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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 選擇

  亂紀元468年4月,在十六號基地,這一最大的機械人偶再生基地中。

  在本基地最大的地下修復艙中,一排排缸體整齊擺放,培養缸體里,一具具新的軀體正在被一條條納米級別的管道進行器官協調調試。

  這里都是些思維重度毀壞,處于深度再生狀態的機械人偶。陸博雅為這里的第一負責人。

  但是整個燃輪的本土智慧們絕對不知道,在這些再生的軀體中,藏有宙游的新分體。目前這些分體還不是獨立的,因為宙游的思維鏈接在這里,這些分體相當于副腦。但是當這些軀體發育成功,開始學習創造,進入獨立思考狀態后,那就是和宙行一樣,在一個意志下,實踐多種可能的分支。

  該技術對于燃輪來說,太超前了。因為目前的社會人文無法正確理解,什么是多個分體貫徹一個意志。

  大部分人只會理解為一個主體,多個分體。所以一旦公開,道德反而會下降,會被低水平文明理解為本體控制克隆體的模式(就如同,二十一世紀無崇高信念的迷信者,會將無神論有信念者視為被洗腦的情況一樣)。

  當代,芳明星道德的標準還僅僅局限于每個人自覺遵守的程度。星辰智慧的道德標準已經達到了永世秉持、不惜一切代價維系的境界。

  坐在實驗基地中的陸博雅翻閱著鐘聲文明的資料,查閱關乎天體級智慧的記錄。

  分出分體,是所有天體級智慧必然的一步。碳基基礎的智慧生物單一個體,不可能先天完美,就如單細胞生命再怎么進化都難以出現智慧,想要成為星辰級必須加群。

  宙游也走到了這一步,但是——

  陸博雅:“你明顯和她們是不一樣的。”這位女降臨者長吁了一口氣。面前堪比廣場的培養倉中,如果不知道編號,誰也看不出來其中十七個分體是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其實還是能看出來的,在廣場中的培養缸中,一個分體張開了眼睛,東張西望一會,看到陸博雅后,快速閉上眼睛。仿佛一個小學生在發現后門的老師后立刻乖巧,然而老師視角一轉,就立刻故態復萌。

  若是在初級信息時代,這(宙踏)注定是班級中最調皮的一個。

  陸博雅站在欄桿前,不禁莞爾,那些分體沒有任何的知識記憶,只有對接宙游純白的意識。現在是那么格外的靈動。

  陸博雅喃喃道:“宙踏,宙進,宙躍,呵,這些名字!嗯——有趣的男孩子唉。”

  男女是不一樣的。縱然在文明發展的一段時間內,會被默認互平。但那是那時候的社會需要男女性別互均,絕不是人類的客觀天然。

  在星辰時代前,文明、國家、社會出于建設發展的需要,所有的職業都必須同時適合男女。即使是職業出現了性別化分布,社會也必須要盡一切的方法,通過調整生產設施,生產條件,讓該職業適合雙性別。因為這樣該職業能被全人類智慧推動發展,強行將任何一個地域,民族攔在一個職業外,都是削弱職業發展動力,更何況缺乏任何一個性別,那是缺了半邊天。

  ‘職業’讓男女平等。男女不平等,職業就不完善。

  但是沒有什么‘職業’會隨著時代發展亙古不變。職業是維系社會化運轉的必要義務崗位。社會發展方向是什么?讓人類從繁重的勞動中解放出來。

  星辰時代后,已經沒有碳基軀體的生存危機了。職業這種義務已經消失了。

  星辰文明的人類不用進入職業,而是以自我觀察,代入自己的人思創造思考,來具現化人類智慧。

  工業時代許許多多必然要履行的義務消失了,當下是自由選擇的時代。

  必須承認,每個人的選擇都是不一樣的,而男女基礎思維經常有著大量不一致的地方。

  何為英勇?是斬殺邪惡的敵人嗎?何為面對?沐浴彈雨無視死亡?——這些女性都能做得到。站在培育室內的女武神對此確定,以及肯定,母性是剛強的。

  但是,故意來到弱勢者的境地,來走前所未有的道路,來實踐正義擊破邪惡的真理,證明自我想法。

  這樣的軸(第三聲)就很男孩了。

  陸博雅:“他們沒有生育職責,在漫長的種族繁衍中總是相互斗殺、搏斗自我消減數量,基因天生中就沒有保守。天性中,就想播撒著什么,而不是孕育什么。可是——”

  陸博雅又瞅了瞅廣場另一個方向。

  此時廣場的另一個方向上又有一個家伙在東張西望了,在察覺被發現后,又立刻閉眼。

  陸博雅無奈卻又溫柔地道:“現在時代變了,你是少數了。依舊要這樣嗎?”

