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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意外消息

  就在任曉年一楞神兒的功夫,床底下竄出了一個黑影,打眼一瞧,不過就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而已,動作倒也敏捷,像一只小老虎一般貼地滾了過來,兩手抱住任曉年的小腿,嘴巴一張,卡巴一聲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任曉年的小腿之上可是綁著腿甲的,這惡狠狠的一嘴下去,任曉年沒多大感覺,那孩子卻是倒了大霉,也不知掉了幾顆乳牙。任曉年一彎腰將他提起來的時候,小家伙滿嘴鮮血,嗚嗚叫個不停。

  任曉年不由哈哈大笑。

  左手提刀,右手提著一個滿嘴鮮血的半大孩子放聲大笑,此時的任曉年,不論從那個角度上看,都像是一個極度邪惡的大壞人。

  女人凄慘的叫了起來,兩手一張,便向著任曉年撲了過來。

  任曉年右手向前一送,將孩子送到了女人的懷里,同時側跨一步,避開了收不住腳的女人,眼見著女人死死的抱著孩子向墻上沖撞過去,便一伸手,抓住了女人的肩膀,又將她生生地拖了回來。

  倒退回來的女人一跤跌坐在地上,兩手死死地抱著孩子,身子半側,將孩子護在身下,盤著的頭發也傾覆下來,遮住了大半個臉,側轉頭看著任曉年,滿臉都是哀求的神色。

  任曉年還刀入鞘,在女人的跟前蹲了下來:“這位大嫂,我們是朝廷的軍隊,不是壞人。我們只不過是想借你家的房子用一下而已。”

  看著女人仍然是一臉警惕的神色,任曉年嘆了一口氣,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跟這個女人解釋了,突然聽到床底下還有聲音,他偏頭一看,卻看到床底下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正盯著他,仔細瞧時,卻是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小女娃娃正小貓一般蜷縮在哪里。

  “小妹妹,出來吧!”任曉年招了招手。

  小女娃娃慢慢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渾身瑟瑟發抖地緊緊地依偎在女人和男孩跟前。

  任曉年站了起來,走出屋去,從自己的馬背革囊里拿出一個水果罐頭,重新回到偏房之內,用小刀撬開了罐頭上的鐵皮子,放在三人面前。笑了笑,也不說話,就走了出去。

  外面雨仍在下著,民夫們正把一袋袋的糧食扛到屋里碼起來。

  “營尉,情況不太對啊,這個村子里,看不見一個青壯,剩下的不是孤兒寡母的,就是七老名伙長走了進來,道。

  “沒什么好奇怪的,估計是被平盧軍捉去當苦力了。”任曉年搖了搖頭:“你們沒嚇著他們吧?”

  “哪里用我們嚇,看到我們一個個都不敢說話不會動,我們說啥他們頭都不敢抬,更別說回應了。”伙長有些無奈地道。

  “給每家發點銅錢,算是我們征用他們屋子的補償。”任曉年想了想,接著道:“再給每家送點罐頭啥的安撫一下,說話溫柔一點,別粗聲大氣的。”

  “明白了!”伙長轉身離去。

  任曉年回過頭來時又被嚇了一跳,不知啥時候,那個臉上烏七麻黑的女人撩開偏廂的簾子站在門邊,一左一右兩個小腦袋從她的左右兩側探出來,小女娃娃嘴邊還殘留著一些果肉,任曉年轉頭看過來的時候,她正好舌頭一卷,將嘴邊的果肉舔進了嘴里。男孩子的嘴角還有血跡,那一口咬得可真狠。

  “小家伙,是你咬得我,牙齒崩掉了吧,你可不能怪我!”任曉年笑吟吟地看著男孩子道。

  男孩子伸手捂住了嘴巴。

  女人走了出來,福了一福。

  “大嫂,我們真不是壞人,是朝廷的軍隊。要是不麻煩的話,煩請大嫂為我們燒點熱水喝。”任曉年道,他知道,此刻說太多的話,反而不會有什么效果,倒不如支使著她去做點事,反而更能讓她放下戒心。

  女人默不作聲地轉身向后屋走去,小女娃娃像個跟屁蟲一般地屁顛屁顛地跟在她的身后,倒是那個男孩子留了下來,盯著任曉年的小腿看個不停。

  任曉年呵呵一笑,大方地將腿伸了過去,用刀鞘敲了敲,“看見沒,鐵的,小子,沒搞清楚狀況就下嘴咬,吃虧了吧?”

