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今天的課就講到這里,作業?沒有作業,就這樣,下課。”
盛京林業大學,白蘇在梯形教室上完課,瀟灑地拍拍手就走了。
他上課從來不用課件,也沒有任何的筆記本,只有一個大茶杯,剩下的全靠一張嘴。
但這不是說他講的課不好,相反,他講的課很好,風趣幽默,知識點密集,廣闊的梯形教室每每都能坐滿人,許多不是他的學生也趁著沒課的時候專程趕來聽課。
上一學年是他來到林業大學的第一年,在期末的教師評分中,他的得分很高,在文學院名列前茅,學生給的好評更是穩居第一。
白蘇年輕的時候從業經歷豐富,做過許多行當,可以追溯的有擺地攤的小販、老師、記者、代筆人等等,這些經歷讓他的閱歷十分豐富,也讓他和許多作家不同:他能說會道,而很多作家胸有千壑,但是不會說,一張嘴不知道說什么,呆呆愣愣、磕磕巴巴的。
白蘇不存在這個問題。他真的是天生就適合在大學里當老師。
他出了教室,腦海里迅速清理出一塊清凈的地方,開始急速思索他的新書。
他受到李想的刺激,在這個暑假也動手開始寫新書。目前新書已經寫了快8萬字,根據他的初步計劃,這本書的總應該在15萬字左右,所以還有一半要寫呢。
寫到一半,既好寫,又不好寫。好寫是因為萬事開頭難,開好了頭,人物和矛盾都鋪開來了,這時候只要把握住主線和支線,循著往下寫就行了,但是這又很不好寫,極為考驗筆力。
有不少作家能放不能收,每每開頭寫的極為驚艷,但是寫到中段,往后的劇情就開始崩,人設自相矛盾,鬧個虎頭蛇尾。
白蘇現在就處在這樣一個關鍵節點,所以需要慎之又慎,已經有兩天沒動筆了,一直在思考劇情。他要在這個時候,把一直到結尾的劇情都想好,以免劇情松散,甚至崩壞。
他出了1號教學樓,循著路邊樟樹在路面上灑下的一片片陰影,緩步走著,更像是散步……
他本來是打算回家的,但是不知不覺來到了文學院,正要掉頭回去,忽然想起什么,抬步往里走去,徑自上了三樓,來到院長周合朵的辦公室。
“哎呀,白老師你來了,我們正說到你呢。”
周合朵見到白蘇,高興地把他迎進來,辦公室里還有一個看起來30多歲的女人;圓圓的臉蛋,一頭黑色的短發,眼睛和嘴巴都挺大,臉色紅潤,看起來很和氣。
這人白蘇認識,是他的老熟人,作家龔芳芳,這個學期才加入林業大學的紫金文學獎獲得者。
白蘇和龔芳芳打了聲招呼,才問周合朵:“說到我?說到我什么事?”
“今天晚上我們不是要辦讀書研討會嗎?到時候就請您來當現場的主持人吧。”
晚上的讀書研討會研討的是李想的《老人與海》,開學的時候周合朵向李想爭取的。
這個研討會同時也是借機介紹這學期加入的幾位作家,比如現在的這位龔芳芳,此外還有王洪祥等好幾位呢,屆時他們都會參加。
這些人分量足,由白蘇來當這個研討會的主持人確實很適合。他既有分量,又對《老人與海》以及李想很熟悉,能夠鎮得住場子。
今晚本來是林業大學內部的研討會,但是消息傳出去之后,大學城里其他大學的老師們好多都來“報名”,索要入場名額,周合朵還不能不給,不少是分量很重的角色,比如盛京大學文學院的院長曾令師和副院長黃覺民。
“葉宗娥先生也會來。”周合朵說道。
“葉宗娥先生?”白蘇吃了一驚,這位甚至比曾令師還要大牌。她雖然被稱為先生,但其實是女士,快70歲了,是一位深受人們尊敬的文學大會。
我們在前文介紹過,葉宗娥獲得過紫金文學獎,然而,她身上的光環太多了,紫金文學獎雖然貴為華語文學最高獎項,但是依然算不上最耀眼的那顆明珠。
她被人稱為是最賢惠的妻子,最有才的才女。在她身上,保留著華夏傳統文化的淡泊與堅韌。從三十歲生日那天開始,她就堅持年復一年把稿費捐給盛京大學設立“好讀書”獎學金,如今已經累計捐出1000多萬元。
白蘇向來自信堅定,很少敬佩誰,但是葉宗娥是極少的那一個。
聽說葉宗娥今晚也要來,白蘇立刻忘了來這里的本來目的,興致勃勃地和周合朵、龔芳芳商量晚上的事宜,直到事情商量完了,龔芳芳都已經走了,他才想起來。
“吳應海因為發表論文的數量沒有達標,就要取消他的教授評職資格,還要扣掉他的科研資金,這太機械!太官僚啦!吳應海的課我聽過,講的很好,我聽了都覺得受益匪淺。這樣一位老師,你們竟然認為他不夠資格評為教授,那什么樣的人才能評級?!你們去問過學生們的意見嗎?沒一個人說他不好的,說起吳應海老師,人人豎起大拇指……”白蘇對周合朵說道,說到后面有些激動。
他說這些話,不僅是為了吳應海,而且也是為了林業大學文學院。
去年周合朵邀請他加入,他沒怎么樣猶豫就同意了。
他是被周合朵所描繪的雄心壯志打動的,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一年下來,林業大學文學院蒸蒸日上,影響力與日俱增,今夏更是大手筆,一下子引入了好幾位大作家,他感到心滿意足。
但是,學院的發展,最根本的還要靠自己,而不是引入了幾位大作家就萬事大吉。如果學校的制度跟不上,那么就算把紫金文學獎設在這里都沒用。
這次他聽說了吳應海的事情,就覺得這事太瞎扯淡!他認識吳應海,對這人比較了解,知道他是多么優秀的一位老師,在學校深受學生們的愛戴,但是在,這樣一位老師卻連續三年評教授沒評上!都是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原因。
“如果文學院要真正發展,就必須盡快擺脫以前的僵化思想,打破舊的桎梏,讓制度推動學院發展……”白蘇苦口婆心地說道。
周合朵很認真地聽他講完,最后表示一定會好好梳理這件事。從心講,她的意見和白蘇一致,覺得學院的這套運行了十多年的制度已經嚴重滯后,是時候改革了。
她前年才轉到林業大學文學院任院長,第一年在熟悉業務,摸清學校里的人際關系,沒敢輕舉妄動,第二年在抓核心業務,提出了“345計劃”,第三年,也就是今年,她才有精力兼顧其他。
“白老師你放心吧,我已經安排了人在梳理學院的管理制度,會從根本上做好改革的……”
她不僅要對評職稱的制度進行改革,而且要對所有的重要制度進行一次全面的梳理。
白蘇一聽,這才放下心來,隨即又關心地叮囑周合朵,如果棘手就慢慢來,一步一步解決,不要過分求快,但求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