  在食人者海東海岸線以東的赤道線上,一個連綿四公里的火箭發射基地正在運作,大量的機械手,在基地內運轉,猶如搭建積木一樣組裝巨型火箭。

  這個火箭所有的系統,都是宙游運算過的,所有的子系統,宙游都測試了數遍。所以現在才盎然地等待發射。

  身著白色機械宇航服的宙游英姿勃發,而一旁身著軍事戎裝的鐵龍脊則是略顯蒼熟。

  在行走在鋼鐵橋梁上時,鐵龍脊一直在看著宙游。

  宙游此時給鐵龍脊的感覺是芳華年少。掃視周圍挪動的大型機械的目光中帶著一種“初誕于世”的靈動。

  芳明星上,生命調試是非常成熟的技術,聯邦最元老的一批階層,也是頂著年輕的身軀。然而鐵龍脊知道宙游的年齡其實是比自己大那么幾歲,而自己卻顯得有些秋意。鐵龍脊甩開了自己蒼老的錯覺。

  宙游指著三百米高摩天大廈般的白色火箭頂部,高亢道:“59火箭的發射成功,我們在太空就有了一個可運作的核聚變系統,這樣的話——。”宙游盯著鐵龍脊說道:“真正的行星開發即將開始。”

  鐵龍脊看到‘活潑’宙游,宛然笑了笑自述道:“宙游,太空飛船方面,我可以提供龍心。”

  兩人對話的背景是大湖區新經濟集團和燃輪在外太空區域戰略合作,但是雙方的目的是不一樣的。

  宙游言語中強調星際開發,很顯然是點明自己的立場,然而鐵龍脊點名龍心,是提示宙游必須要照顧自己的目的——對付八瓣花聯邦保守派勢力在外太空的軍事力量。

  宙游程式化的解釋道:“現有的龍心飛船體積存在上限,我可是要造超大飛船!傳統的龍心發動機可不夠用。”

  說到這,宙游攤開手,手掌上翻,掌心浮現了一個大的投影。

  鐵龍脊看著個長四米的投影,看了看下面的比例尺,一對龍眸不禁睜大。

  比例尺的數據,大概是1.21厘米比2.49公里。

  整個戰艦,長寬高,分別是873公里,539.5公里,333.4公里(黃金比例宇宙通用。)

  如果沒有發展天騎士這種高機動的職業,單靠戰艦來控制一個恒星引力區,那么戰艦當然是越大越好。只要一艘亙在太陽系中。那么就能有效統治所有行星。

  哪個行星出現離心,這艘超級戰艦抵達后對著荒蕪地區演示一下燒玻璃,都能體現出足夠的震懾。當然,宙游可不是為了對星表燒玻璃才會建造這么龐大的太空航行器,而是為了從恒星采集元素。

  如此超大的飛行器,顯然是對芳明星現在的造艦技術進行了跨越式的發展。

  幾公里的小型戰艦,可以依靠材料本身的特性維持自身的艦形,但是超大型戰艦就不行了。自身引力作用下,任何星表環境下的材料都是塑形的,所以必須得用超導電磁來維持自己的艦形。

  再者就是能源,飛船規模一旦變大,龍心這種在星表看似先進的能源,就不合時宜了。龍心是燒重元素的,無論哪種重元素,哪怕是黃金,都是宇宙中稀少的資源。宇宙中普遍將重元素用來點火。真正要燒,也要燒氘氚氦3之類的普遍元素。

  整個暉蟹星團的次文明集團,癡迷于龍心。對起步的核聚變技術不屑一顧,認為是粗糙的。

  就如同封建時代,用木炭煉鐵制造純度較高的鋼,來打造寶貝鎧甲。但是要玩大型鐵甲艦,還是要上高爐,研究脫硫,然后上平爐,搞近現代煉鐵技術。

  相對于八瓣花聯邦和白鈦,燃輪正在跳時代!

  當然,超大型戰艦要建造還需要克服大量的物理學,工程學難題,鐵龍脊瞅了瞅,嗤然一笑,對宙游開玩笑:“燃輪現在想建造移民飛船,走出芳明星系了?”

