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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水戰

  天地之間彌漫著一層薄薄的霧霾,雖然算不上厚重,但卻也能讓人的眼前如同蒙上了一層輕紗,朦朦朧朧,看得并不太真切。

  劉信達手撫著要塞之上的旗桿,手上濕漉漉的,那是露水。在他的腳下向著兩邊遠遠的延伸出去的,是他的黃河防線。所有的軍士都已經各就各位,作為整個防線的核心所在,這一段長約十里的防線之上,以他現在所處的要塞為中心,十余個要塞式堡壘死死地扼守著唐軍前進的道路。整整三萬平盧軍,將在這里倚托黃河,與來犯的唐軍決一死戰。

  抬眼望上對岸,霧氣讓他并不能看清對岸,但那沉悶的,一聲接一聲的戰鼓之聲,卻是清晰可聞。他能感受到對方的大軍,正在向著黃河防線逼近。

  一騎自下游狂奔而來,到了要塞之下,騎士仰頭高呼道:“回稟將軍,下游五里處,發現敵軍戰艦。”

  幾乎在同時,上游方向,另一騎亦是飛奔過來。

  “回稟將軍,我軍水師已抵達!”

  劉信達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大戰,必然是從爭奪水上控制權開始的,如果己方水師獲勝,那么,唐軍的渡河計劃,便將成為泡影。

  這是最理想的結局。

  “擂鼓,為我軍水師助威!”他厲聲道。

  對于陸上作戰,劉信達是一點信心也欠奉的。李澤統轄下下的唐軍,這些年來一直都在戰斗,而平盧軍,最早打過的一場戰斗還是數年之前在棣州與當時勢力還遠遠不及現在的李澤麾下交手,結果是一敗涂地。

  現在,雙方的差距,只怕是越來越大了。

  現在唐軍已經不僅僅是秦詔的左驍衛了,李德的游騎兵以及陳長平統轄下的左威衛一部,也已經到了棣州。先不說左驍衛,光是李德的游騎兵,便足以讓劉信達膽寒,這是一支與張仲武打過,與吐蕃軍打過的勁旅。

  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水師了。

  唐軍的水師,不過是這兩年才興建的,而平盧的水師卻一直存在。根據情報顯示,棣州的水師,攏共也只有三十余艘大小戰艦,而平盧水師大大小小各類船只卻多達上百艘。

  控制水道,這場戰事,便立于不敗之地。

  薄霧之中,戰船之上的戰鼓之聲,愈來愈清晰。

  一束陽光穿透霧霾,落在了要塞頂上,籠罩天地之間的霧霾頃刻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河道,對岸,霎那之間在劉信達的面前清清楚楚地呈現出來。

  對岸,唐軍一個一個的軍陣如同黑色的礁石,林立于原野之上,人數大約在一萬人左右。而在河道之上,下游唐軍戰艦正逆流而上,十艘大型戰艦的左右,伴隨著數十艘小型戰船。

  而在上游,密密麻麻的平盧戰船正順流而下,放眼望去,視野之中,幾乎盡是平盧戰艦的船帆。

  天時地利!

  劉信達覺得每個毛孔都在向外洋溢著興奮,起風了,但平盧戰艦卻是順風而下,敵人戰艦則是逆流逆風。縱然對于水戰知道的不多,但劉信達也知道,這樣的形式,對于平盧戰船來說,簡直是太有利了。

  “劉將軍,敵人的船好快,好怪!”身邊,一名副將突然道。

  劉信達這才注意到,敵人的戰船的確是逆流逆風,但他們的速度,似乎比順流而下的己方戰船還要更快一些。原本他預計雙方碰撞的戰場,恰好會是在自己要塞的正前方,但現在,唐軍戰艦正在通過自己的要塞正前方,而己方戰船卻還有著近兩里的距離才能抵達。

  看著敵軍十艘大型戰艦驟然加速甩開了己方的那些小船,劉信達猛然想起了自己曾經看過的一些戰史之中的記載。

  “車船!”他失聲驚呼。

  李浩如同一座雕像一般,穩穩地站在第一艘戰艦的指揮臺上,身上黑色的披風,被迎面而來的風吹得向后高高飄起,露出了里面的腥紅。

  看著對面蜂涌而來的平盧戰船,他冷笑了一聲。

  羊再多也是羊,狼再少,但也是狼。

  唐軍的戰艦采用了最新的技術,將車船與拍艦結合了起來,使其在速度之上與火力之上有了一個完美的結合,與平盧的戰船都是平頭船不同,唐軍的戰艦都是棱形的船頭,船頭鋒利如刀,更上裝上了長長的撞角。李浩指揮下的這些戰艦,本身便是海上戰艦的縮小版。

