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起捧著火焰找到阿勒爾神時,赤發神明正靜靜沉睡在一顆火紅色的星辰中。
這顆星辰散發著璀璨日輝,和太陽天體有些相似。
“就是這里了。”火焰吐出龍華燈,這盞由阿勒爾神本體所化的創世神器立刻和面前的火星引發共鳴。
“白起,我們進去!”
“好!”白起托著龍華燈,另一手捧著姬樂的意識薪火,化作虹光潛入阿勒爾神的夢境。
星辰墜落,大火吞沒一切。
在眾神注視下,這傳承一個又一個神紀的家園崩塌了。而屬于他們的神朝,那天空最璀璨的星群也徹底失去光輝。
姬樂和白起潛入夢境,正好看到原初宇宙破滅的這一刻。瞬間,他們內心被一股悲傷所充斥。
那難以言喻的悲傷與彷徨,讓他們不知所措。但很快,白起和姬樂身上閃現薪火之力,使得二人保持清醒,觀察自己的處境。
白起:“這應該是阿勒爾當初的經歷,我們剛才感受到的情緒,應該就是他曾經的感受。”
“原初宇宙的破滅啊。”姬樂觀察夢境中的這一幕:“說起來,你曾經見過這一幕嗎?”
白起遲疑了下,默默點頭:“我曾有幸在剎那間接觸原初宇宙的破滅力量。”
“是嗎?”姬樂的意識投過火焰,觀察宇宙破滅之后的諸神。
幸存者很少,這些幸存者在幾位大神的庇護下,漂浮在宇宙廢墟的四周。
而曾經的阿勒爾神就在其中一群神明中。這些神明聚攏在一起,不少女神望著宇宙的廢墟,正垂淚哭泣。
驀地,金色太陽劃破黑暗,分開暴亂的虛無之海,緩緩垂落在諸神面前。
太陽中,站立著一尊光輝璀璨的神明。
“我們的家園毀滅了,但我們幸存下來,這意味希望的傳承。”
“生者必將背負逝者的一切,把握現在,繼續前行。”
站在太陽中的王者緩緩對身邊眾神說:“所以,讓我們來重建家園吧。”
“作為神朝之主,我無力挽救我的宇宙。但以我的真名發誓,要為你們打造一個全新的國度。”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夢境陡然破碎,白霧掩蓋了一切。
當白起抱著火焰和龍華燈重新站穩后,又出現在了另一個夢境中。
在這個夢境,虛無之海飄蕩著好幾十座宇宙。這些宇宙之間構建虹橋相連,而最中央有一座猶如太陽的圓型宇宙。
這就是曾經在原初宇宙毀滅后,永夢神王為諸神打造的新家園。
當然,這所謂的諸神僅僅是傾向于光輝神朝的諸神。類似天王、地母、海皇這些大神,祂們庇護自己的眷屬獨立創世,并不歸入光輝神朝這邊。
白起和姬樂看到年輕的阿勒爾神漫步在一座金宮中,逐步走到最中央的神殿。
一位青發牛身的怪異神明正坐在大殿內嗷嗷大哭,而神座上的陛下臉龐帶起幾分犯難。
旁邊還站著好幾位神明,阿勒爾走過去問:“怎么回事?”
“能是怎么回事?他的宇宙毀滅了。”
“又毀滅了?”阿勒爾神驚訝道:“不是還沒過去多久嗎?”
“虛無之海不計時光,創世毀滅不過轉瞬。只是這家伙更加倒霉罷了。”晨之創世神幽幽長嘆:“就在剛才,我也創世了一次。”
自從原初宇宙毀滅后,時光尺度已經消失。之所以他們還存在時間的概念,完全是神王陛下強行以自己的宇宙進行對照,強行在這片宙域駐留時光。
但這也只是一個相對的概念。是神王以自己的宇宙時光為尺度,進行各大宇宙之間的時間對照。
可在自己創世的宇宙內部,時光流速很難調整。有時候創世毀滅一次,在神王這里的宇宙才僅僅過去一刻鐘。
殿上哭泣的神明悲憤質問:“陛下,我們一定要這樣不斷面臨著輪回嗎?難道我們不能合力打造一個大宇宙,重新建造一個不遜色原初宇宙的家園嗎?”
御座上的年輕人面帶難色。
在原初宇宙毀滅后,他本打算牽頭諸神重塑宇宙,再開乾坤。但那幾位陛下各懷私心,誰都不愿為此消耗太多創世神力。
畢竟合力開辟宇宙,如果消耗創世神力太多,在新宇宙中就會落入下風,被其他神王打壓。
所以各大神王自行開辟宇宙。
但幾個宇宙開辟后,他們才驚愕發現:創世神力并不完全受他們操控。非但他們的宇宙壽命各有長短,甚至他們自身也被創世神力束縛,必須不斷在虛無之海開辟宇宙,陷入創世輪回的宿命。
而這種宿命不僅帶來生離死別,更帶來讓他們喪失本我的危險。
或許,這些從原初宇宙存活的諸神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將自己稱呼為“創世神族”,被眾生尊崇為“造物主”。但他們卻也面臨著自己的無可奈何。
神王聽著下面的訴苦,默默握緊扶手。單單自己創世滅世,就已經不下十次。而自己麾下的屬神,他們實力遠不如自己,創世滅世的次數也更加頻繁。
每一次創世,每一次親手培育的神族眷族在自己注視下消亡于末日浩劫。
縱然再多情博愛的神明,也在一次次創世輪回中冷下心腸,迫使自己強行接受這一結果。
但神明也有七情六欲,并非無情的木石,又怎么可能沒有影響?
