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紀元462年,神臨。
燃輪的綜合學校中。陸博雅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學生巍山啟。
巍山啟是今年青少年發明創造大賽的第一名,在實驗室內成功將老鼠的大腦對接到控制系統中,對一個機械狗進行動作指導。
這個科技具有很好的實用價值。不在于生物機械化,而是反向控制小型動物載著小型機械移動。畢竟在生物艙中培養貓狗之類的生物,成本要比制造相同體積的自動機器低多了,例如上一世騎狗的人工智能作戰兵器。嗯,很好笑,但傳統馴化技術的市場一直是在等待技術進步。
這就如同二十一世紀初期非常科幻的3d打印技術,當時人們對其寄予厚望,認為用在航天、醫療高大上的地方。但是在中葉的時候,人們覺得這玩意打印高性能的金屬零件不行。只有在給老舊下水道打印停產規格的塑料零件上,才顯得真特么節約成本。
而且巍山啟還是從邊界區來的少年,故更顯得難能可貴,陸博雅當然是有理由去接見一下這個天才少年。
當面表彰了其努力學習的優良作風,鼓勵其再接再厲。
然而,實際上,這兩個狐,額,這兩位正在他人無法發覺的角度上,進行特殊的對話。
陸博雅:“你?嗯,還有誰選了這個任務。”
巍山啟一邊接過獎狀,一邊若無其事地回應道:“不清楚。”
巍山啟,這是他自己取的東方名字,其本身是高緯度淡發色。很顯然不是東方系人種。
其本名音譯,aaron,艾倫,來源希伯來語系,巍然的高山;受神啟示的。巍山啟是他自己根據意思而進行的命名。習慣音譯是某文明全球殖民化后的文化殘留,而文明相互之間平等交流后,偏向意譯取名。同理,陸博雅也有西式意譯的名字。
陸博雅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皺眉說道:“你什么時候到這里的?”
巍山啟:“巖晶星。”
陸博雅臉色一愣,隨后反應過來:“你是上個任務?”
巍山啟頓了頓:“是啊,我倆是平行任務。上個任務,響笛城,我輔佐宙游,經歷勤王討伐,而后皇帝被刺殺,再然后確定那個,那個什么公主。”
陸博雅:“絕螢!”
巍山啟:“就那個蟲群公主,就是干擾星球科技的異源。那個宙游,我建議他先臣服,然后”
陸博雅:“啐(qi),你出什么餿主意!那家伙會聽你的,我就在這‘蕾絲’。”
巍山啟瞅了瞅陸博雅,非常遺憾地嘆了一口氣:“是的,他沒聽我的,直接一波高速機甲沖鋒將那公主拍下了。”
他的左手拇指戳到右手攥出的孔中,一邊比劃著,一邊重復道:“就這樣,人家公主下令活捉他,部署了大量蛛網步兵,他直接火箭彈射那公主臉。俘虜那位公主后,直接拷在機甲座艙邊”
陸博雅:“俘虜?”
巍山啟:“對啊,直接鐵絲綁住,然后申請星辰文明下來逮捕,我任務直接結束。你那個任務線,那公主什么下場?送給你蕾絲?”
