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激光刀基地和火槍基地接手了北方戰爭。一連幾場暴雪,將大地上一切痕跡遮掩干凈。
脫離鐵銹基地的全面加入,戰爭的結果是——他們依舊取得了勝利。
這可不是強調對比的戲劇,意場陣營的人類不會因為序列陣營的人類愚蠢,就能聰明一回的。
激光刀兵團的指揮官奧陽,在正面消耗了足足數個月。而宙游在東線那一役打掉了蟲群在前線的一系列補給基地。
意場陣營的蟲群軍團關鍵物資短缺,蟲群因為韌帶缺乏保養,在寒冬中變脆,結果斷裂。徹底崩盤。
其實蟲群全面崩潰之前,激光刀陣營也熬到了極限,其火炮投射出來的武器爆炸力度已經縮減了三分之一,其機械體運轉的故障率也提高百分之五十,機械化兵團每運動一百公里,掉隊損失從原來的萬分之三,已經上升到了千分之五。空軍從戰爭一開始的狀態,下降到百分之七十。
可是最后一刻他們熬贏了,真的是運氣啊。——宙游砸臉的運氣。
而火槍基地的先鋒兵團這邊同樣是巨大的受益者。他們從鐵銹變節者拿到了作戰的關鍵參數,利用海象模式裝甲力量,沿著三條河流進行了繞路突擊,完成了這個截斷的戰略任務。在地圖上形成了一個箭頭徹底擊穿了蟲群。
他們造的水泥裝甲載具比鐵銹基地更大,噸位達到五百噸,外形類似非常扁平的金字塔。這外形已經拋棄了,宙游那垂直裝甲的設計,嗯,說他是蘇式傾斜裝甲也不像,看起來就如同埃及建筑上,出現溝槽,溝槽中伸出口徑一百五十毫米的炮管。由于采用了更高端的燃氣輪機,速度達到了三十公里的時速。
部葉似乎是覺得宙游,那塑料袋碼一層層泥巴的外掛裝甲太土,他在裝甲外層涂裝了一層白黃相間的油漆,如同斑紋蛇,有了危險感。
12月8日,火槍基地和激光刀基地的兵團,在四月湖這個地方會師。
旁白:這個地方的每年四月份開始,會因為氣溫回暖會從冰原變成湖泊,而現在這里云集著兩只兵團來的裝甲力量。
由于火槍基地的水泥戰車體格龐大,在這場會師過程似乎略占上風。部葉踩著巨大的梯形炮塔,在看到激光刀那邊履帶裝甲車。他命令龐大的海象陸地戰艦停下來,
海象戰艦內頓時下拉一米的金屬鏵犁,這個如同狗爪的東西,在冰面上劃拉出了一條條粉末狀痕跡。龐大的戰艦滑行了一百米后停穩定,部葉兔起鶻落的從炮塔上跳下來,機械戰甲上發出了嗡嗡的電磁震顫聲音。
奧陽面容動了動,盯著后面龐大具有壓迫力的戰車,勉強的呵呵笑了一聲,對部葉第一句就問道:“這東西上坡很不容易吧。”
部葉揚起手到:“哦,沒事,多加大一些馬力就行了。”
兩位公子相視而笑,這次序列獎勵,顯然讓這兩位非常滿意。
只是——序列體系執行者們卻對這樣的結果有些尷尬。這場戰役中,起到關鍵作用的鐵銹基地,在序列體系下什么都沒有獲取。
太陽神宮中對此無法反駁宙游的獨走。
此時,一個走向先進的勢力,似乎用不著序列體系。
在珊瑚星球上:現在主流文明中,對陸生人類的看法是,麻木,愛占小便宜,自作聰明且愚蠢,不團結,容易自相殘殺等種種劣根性顯著的民族。
這種根深蒂固的看法,不是一兩場戰役就能改變的。