  宙游愣了:“移民飛船,那東西為什么要造?額,那東西造得出來?”——只有次文明才會根據大航海時代幻想星際飛船航行,星辰文明中,低質量航行是常識。

  宙游指著投影上龐大戰艦上,內部直徑三公里的滾筒居住區解釋道:“這里可以支持十年,二十年的工作,但是絕不支持移民啊。”

  鐵龍脊啞然笑了。

  這時候,他額頭上鏈接的家族意識,對這個戰艦的制造提出了重大質疑。——黃石板塊那些和龍心綁定的意識對太空技術有自己的研究,掃描了這個戰艦模型后,斬釘截鐵地宣稱:“這(超大型太空飛行器)絕對不可能!”

  鐵龍脊頓了頓,用“差點給你騙了”語氣問道:“就算你能夠搞定高等材料,搞定能源,這么巨大的系統誤差,這是不可能解決的。”

  造大型設施,最重要的就是精度。古代造城池,需要建造師大量測量,近代造戰艦更是需要相當高的工藝,二十一世紀某國的瀕海戰斗艦,機庫大門關不上,漏出的縫隙能夠容納兩個手指。

  芳明星現在的普通太空戰艦是用高精度激光測繪的,確保艦體穩定,但是,長一百公里以上非球形大型人造物,其附近的星球引力會導致大量誤差。

  鐵龍脊置疑的目光是那么辛辣,然而宙游笑了笑,回應看著鐵龍脊足足五秒,這目光是提醒他要記起什么,遂緩緩說道:“芳明星之矩!”

  鐵龍脊臉上的表情一頓,他恍然聯想到,巍山啟對他介紹的東西。巍山啟的介紹中,那玩意就是一個誤國奇觀,沒啥作用。但是他現在意識到了什么!

  當芳明星和白鈦星兩顆星辰的地心系統被成功測繪,在這兩顆行星引力場之間就是一個能數據化測算的造艦場。

  而更受震撼的顯然是那些黃石板塊的先輩意識體們,他們‘蝸牛殼中做道場’的經驗被‘截江斷流’的拓展思維給震撼了。

  這些缸中腦此時,就如同用尺子和墨繩,用嵌合結構拼接帆船的船匠,見識到龍門吊吊裝模塊艦體的新場面。——越先進的技術,越基于宏大的基礎建設上。這就是即使一個社會誕生了大量精英,也依舊要教育大眾。因為只有大眾人思,才能撐起奇觀基礎。

  宙游陽光燦爛地笑著說道:“將軍閣下,我想我們要向前看。”宙游揚起手,朝著太陽指去。——這一指,亦然是預設了,自己將登上天體智慧時,首顆恒星。(控星方能成為天體級)

  鐵龍脊冷哼道:“閣下先顧好自己,頭抬得越高,越容易被坑絆倒。”甩出了聯邦現在對344(下一波)登陸戰的陰謀。

  宙游掃了一眼光屏上的內容,臉上很淡然,回應道:“哦,其實和我不謀而合呢?”宙游展開了燃輪現在的調令。

  鐵龍脊也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但是掃了一眼,就轉向宙游的面龐。

  在光屏上是讓燃輪下一波登陸白鈦的人員,名單上赫然列著波輪凱斯,任務代號宙游。

  宙游昂著頭對面如鐵鑄的鐵龍脊說道:“將軍,馬上,我將宙游。芳明星上,燃輪將沿著既定軌跡前進。沒人能將其現在趨勢停下來了。”

  鐵龍脊嘴唇動了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宙游伸了伸懶腰,反問道:“其實呢?——我對你這些年對那些‘耿耿于懷’,覺得不是很理解。”緩緩轉身對鐵龍脊伸出邀請狀,“為什么為他人走到了今天。”

  鐵龍脊陡然一大喝:“住嘴!”剛剛伸出手的宙游頓時一挫。

  數秒鐘后,在安靜中,鐵龍脊用低沉的語氣,三分解釋,七分自我陳述道:“你沒有遭遇過那種背叛。作為男人,我沒別的選擇”

  鐵龍脊的處境,宙游的確沒有遇到過,作為旁觀者,對于這種情種深陷的情況,無法給與‘過來人’的開解之藥,只能表示沉默。

  宙游目光黯然,略感孤獨后,點頭道:“對不起,是的,(深呼吸)我,是沒有遭到背叛。只是——算了,是我多嘴了。”

  宙游心里默念道:“為什么一場場下來,我總是想讓大家向前跑,我背后的人卻越來越多。我沖的太快了嗎?還是,站在跑道上的人還不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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