在課桌前,一直是在鼓勵新同學的陸博雅,皮笑肉不笑,開口建議道:“同學,你的生物技術天賦非常好,但是,學海無涯苦作舟,好好深造,二十年后希望能在燃輪百花齊放的科學前沿看到你的身影。”
巍山啟:“……”他頓了十秒后,臉上露出認慫的表情。
陸博雅冷笑:“那個任務,你多少分。”
巍山啟:“八十四分,任務結束原因:由于宙游太過冒險,被星辰文明拉回去了。然后,我交了部分獎勵點,開啟下一階段,就到你這來了,宙游在這個星球上嗎?這個宇宙是什么情況。哦,我知道這里是高等文明另一個據點。”
陸博雅點開了投影,旋轉的立體圖上,出現了發光的龍心,人體法脈結構,還有仿生人技術。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是星際文明擴散的時代,大規模星球改造,然后擴散族群。只是科技都很容易傳授,人文卻很難被沉迷于生物惰性的人類繼承。
高等文明的內核,你應該在上個任務中,從他那兒看到了勇敢、勤奮、善于思考,不嘲弄貧者,不屈于威壓。”
巍山啟托腮思考了一番,點了點頭:“哦,賽博化,嗯,不是賽博化是壟斷財富,這里存在極大的認知屏障。哎,沉迷于低等趣味的人啊。”
巍山啟說這句話的時候,陸博雅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顯然,陸博雅對巍山啟某些世界觀也是很不待見的。
陸博雅在高維提供的通訊渠道中,加快語速介紹道:“三個高等文明的三種文化,三個高等文明在一開始擴展自己文明的時候,都是天真希望能夠大同,故沒有自私封鎖科技,而后發者在享受科技時候,不知道發展過程中的阻力。會犯各種各樣的錯誤。而高等文明形成條件不同,從起源時就默認的常識,在這些次文明身上不存在。所以這些常識缺失,在次文明發展到高科技時代后,存在了致命的缺陷。”
兩分鐘后。
巍山啟:“好了,大致情況我清楚了,和我說一下這里的技術情況,我覺得燃輪的技術不賴,怎么我在政治教育課程中,總聽到燃輪的技術落后于聯邦?我先前處于不發達區域,信息不全。”
陸博雅:“哦,你應該是看完整工業鏈,做的推測對吧。”
巍山啟點頭:“是的,燃輪的產業工人規模,應該是全球最強的,還有那個重元素核能設施,你們也研發出來了,也不存在科技短缺吧?”巍山啟故意不說“原子核心”。
陸博雅點頭:“科技種類上我們不存在短缺,并且科研人員數量上也凌駕這個世界,但是這是我們白手起家的科技,而這里的聯邦從星空繼承了技術,隨后完善了幾千年。燃輪作為后起之秀在短期內,無法在核心材料、設計控制、高能加工上,追平他們。對了,還有什么不懂的,一次性問完吧,我還有實驗要做,沒空和你多聊。”
巍山啟:“最后一個問題,宙游……他在這,這條時間線上還好嗎?”
陸博雅:“放心,他沒有需要我們教育的毛病,嗯,你唯一要擔心的,恐怕是他的某些觀念容易造成自身早夭。唉,高等文明的個體存續往往是上千年,他才不過幾十年,在我看來,就幾次以身犯險,似乎……”
巍山啟:“這么說,這樣的人,應該在大發展的時代,不應該在文明繁盛之后。”然而話音剛落。
陸博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這個時代,還在向前,沒有什么‘過去時代才是他舞臺’一說。”
停頓了兩秒。
巍山啟盯著陸博雅,鄭重問道:“這樣的人,你想過帶出來過嗎?”
陸博雅搖頭:“想過,但是現在想通了,不適合。他所在的這個時代,超出了我們那兒,不要拖著他了。”
巍山啟聽罷了,眼神茫然了一瞬間,然后自嘲地點了點頭:“是啊,他追逐的是希望,不是趣味。”
這時候,荷山來到了巍山啟所在大廈的門口,進行等待。他手里拿著一個報告單。
陸博雅通過矩陣觀察到了那個年輕人。查了一下資料后,略帶玩味地看著巍山啟,同時問道:“和你來的那個孩子,你準備怎么安排他?嗯,看樣子,他似乎不喜歡太安分的生活。”
巍山啟露出微笑說道:“這個年齡喜歡闖,就當是新兵考核吧。”
陸博雅:“這樣嗎?在這個熾熱的時代中,放任其自由,未來若是回憶,一定會覺得錯過了什么的。”
巍山啟不由一笑:“你我這樣的人,成為軍官前,應該都錯過一些東西吧。”
陸博雅神情不由一暗。
7月,太空中的白鈦星已經變成了白天都可以觀察到的星體。
全球開始陷入了緊張中,因為大家都清楚了,白鈦星現在是具備了氫質大氣,在明年和聯邦交匯的時候,將出現大暴雨以及位置不確定的大轟爆。
在過去的時候,芳明星雙星交錯,都是會對邊緣勢力大清洗。
所有邊緣游民勢力,都會被白鈦的空降部隊毫不在意的掃掉。只有板塊穩定區的防御據點可以躲避毀滅。
但是近十年來,隨著聯邦援助下的燃輪崛起,用一系列戰役,打掉了擁有龍心的鈦鋼勢力。加上聯邦現在開放了對外援助,這助長了“我上我也行”心態。
巍山啟點評:“這都是這幾年《回到46x年當軍閥》這類小說造的禍。認為自己拉到聯邦援助,憑借自己手腕就能起事。”
不過呢,心態狂妄,不代表會對眼前的問題狂妄。
這次的雙星交錯和以前還不一樣。大暴雨和大轟爆該怎么扛?燃輪和聯邦都有完備的地下設施。而這幾年新興勢力的基礎建設能力都很薄弱。
7月份。
神臨板塊。
宙游看著面前,一份來自南邊裂紋區的方案。這個方案的簽署人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名字是荷山。
燃輪上層決策層,在看到這東西是一個十七歲男孩遞交后,直接就當廢紙了,但是陸博雅卻從故紙堆中翻出來了。認為這類計劃非常有建設性意義。這個計劃書初稿是荷山寫的,大概就只有三千字,而后巍山啟幫他改了六十萬字。內容詳細充實。
宙游抬起頭對著決策層問道:“你們如何看?”
