯邦開始全力將陸地上忠誠且可靠的人挪移到了太空中。將土之星外軌道,汲月附近太空城拓展到數千倍。——太空城的空間遠不如地面上的空間,空氣是能自由地呼吸,但是水、食物全部是定量供應。什么,汲月為什么不開放人員?!進入汲月的人口居住地,要經過復雜的考核。青少年八歲到十七歲最重要的發育時間段,才可以在汲月核心城市自由活動。

  在天隕之戰時,土之星陸地上的人口已經非常少,留下來的只有四千萬人,都是第二次大移民時申請人造器官的人。他們其實是最新被納入戰造者范疇的人。

  這些人和那些控制者家族世代都是調試的戰造者相比,這個階層更為平民化。

  現在聯邦在土之星駐留的普通人,就都是這些新的戰造者,給與他們的任務就是對復雜防線區域提出自己的觀察建議,畢竟人工智能在特能搞事情的求進會面前往往會出現重大疏漏。

  陽凡尨就是這類人中的一員。

  當天隕之戰開始的時候,他正坐在地效飛行器上,看著天空中這浩蕩的流星雨。

  這個復雜的機艙中,在他左右兩側電子界面上,分別是全球打擊圖,太空艦隊支援圖,以及前線人工智能投下信息浮標的分布圖,等等諸多畫面。

  而他作戰服上搭載的高清晰錄像機是三天前剛買來零件拼裝的,當下正用來拍攝天空中這燦爛無比的流星雨。

  當代的價值觀念,已經徹底朝著權限等級方向轉變了。傳統物質財富概念已經在社會各階層消失了,但是信息財富依舊是存在的。

  例如這罕見的人造天象,這無法輕易復制、還原的場景,是未經歷過的人想要的。有人想要,那就是商品,財富。這是無法消滅的。

  他拍攝的這個高清影響資料,還可以配上目前偵查戰機上各種測量參數信息,輔助觀看者理解,署上他的大名,在網絡上便可以成為數字貨幣的抵押品。

  此時在赤紅如火焰的天邊云霞中,他環繞著一個個島礁不斷地協調自己拍攝的角度。在他鏡頭附近,島礁上一個個半球形的雷達塔,標示這里是前線哨站。

  正當他拍攝畫面時,他胸口上指示器‘滴滴滴’響起,胸前的能量燈出現了綠色的光。陽凡尨嘶了一口氣,輕聲道:“這(人造器官)系統,時間到了?”說完了這句話后,他決定繼續肝。

  這是人造器官提示他身體保養——現在只是消耗人造器官的壽命。當然,如果繼續持續一個半小時,因為超負荷的變成自己的神經系統,那么提示就變成了紅光,并且上報網絡進行警告。

  陽凡尨配備的是中檔次的人造器官,在經歷過這么多年后,這個圈子內的用戶也逐漸知道人造器官該比哪些參數。

  如最低檔次的器官,沒有這些精確狀態的顯示,固然也沒有提示,但是身體感知會越用越遲鈍,神經系統漸漸‘帕金森’(顫抖)。當然,神經壞掉后,可以換上智能神經,只不過控制精度就沒有自己控制得那么精細了,漸漸朝著大腦指揮、智能感知、智能動作的形態發展。

  這種最低檔次的人造器官,現在大規模傾銷給水之星的‘神經網絡癱’患者。讓那些過度玩樂毀掉身體的少年能夠站起來,參與勞動。也算是這次科技進步給水之星國民社會帶來的變化。

  最頂配的人造器官,當然還是碳星上的。能做高難度復雜運動,能精確地把握亞音速沖鋒下的一切情況。任何損傷的感知,都能及時通過疼痛傳遞給大腦,疼痛超過一定程度,會啟動保護系統。

  當然,任何后天研發的人造器官系統,都敵不過現在精細化控制的天然人體。

  “進化試錯的積累和人造器官技術待優化的差距”,是比“上位職業與普通人發育基因數據完善度的差距”更要大千倍百倍!

