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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潛伏者

  而此時,遠在千里之外,正坐在雪地之上,用力地啃咬著一個的黑面窩窩頭的范建突然連接打了好幾個大大的噴嚏,揉了幾下紅通通的鼻子,他將身上的破棉絮裹得更緊了一些,可不感得個什么傷風感冒的,這要得了病,死翹翹的機率太大了一些。站起身來,一邊啃著窩窩頭,一邊走向部下剛剛挖出來的雪窩子。

  此刻的他,無比的懷念武邑出產的棉布內衣,羊毛背心,還有輕柔保暖的羽絨服,當然,還有火熱的大炕,只可惜,這些在他的記憶之中都有些久遠了。在這個破地方,這些東西,一樣都不能出現在他的身上,否則就很有可能露餡。所以他只能穿得這樣破破爛爛的,保暖,更多的是不停的蹦噠。

  眼下,他們正在被盧龍軍四面圍剿,日子難熬得很啊。不過這個計劃既然是自己一手做出來的,那逃出去的路線,自然也是早有規劃的,當然,不能跟那個劉巖透底兒,而是要一點一點的引著劉巖逃出去,而在這個過程之中,當然要讓劉巖看到自己的能力,從而信任自己,慢慢地在這支隊伍之中站穩腳跟,謀得一個更好的位置。

  又是一連好幾個噴嚏,范建低聲咒罵了幾句,站了起來,鉆進了雪窩子里。和身躺在一堆干草之上,仔細地回想著這一段時間以來的行動。

  應當不會引起劉巖的懷疑。

  為了制造與劉巖的偶遇,自己可是費了偌大的功夫,搭上了十幾條人命。

  當然,這些人都是范建后來在這塊地界之上招攬的馬匪,死了便死了,倒也沒有啥也疼的,只要自己身邊的這些核心兄弟好好的就可以了。

  范建算好了時間,帶著他的百余名馬匪,去搶劫了一個村莊,而這段時間里,鄧景山的軍隊正在滿世界里追捕劉巖,他們這支膽大妄為的馬匪,自然是撞在了槍口之上,搶完之后,與鄧部一支追剿隊伍不期而遇。

  然后范建便與劉巖一樣,上演了一場追捕與逃亡的大戲,最終,兩支逃亡的隊伍碰到了一起。當然,這范建有意識地引著這支鄧部到了劉巖逃亡的道路之上。

  看到這樣一支人數并不多的鄧景山部眾,劉巖自然是毫不猶豫地出擊了,這支數百人的鄧部,在兩股人馬的夾擊之下,盡數被擊殺,而范建,也就這樣與劉巖相識了。

  后面的事情,便順理成章了。

  只剩下了幾十騎的范建勢單力薄,而他們彪悍的戰斗力,卻引起了劉巖極大的興趣。一路逃亡,劉巖從最初出發時的一千余騎,減少到現在的不到八百騎,這點子人馬在馬匪之中自然是一股大勢力,但在官府面前,卻不值得看了。招攬人手,擴充軍隊,期待有朝一日能報仇雪恨的劉巖,看到如此善戰的馬匪,豈能錯過?

  范建就此成了劉巖的部下。

  毫無破綻!在腦子里又回憶了一遍細節的范建滿意地點了點頭,接下來,便是要勾著劉巖去他早就選好的一處可以藏身的,易守難守的地方安頓下來了。他瞇起了眼睛,決定好好的睡一覺,這一段時間,他可不僅僅是為了逃亡而耗費著體力,心力,精神上的消耗也讓他疲勞不堪。

  “范頭領,范頭領,醒醒,醒醒!”搭在雪窩子上的幾大根松枝被移開,一陣冷風竄了進來,一下子便將范建給吹醒了。

  “操你娘!”眼睛還沒有睜,嘴里便已經開罵了:“沒看到老子正瞇著嗎?”

  “范頭領,劉將軍請你過去呢!”來者是劉巖的貼身親兵,被范建給罵了,卻是毫不在意,笑嘻嘻地道。

  范建扒開身上的干草,看著外頭的天色,“天都黑了啊!”

  “是啊,天都黑了。”親兵點頭道。

  隨著親兵走到了劉巖住著的地方,與范建住雪窩子不同的是,劉巖還有一頂厚實的軍帳,踏進軍帳里,熊熊燃燒的柴火,頓時讓范建冷冰冰的身體感受到了暖意。

  劉巖披散著頭發,用一根白色的帶子勒著,一個多月沒有修剪的胡須亂糟糟的糾纏在一起,臉上作戰時留下的傷口和寒風冰雪帶給他的凍瘡疊加在一起,早就不復昔日豪門大戶貴公子的形狀,與當了幾年馬匪的范建,看起來倒是差不多了。

  “范頭領,坐!”劉巖指了指面前的一個行軍小馬扎,看著范建坐下來,又從腳邊拎起了一個皮囊扔給了范建。

  拔出塞子,范建深深了嗅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燒刀子。”他驚喜的叫了起來,“劉將軍果然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我們真是沒得比。”

  將皮囊湊到嘴邊,大大地喝了一口,咂巴著嘴巴還想喝第二口的時候,站在他身后的親兵一把搶了過來:“范頭領,就這么點兒了,省著點吧!”

