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閑的日子,對于現在的李澤來說,自然是稀罕的,僅僅在家里呆了一天,便又開始了他忙碌的日子。
色諾布德有些拘禁地坐在李澤的書房之中,看著大案之后正奮筆疾書的親王李澤。作為德里赤南留在大唐的人質,雙方的聯系人,抵達武邑之后,他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武邑的富庶,給了他極為深刻的映象。
將批好的折子交給了等候在一邊的一名秘書監的官員,李澤這才抬起頭來,看著色諾布德笑道:“怎么樣,在武邑還過得習慣嗎?”
“多謝王爺關心,習慣。王爺賞的宅子,很舒服。”色諾布德拱手道。
“舒服?”李澤哧笑一聲:“我可是知道你在吐蕃國內的豪奢日子的,現在那么一個小院子,你能過得舒服哪才叫是怪?不過呢,現在武邑內城,寸土寸金,原有的大宅子,都是有主兒的,便只能委屈你了。外城哪邊呢,倒多得是大宅子,不過你可就得花錢買了。”
色諾布德有些詫異地道:“王爺許我去外城居住嗎?”
“有什么不許的?還怕你跑了嗎?”李澤大笑:“聽說你在外城開了一家吐蕃風味的館子,生意很是不錯啊!”
色諾布德陪笑著道:“閑著沒事兒干,總得找些事兒做做。”
“找個時間,我也去嘗嘗。”李澤點頭道:“那些大師傅都是地道的吐蕃人,做出來的自然也就是地道的吐蕃菜,說起來,我還真沒嘗過呢?正好去見識見識。”
“王爺如肯賞光,那自然是蓬蓽增輝。”色諾布德道。
“我看了供銷合作社的折子,你們的第一支商隊已經抵達了,在我們這里,給予了你們極大的方便,但我們往你們哪里去的商隊,可是不太順暢!”李澤揚了揚手中的一份折子,“這讓我很是不開心吶!”
色諾布德欠身道:“王爺,今日我正是為此而來的。并不是德里赤南將軍不盡心,而是這兩個月來,將軍處境艱難,與吐火羅的戰事進行得不順利,眼看著邏些便要守不住了,一旦丟了邏些,讓吐火羅得手,那以后的日子就更加不好過了。王爺應當知道邏些在我國的地位。”
李澤攤了攤手,靠在太師椅上,雙手交叉在腹前,似笑非笑地看著色諾布德:“所以,德里赤南將軍想要我們替他做些什么呢?”
“德里赤南將軍希望王爺能下令靈州的李存忠將軍能夠出兵威脅一下吐火羅。”色諾布德低聲下氣地道。
“色諾布德,你在武邑,也知道我們正準備動的攻擊我們在南方的叛亂者了吧?”李澤道:“你覺得,此時此刻,我應該在另一個方向上再掀起一場風波嗎?”
“王爺,西北對您來說也是重要的。如果吐火羅占領了邏些,對于王爺不也是極不利嗎?”色諾布德努力地想要說服李澤。
“色諾布德,有一件事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其實吐火羅已經派了人到了李存忠哪里,他向我們表達了和平的誠意。”李澤淡淡地道。
色諾布德大驚,霍然站了起來:“王爺,吐火羅絕對是在使拖延之計,德里赤南將軍才是您忠誠的朋友。”
“自然,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我并沒有讓這個人到武邑來,此人現在還在靈州!”李澤笑道。“但是,我們給德里赤南將軍的支援已經夠多了,如果他實在守不住邏些,便放棄吧,帶上王室一族撤離就是了。要是我,走的時候還會在邏些搬空,留一座空城給吐火羅又有何妨?”
色諾布德苦笑道:“王爺,我們如果放棄了邏些,只會處于更不利的局面,所以,不管如何,我們也是要堅守邏些的。”
“但是現在我們也很困難啊!就算我想幫助你們,其它大臣們也會反對的。”李澤為難地道:“我們現在沒有任何理由介入到吐蕃的這場內爭中去。色諾布德將軍,你能給我一個說服大臣們的理由嗎?”