殿上這位創世神正是在哭泣自己的命運,以及自己在這個宇宙中的妻兒。
阿勒爾和其他幾位創世神旁觀,不禁也感同身受,紛紛出言抱怨。
但他們的抱怨又有什么用?
這種創世宿命是神王都無法避免的無可奈何。
神王自身在不斷創造與毀滅中,也失去了許多。他的苦楚又能對誰訴說呢?
望著神座之上神情悲涼的神明,白起不由想起自己侍奉的陛下。
“對他們而言,一邊要聽從臣下的欲求,一邊還要隱藏自己的軟弱,努力在臣民面前展露堅強。說到底,他們才是最累的一群人。”
看著自己這悲痛中的部下,再看看旁邊幾位感同身受的神明。少年最終下了決定,他從神座站起:“既然你不愿意繼續創世,那么就來我的世界吧。”
“您?”創世神愣了下,然后苦笑著抬頭:“陛下,就算進入您的世界,我們只要保留創世神力,便無法反抗自身的創世本能。難道您是要我放棄創世神力,以主神的姿態進入您的宇宙嗎?”
“不,不需要放棄你的創世神力。我要讓你們在我的宇宙中得到圓滿。”
少年從御階走下:“我決定了,我要打造一個真正永恒的國度,以庇護所有的創世神族。”
轟——
當神王說出這句話后,這個夢境再度破碎。同時,姬樂二人捕捉到一縷阿勒爾神的情緒。
那是悔恨以及憤怒,仿佛對永夢神王曾經的宣告極為不滿。
下一刻,夢境再度重組。
這個夢境中,神王仍高坐御座,但他的神情帶著些許疲色。
大殿上,則站著兩位神明。左側是赤發神明,和阿勒爾神的容貌一模一樣。右側是一位白袍黑發的神明,手中抱著一本厚厚書籍。
白起輕聲說:“那是真理之主。”
“你說什么?”看著那面相憨厚的神明,姬樂不禁問:“他就是真理之主?”
姬樂本以為,這幾位站在虛無之海頂端的神王,都是曾經原初宇宙的古老大神。可現在看來,真理之主似乎還曾經做過永夢神王的屬神?
“真理之主是一位偏向于開拓修煉體系的神明。他希望在創世神力之外,尋找另一條晉升永恒的道路。所以,跟其他幾位神王的立場不同。應該是后來脫離出來了吧?”
但從輩分和地位上來說,真理之主似乎比永夢神王和天王這些古老神朝之主要低一些。
至少在這個夢境中,他的地位僅僅和阿勒爾神平等。
“陛下,您不能繼續再這樣下去了。”阿勒爾神急切說:“將其他造物主拉入您開辟的宇宙,構造界中之界,并且用您的力量支撐一切,這對您的消耗太大了。”
“沒錯。”旁邊那戴著眼鏡的斯文神明緩緩道:“按照本宇宙的時間計算,再過三千萬年,您就要再度陷入下一輪的創世。”
“咦,竟然還能維持三千萬年,這么久嗎”少年聽到這話,反而很高興。
“真理之神的推算能力從來沒有出錯。看來,我還能堅持很久,為諸神支撐一段時間。嗯……我不愧是諸神之王,站在諸神王頂點的人物,就是厲害!”
面對這位陛下故作輕松的姿態,真理之主頗為無奈:“陛下,您現在可以強行支撐,但等您進入下一次創世輪回,陷入沉眠之中又怎么辦?”
“沒有您鎮壓大局,恐怕諸位創世神會徹底分裂,就連那三位陛下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吧?”
;阿勒爾:“是啊,那時候創世神散落虛無之海,再也無法形成一股團結的力量。一個個沉淪在創世輪回各自為營,恐怕比現在的處境更悲慘吧?”
“所以,我會把你們保護到我的夢境中。”少年暢談自己構想的藍圖:“在我進入創世休眠時,會以夢境維系永恒國度。而這樣一來,因為我的神力不斷消耗,永遠無法達到下一次的創世標準。”
聽到神王的構想,真理創世神立刻察覺背后的弊端:“這樣一來,您無法達到下一次創世的神力滿盈期,也就意味著永遠無法跨入永恒。您這是主動放棄自己晉升永恒的希望嗎?”