  男孩子將背在后面的手拿到了前方,一個吃得干干凈凈,連湯汁都沒有留下的罐子呈現在任曉年的跟前。

  “好吃吧?”任曉年笑嘻嘻地問道。

  “好吃!”男孩子終于開口說話了,眼睛卻是盯著屋里愈碼愈高的糧垛子。“我餓,我妹妹也餓,我娘也餓。我們兩天沒有吃飯了。”

  任曉年吃了一驚,“為什么兩天沒有吃飯?家里一點糧都沒有了嗎?”

  “原本還有一些的,可前兩天來了好多人,也說他們是官軍,然后把家里所有能吃的都搶走了。”小男孩明顯心有余悸,聲音都有些發抖。

  任曉年的眼睛一下子瞇了起來:“兩天前?”

  “嗯。”小男孩道。

  “大概有多少人?”

  “好多,烏泱泱一大片,還有好多馬。”小男孩指了指外頭任曉年的戰馬。

  任曉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走到門邊,大聲道:“來人,通知所有伙長以上軍官,還有民夫隊的頭領,都來我這兒會議!”

  轉過身來,看著小男孩,任曉年笑道:“好小子,你幫了我的大忙了,我要獎勵你。”一轉身,從另一側的那些被泡濕的糧袋之中拎了一袋子放在小男孩的面前:“雖然被淋濕了,但糧可是好糧,讓你娘烘干了,夠你們一家三口吃上好一段日子。”

  小男孩大喜過望,上前揪住糧袋子便想往后屋里拖,可一袋糧食至少也有五十斤,他小小年紀,即便臉漲得通紅,也是休想移動分毫。

  任曉年大笑,揮手讓一個民夫替小家伙扛到后面去,小男孩趕緊也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先前那個女人走了出來,此刻她已經是洗去了臉上的那些鍋灰,模樣倒也周正,就是臉有菜色,顯然是餓的。走到任曉年跟前,卟嗵一聲便跪了下來:“多謝軍爺賞糧!”

  任曉年虛扶了扶,道:“這位大嫂請起來,我們是朝廷軍隊,當然不能看著自家子民挨餓。對了,先前你兒子說前兩天有軍隊搶了你家糧食?知道他們是哪里來的嗎?有多少人?”

  “奴家不太清楚,只知道這些人跟當初抓孩子爹走的是同一批人。”女子低聲道:“奴家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反正到村子里來的,就有好幾百人。家家戶戶的糧食都被他們搶光了,只要是吃的,就全都搜走了。”

  “多謝大嫂,我知道了。”任曉年臉色略微有些沉重,到村子里來的就有幾百人的話,那只怕這支隊伍的人少不了。

  “對了,我聽見他們有人稱呼領頭的為劉將軍。”女人轉頭往后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扭過頭道。

  姓劉的!

  臨淄有名頭的姓劉的將領,一個是劉信達,那是敵方大將,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還有一個與任曉年交過手的叫劉三通,只怕多半便是他了。

  劉信達倒是好氣魄,已經被打成這般模樣了,居然還惦記著唐軍的糧道,在外頭放了一支兵馬。

  想到這里,心頭不由微微有些發寒,只怕自家這一路早就被人家盯上了,說不定便是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洪水,讓對方的襲擊計劃告吹,否則被人家半道突然襲擊,自己只怕要倒大霉。

  但很顯然,對方已經盯上自己了。現在,危險并沒有解除。從這些家伙連這幾戶可憐的人家的糧食都要搶,說明他們也已經缺糧到了極點。就算自己現在損失慘重,運上前線去的糧食沒有多少了,只怕他們還是會來搶上一把,因為他們自己也是要吃飯的。

  思索之間,伙長已上的軍官和民夫頭領已經全都集結了過來,任曉年把大致的情況一說,所有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來。

  “不知敵人究竟有多少人馬,但至少不會低于一千人。”任曉年道:“或許他們還有很多騎兵,也許是今天晚上,也許是明天,他們如果就在附近,肯定會對我們展開襲擊的。”

  “我們只有三百人!”一名軍官道。

  “不少了。三百唐軍對付那些沒用的平盧軍,還不夠嗎?更何況,我們還有三百多青壯呢!”任曉年把目光轉向民夫頭領:“這一次,你們只怕也要準備作戰了。天可憐見的是,我們現在提前發現了端倪,可以從容地布置一下防御,剛剛進村的時候我看了一下,現在我們所處的這間房子地勢最好,把所有的糧食都集中到這里來,防止到時候敵人搶不到干脆就毀了,糧食雖然不多,但我們也要保護好。”

  “是!”

  “把這里的幾戶人家也都集中到這里來,免得到時候讓他們遭了池魚之殃。”任曉年道:“我分配一下任務,馬上布置防御,從現在開始,每個人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

  “要不要往外放出斥候?”

  “不必了,守住這里就好。”任曉年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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