當然了,改變外人的看法倒是其次,就連陸生人類自己,其發展出來的大部分知識分子,也在珊瑚星上這樣主流文化影響下,對自己民族有這樣評論。在語言上,則是居高臨下‘評論’本族,看似是恨鐵不成鋼,其實更是想不經意在外面的人面前表達‘自己和其他陸生人類’不一樣。
在各類批評,和自我標榜的說話者中,找出哪些是敵人,哪些是朋友,這是革命工作的最大問題。
在鐵銹基地內,在一棟沒有裝修,純水泥毛坯房的辦公室內。
搪瓷茶缸中的熱水升騰熱氣,一個由戰場油桶以及金屬板構成的簡易桌子擺放這里。小職員身份的宙邁看著基地內報紙上各色的言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不禁嘆了一口氣:“唉!批評落后是最省力的‘自我先進標榜’。嗯,至少現在這件事,能讓大家看清楚某些人的面目。”
由于對外戰爭中,遠征軍在序列體系內沒有贏得一絲一毫戰爭利益,所以鐵銹基地內發生了巨大的動蕩。
主要的資本派,提出要尋找序列聯盟進行申訴。并且將提前返回的遠征軍士官們全部逮捕,送入了監獄。可是這樣的處理,不但沒解決問題,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動蕩。
這幾年鐵銹基地內義務教育培養的大批年輕學生。這些年輕的學生對鐵銹基地內腐朽集團的對外媾和非常憤慨,此時正在基地各個領域逼逼賴賴。這種情緒化,讓基地各個部門對來自上峰的命令都是低效理解。
于是乎,這些寡頭組成集團內部秘密會議,決定把所有的錯誤全部推倒宙游身上去。
宙游死遁,但是那些把持了口舌的變節者們依舊聲稱宙游僅僅是‘生病’無法露面見面。這些變節者背后財閥們于是想要死馬當活馬醫。
如此事態發展,讓巍山啟滿頭黑線。
‘砸掉一切’……‘重新建設’……
在數年前,初次聽到宙游如此方案,巍山啟‘非常贊成’。那時,巍山啟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卻也沒找到反對的理由。
但是現在宙游一步一步實施起來,讓一切矛盾凸顯,一切錯誤變得尖銳,巍山啟如坐針氈。
這位演變軍官混進鐵銹基地上層,謀定一些計劃,確定了要利用哪些人,拋棄哪些人。卻在宙游引發的一系列事件中,統統全部砸爛。
從此可以看出,巍山啟還是習慣走平和改良的路數,而宙游誘發的這些事態,則是要激起徹底的變革,接下來將是一波又一波,不間斷的社會改造。
宙游如同一朵烏云徘徊在鐵銹基地上空,如今站在高塔上舉劍招雷的,恰恰是巍山啟為了在鐵銹基地推行改良政策娶的女人。
在鐵銹基地中華麗,具有海藻風格的翠綠色房間內。
巍山啟那年輕溫柔的妻子,現在眼睛中閃爍著干練。她翻閱著,一份份前線軍官的資料,而在她大腿邊,則是巍山啟的兒子。
此女指著前線參與變節的一位位軍官,教育道:“信兒,你需記得,用其人需納其忠,棄其人則平義憤,誅其人則收人心。”說到這,其白玉的手指,撫弄著宙游檔案上的照片。
一旁的巍信則懂事的點頭,似乎是將如何駕馭父親的老臣方法銘記于心。
與此同時四公里外,原本在檢查大型蒸汽齒輪的巍山啟不禁揚起榔頭猛敲了一下欄桿,冷然地輕哼一聲:“斗宮之智!”
