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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憤怒的薛平

  李敢扶著刀在大營門口轉來轉去。

  他是今天的值勤軍官,一大早上起來,右眼皮子就蹦個不停,這讓他心中有些不安,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大早上的,兆頭很不好啊!肯定要有什么事情發生了。聯想到這一段日子以來整個壺關,整個軍隊的不安情緒,李敢就有些焦燥。

  心中煩惱的他,看到營門前一個士兵的束甲沒有系緊,甲胄有些歪斜,心下更是惱火,幾步走到士兵面前,大聲地喝斥起來。

  這一段時間,營門前值勤的都是李澤的親衛義從,這名士兵大概是從來沒有見到過李敢如此光火,惶恐之余,趕緊在同伴的幫助之下,重新束緊甲絳。

  “下勤之后,自去軍法處領五軍棍!”李敢并沒有放過他。

  士兵有些委屈,雖然軍容不整的確是違反了軍律,但如果放在往常,頂多也就是一頓喝斥,或者懲罰去跑圈抑或是做點別的什么,但因為這事兒打軍棍,還真是第一遭。

  “委屈嗎?”看到士兵的模樣,李敢更是光火,“這要是在戰場之上作戰,你甲胄不緊,便會影響你的動作,影響到你的戰斗力,你受傷或者死了,還會影響到其它的戰友,不要認為這是一件小事。”

  “不委屈!”士兵趕緊挺胸大聲道,生怕一個不好,五軍棍變成了十軍棍。雖然說挨軍棍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關鍵是脫了褲子趴在板凳上露出白花花的屁股,著實有些屈辱。

  李敢噴了一口粗氣,轉過身去,在大營門口重新煩燥地轉起了圈子,不時抬頭看看天時,只是在心中咒罵這時間過得也太慢了。

  遠處馬蹄聲疾促地傳來,李敢心中一震,抬頭看向壺關方向,一馬如同疾風一般向著這邊沖來。馬上那人,一身素衣,披頭散發,發絲在風中飛舞,遮住了面容,竟是看不清來者是誰。他反手握住了刀柄,揮了揮手,身后便迅速多了一排士兵,持矛而立,營門一邊的望樓之上,旗手更是揮舞旗幟示意對方減緩馬速。

  自從壺關內發生刺殺事件之后,抵達這里的武威軍的戒嚴明顯上升了好幾個檔次。敵人既然能刺殺皇帝,當然也能刺殺大帥,壺關讓敵人摸了進去是因為正在大戰期間,士兵也都不是經驗豐富的老兵。而他們這支軍隊要是也能讓刺客摸進去,那就是奇耳大辱了。

  營門口有鹿角拒馬,鹿角拒馬之后是持矛的士兵,李敢倒不擔心這個單人獨騎而來的家伙能這樣闖進營去。

  “軍營重地,擅闖者死,來者下馬。”李敢大喝道。

  馬兒長嘶一聲,人立而起,竟然是在半空之中轉了半個圈子兩只碩大的前蹄這才重重地落下地來,馬上人扭頭看向李敢,露出了發絲之后的直容,倒是把李敢嚇了一跳。

  李敢一直在李澤的親衛義從之中任職,對于薛平自然是熟悉的,看著此刻薛平的模樣,李敢心中不由咚咚亂跳,肯定又出什么事了。

  他小跑幾步,繞過了拒馬,替薛平挽住了馬韁,“薛侍郎,今日有空過來了?來見大帥嗎?”

  薛平翻身下馬,一言不發,大步向前便走。身后的李敢連接作了幾個手勢,當下便有士兵上前來挪陳鹿角拒馬給薛平開路,也有人轉身飛奔回大營去報信。

  怎么看,薛平今日都是來者不善的。

  披頭散發的薛平兩腮凹陷,眼袋下重,黑眼圈極隆,偏生眼內卻又布滿血絲,此刻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李敢并不擔心這家伙發飆,雖然薛平出身將門之家,但他本人卻也只是略通武藝而已,終究還只是一個文官,這樣的人,李敢相信自己一只手便能將他摁在地上摩擦幾番,但問題是,薛平的地位高啊,他可不是李敢能比的。

  論力氣,李敢一只手便能完爆薛平。

  但論地位,薛平一根手指頭便能把李敢摁得難以翻身。

  大營的正中心位置,以前原本是李澤的中軍大帳,但現在,卻是王靈人的靈堂,數十個和尚已經在這里嗯嗯啊啊地唱了小二十天了,香煙繚繞,日夜不停。李澤本人便在靈堂之旁搭了一個小帳,除了偶爾的休息之外,基本上都在這里替王夫人守靈。