“本來我就不認為,單純憑借創世神力的積累就能突破永恒。”少年不以為然:“沒有下一次創世也沒什么,就當我永遠沉入夢境吧。到時候我在夢境重新修煉一種法則也就是了。”
聽到少年的話,兩位創世神神情各異。而關注夢境的白起和姬樂露出苦笑。
不愧是永夢神王的前身,這氣魄,這手段,的確無愧萬神之王的名頭。
在舍棄太陽本源法則,轉修夢之法則后,仍能將自己的一道夢靈化身修到至強者的層次。
白起喃喃自語:“難怪在最后,哪怕明知道他的計劃失敗,也會有那么多造物主追隨他。原來是這樣嗎?神王之姿,著實不凡。”
殿上,阿勒爾急忙道:“但您不經歷創世輪回,也就意味著您會被其他陛下們超越。萬一那三位搶先跨入永恒……”
“那不是更好嗎?有同伴跨入永恒,縱然是那個喜歡玩弄命運的家伙,也會為我們打破宿命輪回。這不是一件好事?”
“要晉升永恒,讓他們幾個去操心。我的目標,僅僅是庇護你們的安寧。”
“但是這樣虛幻無稽的夢境國度,真的是安寧嗎?”
“難道您就不怕當年的錯誤再度重演,這永恒國度也出現問題嗎?”
阿勒爾一句話,讓旁邊的真理之主臉色大變。
而永夢神王也陷入沉默。
良久后,頭戴常青藤冠的神王才幽幽長嘆:
“所以,你還是在怪我嗎?”
“你是責怪我,沒有提早察覺大破滅,沒有拯救我們的宇宙嗎?”
“亦或者,是指責我當初帶領你們提煉創世神力?”
“不,屬下不是這個意思。”阿勒爾有些慌了。他當然明白,當初的事情跟陛下無關。甚至陛下是最早一批察覺不對的神明,并且主動在最后一個神朝停止對創世神力的研究。
但此時已經為時已晚。
說到底,原初宇宙毀滅的根源,就是因為他們染指創世神力。從宇宙本源提煉創世神力,導致宇宙毀滅的時間突然提前,因此沒有做出相應措施。
“我……我是想說……”阿勒爾磕磕絆絆說:“宇宙毀滅,那是大家的錯誤,不是陛下一個人的。但這種影響世界的大決定不能隨便下達。永恒國度的好壞沒有鑒別,不能再輕舉妄動……”
少年搖頭:“宇宙毀滅,本王有脫不開的責任。所以,有義務保護你們這些幸存者,為你們建造一個全新的家園。”
“這我明白,所以陛下才會不惜損耗自己的神力,率先在虛無之海開辟新宇宙。但是,永恒國度不同。將所有造物主納入您的夢境,這真的是永恒嗎?”
“而且,對您來說。這種事情您也無法長久支撐下去吧?”
這時候,真理之主補充道:“用真幻法則,在最后將虛幻凝造為真實。但原本作為真實的您,您的本體反而會被轉化為虛幻。”
“當永恒國度真正確立,反而是您會徹底消失吧!”
“您這是要為當年的事,進行贖罪嗎?”
聽到同伴的話,阿勒爾愣了下,猛地抬頭看向神王。
然后沉聲道:“陛下,請原諒我無法贊同您的計劃。永恒國度,我是絕對不會參與的。”
這時,夢境陡然破滅。姬樂和白起再度回到星空,阿勒爾神手中托著一枚橙黃色火種,扭頭看向姬樂和白起。
“多虧你們,我總算找回自己最深處的記憶。”
當日阿勒爾神被永夢神王抓入永恒國度后,直接化出一顆星辰困住,他本人不斷在夢境中徘徊,逐漸也尋找到曾經遺落的記憶。
但這份記憶太過麻煩,也讓他的精神迷失在記憶中差點醒不過來。
多虧姬樂二人闖進來,才讓他順利梳理自己的記憶。
“我是光輝神朝的神明,雖然只是一位普通神明,但我也不會為了你們,跟我的君主刀劍相向。”
然后,赤發神明目光落在白起手中的龍華燈:“當然,我們之間有著約定,我會借給你們力量。所以,你們可以使用我的創世神力。”
姬樂正要開口,但白起搶先一步說:“我們并不打算跟您聯手,我們只希望殿下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在這件事上做出決定。”
曾經永恒國度的劫數,白起經歷了一次。當然記得當初姬樂是如何勸說阿勒爾神的。
“我們從始至終沒有打算讓您背叛您的君主,但怎么做才是忠誠?”
“我不認為,一味順從神王陛下,默許永恒國度的誕生。并且在這個國度內茍延殘喘就是對神王的忠心。”
“說到底,他們那些造物主根本沒有考慮神王自身不是嗎?”
“當初,不是只有您和真理之主選擇反對,打算阻止永恒國度的建立?”
“您不需要幫我們擊敗永夢神王,但在摧毀永恒國度這件事上,我們的立場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