他腳下金屬走道下方,直徑六十米的金屬齒輪咯吱咯吱的響著,這重機械的運轉聲音,似乎也是在嘲弄人心故作機巧的愚蠢。
序列紀元98年3月14日,經過了三個月的拉鋸戰,北方戰事徹底落下帷幕。
鐵銹基地留下來的遠征軍從激光刀和火槍基地手里乞討了一些殘羹冷飯后,變節者們終于松了一口氣,開始主導遠征部隊乘坐輪船返航。當然隨著返航船隊中包括一直是‘稱病’的‘宙游’。
變節者們對外抱上高序列基地大腿,對內則是和巍山啟在這個世界索取的夫人家族勾結在了一起。如此境地,讓曾經意氣風發的他們如今百味雜陳。走錯了一步,后面一百步都身不由己。
如今他們聽從了巍山啟妻子的安排,在‘宙游’所在的艦船底部安裝了炸彈,電子計時器正在倒計時。這真的是一場復雜詭譎的權謀行動。
只是,這些謀權者們的策劃想要瞞住的人,從一開始就知道全部。——巍山啟的情緒五味雜陳。人心可控,其實還是人心可用,而這里人心腐朽,全都是渣滓。
女性由于體力弱勢,在專注謀權的時候,有時候比男子更精于心技。這類女子一個個都想做武則天。卻只盯著武則天各種陰謀手段各種招男寵的黑新聞,然而,實質上,武則天是依靠選拔寒門士子掌握國家中樞而上位,是占據了歷史大勢,至于任用酷吏和幾個兒子權謀之斗只是這位女帝有作為的一生的‘皮屑’。巍山啟這老婆連慈禧都比不了。慈禧身為老太太,也算是比較能接受新興事物。她呢,充其量就是賈南風。
參與此事的所有人,認為占據了權位,只要在這見不得光過程中,做得純熟,就能夠一手遮天。
從來就不存在能欺騙所有人的計謀,只不過是眾人麻木不想揭穿罷了。
當思潮激蕩,世人有理由激增膽氣。就再無宵小行動的可能。
4月7號 在距離港口只十二公里的時候,海岸線碼頭上人來人往,大量的轎車都停在碼頭邊上,預備歡迎遠征軍的抵達。
巍山啟則是開著四十米高的戰斗機甲,如同巨人一樣豎立在海岸線,在他的機甲身后二十米的位置,身著純白色長裙,頭戴金色花朵風帽的的夫人則是領著年幼的繼承人,瞭望海面。
夫人今天風采靚麗,嘴邊的微笑攝魂。只是她并不知道的,機甲倉內,巍山啟靠在躺椅上,并沒有看遠方的船舶,而是一臉漠然通過鏡頭看自己。
輪船如約撞擊到了一處暗礁,而在撞擊后安裝好的炸彈依次裂開,瞬間在船底撕開了巨大破口。傾斜的船頭上,以及鐵銹基地港口上騷動的人群。
一切并沒有結束。
當天晚上,在組織的策劃下,監獄被打開了,一位位被關押的士官被放了出來,很快,六個兵營開始了起義。炮聲在整個鐵銹基地中回蕩。革命開始了。炮火轟擊了舊上層的基地,曾經的財閥,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當矛盾徹底爆發后,現在所在的階級陣營就是有罪。
而站在歷史的角度上,革命是徹底將一個過去強勢的階層所有錯誤剖析出來的唯一機會。沒有革命,這個階層自帶妥協,腐朽,貪婪就永遠會有無數花言巧語來遮掩。這就是‘革命比改良到更徹底改造社會’的原因。
凌晨四點,躲在地下室中,巍山啟摟著自己的兒子一言不發,突然他獨自一人來到了衛生間,打開了身為演變軍官通訊連通了陸博雅。
巍山啟徐徐道:“現在,不是我在演變,而是我被推動。”
陸博雅瞅了瞅巍山啟:“做我們這個行當,早就應該有這種覺悟。我們不是來享受時代的。”
巍山啟沉默數秒后說道:“懂了。”
回到地下室,他打開了通道,對自己的兒子說道:“離開這里,找一個叫做宙邁的叔叔,對了,不要報仇,不要憤恨這個時代。錯,就錯在,你的爸爸我坐在了一個剛好要爆發的火山口上。”
巍山啟沒有死,當他推走了自己孩子后,宙游就找到了他。
光團出現在了狹小的地下室中后,宙游說道:“恭喜你,巍,你通過了星辰文明考驗。”
說罷,就遞給了他接下來,在這個星球上新的身份的規劃。
巍山啟看了面前的光幕資料,無奈地苦笑道:“進入星辰文明,都需要經歷這么刺激嗎?”
宙游看著他緩緩道:“在我看來,是必要的,歷史的每一次選擇都沒有那么容易,有的事情必須要有這個意識,否則,意識活在過去,身體來到了新技術時代,那么得到的不會是美好。”
巍山啟沉默,最終點頭。
宙游:“對了,你的兒子呢,逃出去后,會流浪三個月。然后,你自己養。”
巍山啟看著這宙游,不禁嘆息而笑。
宙游認真看著他說道:“這也是一個考驗,作為一個父親,應該踐行養娃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