色諾布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李澤的意思已經是再也明白不過了,這就是裸地伸手了,有利益,他就干,沒有利益,啥也不用談。
什么狗屁別的大臣,在武邑,還有誰跟李澤唱對臺戲嗎?連薛平和韓琦現在都老老實實的了,小皇帝自從登基之后,還沒有進行過一次大朝會,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不知王爺需要我們付出什么才肯出兵牽制吐火羅?”他有些艱難地問道,他已經意識到,只怕李澤的要求,絕對不會那么簡單的。
“你應當知道,我的那些部下,一個個都是無利不起早的,都貪心得很。”李澤眼見著對方不得不咬鉤了,便開心地道:“讓我想一下啊,嗯,如果你們把隴右地區讓出來的話,我想這便足以讓我說服麾下的所有人了。”
色諾布德霍地站了起來,怒道:“王爺,您的胃口太大了!這個要求,我們不可能答應的,您應當知道,隴右地區現在對于我們來說,是不可或缺的。”
李澤看著對方,淡淡地道:“色諾布德,用得著如此激動嗎?這個要求,我想你應該認真考慮一下我們的要求,隴右原本就是我們大唐的,現在,你們只不過是還給我們而已。”
“王爺,隴右,現在是我們重要的產糧區!”色諾布德怒道。
“只是重要而已,并不是根本。”李澤冷然道,他終于露出了殘酷的一面:“色諾布德,你要清楚,一個人在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候,還會顧忌著吃不吃得飽嗎?更重要的是,你們的本土已經足夠大了,足夠養活你們的人了。”
“王爺,請原諒,這個要求我無法答應。”色諾布德搖頭道:“德里赤南將軍也不會答應的。”
“我建議你認真考慮。”李澤淡淡地道:“現在我們的主要戰略方向的確是南方,這使得北方的張嘉無事可干,他甚是抱怨,現在我桌面之上便有一份折子,正是針對你們與吐火羅的這場戰爭的,張嘉認為,現在正是我們收復隴右地區的最佳時刻,他甚至向我保證,不需要中央財政對他進行支援,僅憑右武衛以及北方諸州的產出,便足以讓他收復隴右地區。”
看著色諾布德有些驚恐的面容,李澤不無惡意地將張嘉的折子丟給了他。
“兵部正在認真地考慮這個建議。”李澤接著道:“所以色諾布德,退出隴右,對你們來說,并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因為現在你們還可以拿隴右來我這里換來足夠的東西,還可以將駐扎隴右的軍隊抽調回去,以增加與吐火羅的競爭本錢。本土,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德里赤南失去了根本之地,就會失去一切的,你不想你們失敗之后,你的家人,也成為吐火羅的奴隸吧?”
色諾布德有些痛苦地垂下頭去。一旦張嘉向隴右動手,以現在隴右的力量,很難頂得住張嘉的進攻,一旦兩面受敵,德里赤南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力量,將會毀于一旦。眼下的失敗,已經讓那些本來支持德里赤南的人在動搖了。他們需要一場大勝,需要一場戰爭重挫吐火羅來堅定這些人的信心。
“李存忠會出兵嗎?”
“如果我們能收回隴右,李存忠自然會出兵,我們即便再困難,也會為隴右的回歸而付出最大的努力!”李澤笑著道。
“一百萬兩!”色諾布德豎起了一根手指:“您需要付出一百萬兩銀子,以此來購回隴右地區,王爺,只有這樣,我們才好向國內交待。”
“可以!”李澤哈哈一笑,如果以一百萬兩銀子來買回這隴右地區的話,怎么算也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這一百萬兩銀子,要全部折算成兵器,成本價!”色諾布德站起身來,兩手按在李澤的大案之上,上身前傾,惡狠狠地道:“必須是成本價。我要弩弓,強弩,可拆卸搬運的大型投石機,還有猛火彈。”
“沒有問題!”李澤爽快地道。
“再釋放五千我們的戰士!”色諾布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些人回國的時候,要有最基本的裝備。”
“成交!”李澤站了起來,沖著色諾布德伸出了手,“你可以快馬告知德里赤南將軍我們的交易了,我也會告訴張嘉準備接受隴右地區,每接收一地,你們便可以獲得交易價值的一部分,完成一半交易后,李存忠便會自靈州出兵。現在,你可以去兵部了,韓琦,尤勇,屠虎,王明義都在哪里等著你,準備與你商量交易的細節。”
色諾布德憤怒地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別忘了請我去你的菜館吃飯!”在他的身后,李澤笑道:“可以作為我們這次交易成功的慶祝酒會,你出菜,我會自帶美酒前來。你們的青稞酒,馬奶酒,我還是不太習慣。”
色諾布德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