  855年初,普通人造器官使用者可能并不關心一個新聞:聯邦重新審定了人造器官企業。百分之八十五的股份,納入了聯邦法律監管體系。這是熾白締造大社會秩序以來,繼糧食,水電,能源,交通,又一個被納入國有的新興產業。

  聯邦肯定不會是主動讓步的,因為大部分使用人造器官的用戶現在根本不關心這是否牽涉他們的利益。聯邦實在是被求進會揍得太厲害了,為了不喪失意識形態高地,被迫做出姿態確保‘正義’。

  從功利性的角度來看,聯邦的反應過度了。

  在聯邦的宣傳中:“求進會是邪惡的,因為這是一個妄圖成為神的狂人,想建立的統治國度。”陽凡尨對聯邦的宣傳深信不疑,也不存在理由去懷疑聯邦的宣傳。

  他在月球亞軌道中有六萬七千立方米獨立居住區,擁有一艘宇宙運輸船十萬分之一的股權。

  在汲月上有自己的自由建設地(沒有基建保障只能用機械替身游覽管理),并且擁有水之星一個巨大的、二十萬人級別虛擬世界的管理權。

  聯邦仿照均摘星建立的理想鄉,也在水之星上建立了同樣的東西,而為水之星上的人類提供了年老后的虛擬享受世界。當然這個虛擬世界的最高權限,則是匹配給了自己陣營中的人類。擁有幾十萬人虛擬生存的管理權,就是類似于一個二十萬人世界的至高神明,這種高級號肯定不會給水之星上的人。

  這種擁有財富、正在積累紅利的滿足感,讓‘陽凡尨’們根本不相信求進會的鬼話。

  這些重新找到自由感覺的新枷鎖佩戴者,在固有印象下,認為海洋中那幫窮鬼們:現在在封閉海水中,持續被洗腦,麻醉‘自己身無分文還要被聯邦封鎖’的現實。

  航攝完畢后,陽凡尨將地效飛行器停在了海岸線的停機平臺上,人工智能機器人掃描飛機,完成地勤任務。由此可見,軍事上的一切任務,依舊是指揮官的人工智能來做。不斷上傳觀察畫面的他,相當于給聯邦指揮官補了一個更加靈活的視角。

  晚霞越來越強,白色觀察站已經被照成了血紅色。

  在建筑前,陽凡尨飄了起來,納米能量材料在背后展開了蜻蜓扇葉結構,交替震蕩氣流托舉著他浮在半空中,舉起攝像頭對準“來襲的天災”。

  遠方的“云霞”越來越近了。這時這個角度上看到,隕石砸出來的橘紅沖擊波席卷著天際線處那些頑固礁石,摧枯拉朽一般地接近。

  陽凡尨依舊在拍攝,將這漂亮、精彩的畫面,記錄下來。然后掐著倒計時,在最后五秒鐘竄入了隧道中。當閘門關閉后不到兩秒,碎石強風撞擊在厚一米的金屬擋板上,發出‘乒乒乓乓’的撞擊聲。此時正往安全井下方走的他,滿腦子都是在得意他剛剛冒險獲得的杰作。至于地表上有什么,他不關心了。

  此時,在厚厚的井蓋外。一切還沒有結束。

  表層建筑的一切都被強風吹得有些破敗。雷達和攔截導彈,密集陣機炮,全部都收縮在金屬殼子中。這個殼子外層的油漆層全部被風暴打落,盤出了亮晶晶的‘劃痕色’。

  而此時,數萬米的高空中,數十個流星正在以詭異的彈道飄蕩,其中一個越來越近,直到——!

  數秒后,就在沖擊波剛剛捋過這里時,導彈分秒不差地落在全部設施縮頭化的基地上。這高速下落的鎢鋼外殼鉆地彈,猶如筷子戳入蛋糕一樣沒入地下。

  兩百噸的低當量核武將整個地面直接鼓起。零點零五秒后,這個鼓起的包破裂,熾熱氣流,猶如失事噴射的油田一樣騰出一百五十米的的高空。

  這里無人生還。

  在該地區的上位指揮官堅甲.莫佳琳的控制界面上,這個原本明亮設施的點,現在暗了下來。

  而后,七八米的海嘯,在數分鐘后姍姍來遲,涌向了岸邊,灌入了這個凹陷下去的破口。在大地貪婪的吮吸后,又冒出了大量的熱氣泡,宛如吃飽了的怪獸在打著飽嗝。

  而此時的天空上,星痕縱橫,彈道導彈和太空艦炮你來我往的交替摧毀。整個外大氣層上六百二十七枚氫彈的爆炸讓電磁訊號高度混亂,而隕石進入大氣層留下的塵埃云,反射陽光,在數個小時后,讓大洋夜晚十點時,依舊亮如白晝。