  這幾天,武邑的大人物們陸陸續續地趕了過來。章回,淳于越,袁周,王思禮等人也都抵達了這里。

  除了給王夫人祭奠致哀之外,眾人也需要一齊商議如何解決現在面臨的微機。特別是章回,身為武威掌書記的他,實則上是在李澤離開武威之后的實際掌權人,在匆匆處理了公事之后又馬不停蹄地趕到這里,縱然身體強健,但也有了幾分憔悴之色。

  他是不放心李澤。因為此時李澤的身邊,基本上就是一群好戰分子,唯一算是文官的公孫長明,在章回看來更是一個擅使陰謀詭計的不穩定分子,穩重一些的文官,根本就沒有。章回擔心李澤在這些人的攛啜之下,干出一些沒腦子的事情來。

  有些事情,只要一開始,那就是根本無法回頭的。

  薛平氣勢洶洶而來,得報的李澤與章回等人一齊迎出帳來。現在皇帝身邊,算得上皇帝心腹大臣的只有薛平與田令孜兩個,田令孜現在是拔毛的鳳凰暫時不提,薛平就算是皇帝跟前第一人了,再加上其人身世與在武威呆了這兩年,在兩邊都是能說上話的。

  薛平看到了李澤,卻陡然停下了腳步,狠狠地瞪視著李澤,那眼神看著卻是有些怕人,站在李澤身后一步的李泌不自覺地踏上了半步。

  李澤背在身后的手輕輕地搖了搖,示意李泌不必緊張,一個赤手空拳的薛平能把他怎么樣?他自己的功夫雖然算不得百人敵千人敵,但打薛平這樣的十個卻也是毫無問題的。

  李澤也看出薛平其意不平,來者不善了。

  薛平低下頭,眼光亂轉,似乎在搜尋著什么,在眾人奇怪的目光的注視之下,披頭散發的薛平,居然尋到了一塊巴掌大的石頭,一彎腰撿了起來,居然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舉著石頭向著李澤沖來。

  “李澤,你個王八蛋。”高舉著石頭,毫無形象,像一條野狗一般沖過來的薛平,倒是把李澤與章回等人都驚著了,這還是那個平素溫文爾雅的高門謙謙君子嗎?

  一直亦步亦趨地跟著薛平地李敢嚇了一大跳,趕緊沖上前去,攔腰把薛平一把抱住。

  “薛侍郎,你瘋了嗎?”

  李敢的大聲呼喚似乎并沒有讓薛平清醒,他拼命地掙扎著,但李敢的雙臂像鐵鉗一樣摟著薛平,讓他根本就無法再向前一步。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根本就無法擺脫李敢了,薛平竟然揮臂將手里的石頭砸向了相距已并不遠的李澤。

  李敢后悔不迭,自己該將薛平的雙手也抱住的。

  李澤紋絲未動,一只手卻從他的身后伸了出來,穩穩地接住了飛過來的石塊。

  李澤凝視了薛平片刻,轉身向大帳內走去。

  “把薛侍郎帶進來。”章回看了一眼薛平,吩咐著,隨即也跟著李澤扭身進了帳蓬。

  不管是李澤,還是章回,都意識到肯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則薛平不可能失態至此。而此時此地,能讓薛平失態的,也就只有與皇室有關的事情了。要是是軍事上的事情,李澤一定會先得到消息而不是薛平。

  李敢這一次是把薛平連手一齊箍住,幾乎是半抱半拖著把薛平弄進了大帳。然后摁著薛平坐在了帳中的氈毯之上,兩只手按著薛平的肩膀,生怕他再暴起傷人。

  “你們都出去吧!”李澤揮了揮手,道。

  包括閔柔,屠立春,淳于越等人在內的所有人,都依言退出了小帳。

  “大帥,他”

  李敢卻是有些猶豫。

  “薛侍郎這時候已經清醒了。”李澤淡淡地道。“你也出去吧,沒事了。”

  帳內只剩下了李澤與章回,面對著此刻已是滿臉悲傷,頹廢不已,垂頭喪氣的薛平。

  “出了什么事了?”李澤問道。

  薛平霍然抬頭,看著李澤,咬牙道:“李大將軍,皇后死了,她自殺了,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你要給你的母親報仇,你生生地逼死了一國皇后,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

  李澤身體一震,一下子挺直了身子。

  “你說什么?皇后死了?”

  “吞金自殺。”薛平惡狠狠地道:“她拋下了病重的丈夫,稚齡的幼子,只留下了兩封信,一封給我,一封給你,然后吞金自殺了。”

  從懷里掏出一封信,薛平狠狠地將信擲在李澤的臉上。

  李澤似乎還沒有在震驚之中恢復過來,良久,才緩緩地從地上撿起信封。與同樣震驚的章回對視了一眼,撕開了封口展開了信紙。

  帳外,屠虎與田波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是緩緩搖頭,不管是屠虎的人手還是田波的人手,兩條線上的情報人員,都沒有傳回絲毫的信息。

  出現這樣的事情,只會有一種情況,壺關被徹底的封鎖了起來,誰都無法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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