  范建不滿地橫了親兵一眼,沖著劉巖拱了拱手,“不知劉將軍召喚我,有什么吩咐?”

  劉巖看似平靜,實則心里惶恐無依,從小到大,他的一切都被父親安置得好好的,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他從來都不用動腦子,只需要去執行便了,但現在,劉家什么也沒有剩下了,父親,兄長,家人,統統被張仲文,鄧景山殺了一個精光,如果不是他出門剿匪未歸,現在的自己,只怕也早就成了一縷亡魂。

  張仲文,鄧景山要殺自己的心思堅定無比,追殺已經持續了大半個月了,仍然沒有停下來的跡象,看來不將自己弄死是不甘心的了。

  自己該往哪里去?那里是自己的容身之地?

  劉巖全然沒有一點點地脈絡。

  “范頭領就別叫我什么劉將軍了,現在,我只是一個亡命天涯的人罷了。如果看得起我,叫我一聲劉兄便可。”劉巖擺了擺手,道:“范頭領在這一片混了多年了,熟門熟路,我的情況你也清楚了,劉某想請教一番,眼下這局面,劉某該怎么辦呢?”范建嘿嘿一笑,“劉將軍,哦,不,劉兄,你現在的情景的確不太妙,說句實話啊,我手下的兄弟都勸我早點離開你,免得遭了池魚之殃。”

  劉巖苦笑一聲:“那范頭領為何不走?或者把我賣給鄧景山,指不定還能換一個身份活著。”

  “呸!”范建吐了一口唾沫:“甩了你離開這樣的事我會做,賣你這樣的事情,老子可做不出來,他們還弄死了我幾十個弟兄呢。這筆帳,老子遲早跟他們算。”

  “范兄既然沒有甩了我,必然是還有些想法的,能不能據實相告?”劉巖笑道:“現在咱們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我擔心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們便會完蛋的。”

  范建賊兮兮地笑著,眼睛瞟了那親兵手里的酒囊一眼,劉巖一伸手搶過來酒囊,塞到范建手里道:“送給范頭領了。”

  “大方!”范建大笑,毫不客氣地將酒囊掛在腰里,內里只怕還有好幾斤燒刀子。

  “范兄,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呢?”劉巖往火堆里又添了幾根干柴。

  “劉兄,這地界,你是呆不下去了,一來呢,是鄧景山不會放過你,二來呢,你們在本地也得罪了太多的人,以前你們劉家可殺了不少道上混的兄弟,現在你落難了,只怕他們都想咬你一口,縱然打不過你,但給鄧景山通風報信還是可以的你說是吧?”

  “不錯。”劉巖道。

  “所以,咱們要離開這個地方,換一個窩兒子重新來過。”范建看著劉巖道:“我呢,也是瞧上了劉兄弟實力雄厚,想抱抱大腿,八百悍騎,在這片地界混道上的,獨一份兒。經營得好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像這樣的酒,想要多少有多少。”

  “范兄有地方?”劉巖眼睛一亮。

  “有,那地方易守難攻,堪稱天險,只要咱們到了那里,任憑他鄧景山出動再多人馬也無濟于事。”范建笑咪咪地道。

  “什么地方?”

  “威虎山!”范建道:“現在哪里有一股人盤踞著,不多,百來號人,咱們悄悄摸過去,做了他們。”

  “既是天險,怎么好打?”

  “當然不是硬打。我覬覦那里好久了,只不過實力不濟,就算摸上去,我那百把兄弟也不行,但現在劉兄你可是實力強勁啊!”范建道:“道路我都摸清楚了,哪里有哨卡,哪里是主寨,我門兒清。”

  劉巖沉思片刻,如果真有這么一個地方,那么搶過來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不過想想,自己堂堂的劉家二公子,以后便淪落成了一介盜匪,當真是黯然神傷。

  “干了!”他揮了揮拳頭:“范頭領,你來帶路,此事做成之后,你就是威武山的二當家。”

  “多謝大當家的。”范建笑呵呵地道:“這地頭兒上我熟,以后招攬人的事情,我能搭上手,劉兄你家里縱然落了難,但以前總有一些官面兒上的關系還是能用上的,咱們威虎山,以后必定是這地界兒上威風不二的大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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