  “傳令各艦,準備戰斗!”他冷厲地道。

  刁斗之上,旗手揮舞著手里的信號旗,指揮臺的兩側,戰鼓隆隆擂響。

  兩艘戰艦從后方趕了上來,李浩旗艦在最前方,這兩艘戰艦則落后了大約十余丈,構成了一個錐形。另兩艘戰艦則恰好處在前方三艘戰艦的空隙之處。

  絞盤被拉到最緊,伴隨著軍官的一聲放的口令,一塊磨盤大的巨石便從船頭之上飛起,旋轉著飛向遠處的平盧戰艦。

  李浩所在的旗艦率先開火。而他左右兩側的兩艘戰艦旋即也飛起了巨石。

  后方兩艘戰艦開始加速,而李浩左右兩側的兩艘戰艦則稍稍減速,四條戰艦在轉瞬之間便改換了前后的位置,趕上來的另外兩艘戰艦之上亦發出了巨大的呼嘯之聲,又是兩枚巨石飛出起來。

  劉信達眼睜睜地看著五枚磨盤大的巨石落入到了對面急速航行而來的平盧戰船。

  沒有躲避的時間,更沒有躲避的空間,數艘戰船生生地承受了這重達數百斤的石彈的沉重一擊。

  “拍艦!”劉信達幾乎是嘶吼著嚎叫了一聲。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只是在戰史之上看到的曾經出現過的威力巨大的戰艦會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平盧的戰船上也安裝著石炮,但射程最多只有百余步,威力也并不大,很難對戰船造成致命的打擊,平盧戰船更倚重的還是傳統的靠幫作戰。

  很顯然,他的水師袍澤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個距離之上便遭遇如此沉重的打擊。

  一艘平盧戰船船首中彈,船頭猛地向下一沉,整個浸入到了水中,船尾則高高地翹起了起來,連船舵都露出了水面,船上的水兵下餃子一般地慘叫著掉到了水里。

  這艘船就這樣一個猛子扎到了水里,很顯然,他的船首已經遭到了嚴重的破壞,而更慘的還在后頭,當他的船尾重重地落下來的時候,整個船身隨著水流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航道,原本在他旁邊的一艘戰船恰好位于他的下方,船尾重重落下,這一艘戰船也遭了大殃。

  另一艘小型戰船被石彈正正地砸了正中間,它沉得干凈利索,船首船尾同時向上翹起,竟然是從中斷裂了。

  第三艘中彈的戰艦則是尾部挨了一下,船舵部分被砸得稀亂,整個船只完全失去了控制,在水面之上滴溜溜地打著轉兒,不時地碰撞著身邊高速通過的其它船只。

  僅僅是一輪攻擊,平盧戰船的先鋒船只便已經亂成了一團。

  唐軍的小型戰船已經完全落在了后方,他們排成了整齊的兩行,緊緊地跟隨著前方的戰艦,而十艘大型戰艦則不停地變換著彼此的位置,以便使得船頭之上的石炮能夠持續不斷地發射。

  只有李浩的戰艦始終保持在第一位。

  “落帆!”眼見著距離對面的平盧戰船愈來愈近,李浩再一次下達了命令。

  十艘戰艦的船帆嘩拉一聲,全部都落了下來。

  “準備撞擊,固!”戰船之上,傳來了軍官的吼叫之聲,戰船之上所有的士兵都緊堅地抓住了自己身邊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身體微蹲,做好了撞擊的準備。此刻,也只有在底艙的那些拼命踩動車輪的士兵不用顧忌這些,因為他們本來就被固定在一個個的位置之上。

  轟然的撞擊之聲響起。

  滔天的巨浪沖天而起,嘩拉一聲落在甲板之上,李浩一只手緊緊地抓著面前的欄桿,身子前傾,兩眼興奮地看著前方,高大的戰艦正前方,一艘平盧戰船被他的座駕撞得四分五裂,此刻,他的戰艦正從這艘破碎的戰船殘骸之上生生地碾壓了過去。

  “過癮!”他在心里興奮地大叫著。

  無數的羽箭從兩側的敵人戰船之上射了過來,數面盾牌立時便舉到了李浩的面前,叮叮之聲不絕于耳,船幫之上,一時之間,被插滿了來自兩側的羽箭。

  而唐軍亦在同一時間,舉起了手中的弩弓,向著兩面還擊。

  又是轟然的撞擊之聲響起,兩側的唐艦再一次撞上了前方的平盧戰船。

  唐軍水師戰船在建造的時候,便劃時代地引入了龍骨,這使得他們的戰船比起平盧的戰艦要堅固得多。專門制造用來戰斗的戰艦,比起平盧這樣大量的用民船改造過來的戰船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至少就撞擊的威力來說,完全是兩個層次上的較量。

  一枚枚的汽油彈被從戰艦之上扔了過去,爆響聲中,一艘接著一艘的平盧戰船燃起了大火,雖然也有火箭射到了唐軍戰艦之上,但對于早就落帆的唐軍戰艦來說,這些火箭,壓根兒便沒有什么威力。船身都是經過防火處理的,唯一怕火的也就是船帆了。

  但唐軍的戰艦,并不依靠風力推動。沒有風帆,他們仍然保持著強勁的動力。

  劉信達站在要塞之上,眼睜睜地看著唐軍戰艦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地輕而易舉地摧毀了平盧水師的先鋒船隊。

  對岸的唐軍,傳來了聲震九宵的歡呼之聲。

  這是一場在兩軍之間爆發的戰爭,對于雙方士氣的影響不言而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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