赤均(安全部部長):“可行性很高,只是,提出人?”
宙游:“只是提出人太年輕,且從宗教集團手里逃出來的一個年輕孩子,讓各位覺得有點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對吧!”說到這,宙游摸了摸自己下巴,還是絨毛。
會場上相互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意思。
陸博雅站起來說道:“諸位!年輕人辦事的確不牢靠,但是年輕人可以教!關于造反這種事情,現在只有17歲的人敢干。而諸位的年齡在當下是成熟的,是有方法的,但是不把各位逼到絕境,我想諸位,一定不會主動地去策動革命了。如果各位覺得這不對的話,那么我們從組織內去選一些‘有經驗’的去做,如何?”
會場上氣氛很尷尬。嗯,的確,策動邊緣區變革,在場的諸位心里都有一套方法,都自比那個荷山有水平。但是真的是要被命令去做。真的是沒人愿意。
宙游翻看了報告:“敢從軍閥的高壓統治下逃出來,這絕對是膽量超人。世上所有人都年輕過,但年輕時候有這個膽量的又有幾個?而且逃出來后,很自信地拿著報告來和我們談合作條件。”宙游的嘴角露出笑容,顯然是對這荷山的膽量非常欣賞!
陸似說道:“弄掉那個鋼鐵教會,對我們來說易如反掌。給個試試的機會給年輕人。不過,組織和動員模式,應該教好他。”
宙游點頭道:“教的時候,在某些方面標準不要那么高,這個荷山呢,很年輕,年輕意味著很多事情需要時間沉淀才能明白,強行灌輸是沒有用的。他只要作為燃輪的道德階梯就行了。”
會場的人,明白“道德階梯”這個詞,點了點頭。
道德這種東西,過于高的標準會讓某些人接受不了。
當大部分人認為,某些道德太高,不切實際后。會反向發展為,以踐踏道德牟利為榮的情況。
這時候,站在高標準道德的人是遏制這種現象的主力嗎?不,高道德標準的人付出生命代價,也只是作為理念的先鋒軍。
打壓這批無道德的主力,是那些在略微遵守道德,且得到回饋的“多數派”。
多數派遵守部分道德獲利后,會鄙夷,那些以踐踏道德謀小利的小人。在壯大一定程度后,會徹底將小人們擠壓到邊緣化中,然后為了標榜自己,順便把小人們釘在恥辱柱上。
這些稍微遵守道德且獲得主流利益的人,就是“道德階梯”。
燃輪的原則法案:堅決不從機械人偶身上獲利。
固然得到不少人稱贊,但是大部分人覺得似乎不切實際,有點擺姿態。嗯,現在邊緣不少軍閥甚至是在恥笑燃輪就是在裝模作樣,認為壯大就應該不擇手段。
就如同,二十一世紀早期,東亞大陸不少第一批知識分子主流意識形態,讓下一代出國接受教育。真正懟贏這波留洋為榮思潮的,是建設本土為榮的科學家嗎?不,是當初不得不留在國內,享受國內發展,取得利益的大眾,在二十一世紀中葉,徹底否定(鄙夷)上兩代精英知識分子們愚蠢判斷。
荷山的(創業)計劃書:
打垮鋼鐵老兄會這個地方,然后獲得燃輪資助,組織那里的年輕人。最后和燃輪進行數據貿易。
燃輪提供設備,荷山的政權維持下來后,在自己控制區域內維持基站,一百米內的地層數據每個小時要傳輸給燃輪。
燃輪的經濟扶持計劃:
荷山負責該地區設備的完好度,保證數據穩定。為燃輪提供數字服務。
如此之外,燃輪會在其控制區地表租借幾個點,同時對其五百米以下的地層享有專屬活動權。
這樣,他們(邊緣勢力)就不需要賣人口了。
巍山啟對此評價:給這個世界其他新軍閥們一個站在道德高地上一邊收錢,一邊噴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