  土之星同步軌道八號區。

  半透明的信息艙中,白久漾,看著弧度星球上一圈圈沖擊云,以及密集可怕的反擊力量,他的表情異常精彩。

  此時在他身側投影的全球儀,海洋為藍色,陸地為白色,被聯邦打擊的區域為紅色。然而就在這些紅色還沒有消散網格區,短促地跳出了大量警告黃點(核潛艇上浮標志),然后從黃點上冒出了一簇簇代表攻擊彈頭的,紅色射線簇。

  并且在大陸架區域也出現了求進會水下力量向前挺進的跡象。

  聯邦英雄位和上位指揮官在導引隕石轟炸后,要在二十分鐘后投放空降部隊,一舉占領打擊區域。而求進會這邊,在沖擊波打擊后,于十五分鐘內上浮,直接射出了一波水漂彈。然后配合海面上預備的攻擊集群,在沖擊波影響沿海據點后,直接反打一波!而且這也是全球性的!利用海洋中密集的基建,反擊速度還比自己快一籌。

  如果均摘星不是敵人的話,白久漾都要激動地說“熾出于融”。

  均摘星一個上位指揮官,通過自己制造良好通訊設施條件,以及大膽利用聯邦隕石打擊后的短暫間隙,做到了全球性反擊英雄位指揮官的程度!

  當然,現在情況不允許他感慨自己的徒弟能力非凡。全球地圖上密集的紅點藍點顯示全球各個大陸邊緣沿海地區正在進行激烈對抗。部分來自海洋的藍點正在突破聯邦沿海防御帶。

  并且此時,觀戰通訊界面亮了起來。

  槍焰滄心看了一眼紅藍交錯的戰局圖,她雖然知道現在情況非常不理想,但還是用請教專家的語氣對白久漾問道:“老白,土之星戰況如何。”

  這時候天騎士方的代表爍步天上線了。

  隨后陸陸續續土之星戰區上多個上位指揮官此時也鏈接中央指揮部的通訊,他們紛紛匯報自己防區遭到的攻擊情況。

  白久漾現在面前十六個屏幕、四百多個界面上,不斷地閃爍。

  良久,白久漾掃了所有人一眼后,官宣了這個壞消息:“土之星上抵抗之頑強,遠遠超出我的預料。”

  整個視頻通訊中,一片寂靜,很顯然這個答案,讓聯邦上層非常不滿意。

  爍步天面色不愉:“請問,那要多長時間,才能結束?”

  白久漾沉默地操作天基打擊武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又是良久。

  熾明天(英雄位天騎士)無奈道:“情況還無法改觀嗎,我們已經用了這么大的力量了。”

  這時候,蘇天基在公共信息中確定道:“均摘星指揮官能力是上位,但是在生產系統,戰略把握上,(頓了一下)以及膽略上!都不能用固有的等級來評判!如果十三年前,在其沒有進入大洋前,就動用現在的轟炸打擊,是可以軍事解決他的,但是現在——”他難以說下去了。

  整個聯邦高層視頻會議再度安靜。

  最終還是蘇天基打破了平靜,他緩緩說道:“艦隊可以開撥,土之星這邊,我們會克服壓力。”

  此時。

  在烈熾要塞中,融繼璇站在高速通行帶(類似電梯)上朝著中央訊息大廳急行。

  她聽到公共通訊中自己丈夫這一句話,不由一愣。數分鐘后,她摘下了頭盔,表情默然下,是一股哀傷!

  剛剛,她驕傲的丈夫迫于現實,放棄了要正面擊敗均摘星的夙愿,被迫贊成“等待均摘星五號衰亡”的懦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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