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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天命在我

  任曉年回頭看著小男孩以及他身側緊緊牽著的女娃娃,將刀插在地上,走了過去,蹲在他的面前道:“叔叔現在要沖出去殺那些壞人了,你和你娘,妹妹都躲到地窖里去,記住羅,一定要外面沒有一點聲音了再出來,知道嗎?”

  “任叔,我們是打不贏這些壞人了嗎?”小男孩的聲音有些哽咽:“你會死嗎?”

  “烏鴉嘴!”任曉年佯裝大怒,輕輕地拍了一下小男孩的嘴巴:“你任叔福大命大,怎么會死?不過壞人的確有些多,我呢,把他們引遠一點兒,知道嗎?你任叔已經在外面埋下了一支伏軍,把這些家伙引到哪里,一舉殲滅。”

  小男孩興奮的連連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當然,現在快點和你娘,妹妹去躲好。別讓壞人發現了。”任曉年站了起來,笑道。

  “好。”小男孩乖巧地轉身,牽著妹妹向著偏廂內的地窖走了過去。

  看著地窖的板子被蓋好,任曉年收斂了笑容,轉身,拔刀,大步走向了外面。

  “立盾!”

  嘩啦一聲,最前排的第六營盾手舉起了手中的盾牌。

  “架槍!”

  一排排的青壯將手中的長槍架在了盾牌之上。

  “橫刀手!”

  另一批第六營戰士持刀走進了盾手與長槍手的中間縫隙之中。

  “弩手!”

  上百名弓弩手舉起了手中的弩機,他們手中一具,腰間還掛著兩具。

  一切準備就緒,任曉年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大吼道:“義興社!”

  “為萬世,開太平!”

  所有的義興社社員們同聲大吼起來。

  “義興社!”任曉年再次大呼。

  “為萬世,開太平!”

  這一次,連所有的青壯都大聲吼叫了起來。

  不遠處,劉三通臉色陰沉,在他的身前,百余名騎兵已經做好了沖鋒的準備,而在騎兵的身后,數百名步卒持刀立矛,亦是仇恨滿滿地盯著前方。他們在這里,折損了太多的人手。現在對方已經要沖出來了,只要他們出現在視野之中,便先以騎兵沖之,打亂對方的陣形,然后再將對手一一擊殺。

  轟隆一聲,唐軍將面前自己建起來的簡易柵欄和障礙用大盾推翻在地,整支軍隊完全暴露在了對方的視野之中。

  劉三通舉起了自己的右手,胯下的戰馬興奮地打著響鼻,蹄子刨著地面,隨時準備著向前發出沖擊,后方,步卒們身體繃緊,準備跟隨著騎兵向著對方發起致命的沖鋒。

  雙方一觸即發,很顯然,任曉年是落在絕對下風的。

  這一刻,整個牛家村顯得無比的安靜,只余下那些仍然燃燒的房屋,發出了畢畢剝剝的聲響。

  空氣似乎窒息了。

  而就在此刻,遠處漆黑的夜空之中,一支火箭帶著凄厲的鳴叫之聲,竄到了天空之中。啪的一聲輕響之后,化作了滿天星雨向著地面灑落。

  任曉年霍然抬頭,看著那滿天花雨,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游騎兵!”他失聲大呼了起來。

  劉三通也是霍然抬頭,與任曉年充滿驚喜的大呼之聲不同,本來充滿戾氣、殺意的他,在這一刻,臉色驟然變得慘白。

  視野之中,滿天花雨已經消逝無蹤,但無數的火把驟然躍入眼簾,只看火把的數量和移動的速度,劉三通便能判斷出來的是一支不低于一千余人的騎兵。

  游騎兵!

  大唐的游騎兵!

  李澤麾下,威名赫赫,轉戰東北,西北諸地,未嘗敗績的游騎兵。

  平盧軍一下子騷動了起來。

  狂喜的任曉年舉起手中的大刀,吼道:“弟兄們,游騎兵來了,出擊,出擊,纏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殺!”第六營的士卒和青壯們在這一刻,士氣大振,同時大呼一聲,緊密的陣容開始向前緩緩移動。

  “撤退!”劉三通看了一眼向著自己逼來的任曉年的部隊,咬牙切齒地下達了撤退的命令。此刻他若出擊,自然還是能干掉一部分任曉年的部隊的,但接下來呢?他們將會被游騎兵包圍,然后全部都死在這里。

  平盧軍士卒轉身,撒形腳丫子便向著黑暗之中狂奔而去。

  “十人為一隊,分散突圍,不要舉火,第二聯絡點集結!”劉三通打馬狂奔,一邊逃跑,一邊大聲地呼叫著。

  隨著平盧軍的四散逃跑,遠處的游騎兵本來集結在一起的火把,也驟然散開,向著四周奔去,顯然,他們是想要圍剿這些逃跑的平盧士卒。

  任曉年一屁股坐在泥濘之中,直到此時,他才感覺到身上涼嗖嗖的,內衣全都濕透了。這讓他感到很是羞愧。原來在面臨必死之局的時候,自己也是會害怕的,會膽怯的。

  即便在突破黃河防線的時候面臨的局面,比現在還要兇險許多,但那時候,他知道自己的身后就是大唐的大部隊,所以絲毫不知道害怕,而剛剛那一刻,他清楚,如果游騎兵不到,自己這些人,只怕要真的死在這里了。

  李德撩著兩條大長腿走進了牛家村,看了一眼朱家村現在的狀況以及地上死去的那些平盧士卒的分布,他大致就了解了先前這里的狀況。

  任曉年一臉激動地走過來,向李德抱拳行禮:“左驍衛第三旅第六營營尉任曉年見過李將軍。”

  “任大狗!”李德笑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對方:“這一仗,打得很不錯吶。”

  李德居然知道自己的綽號,這讓任曉年又驚又喜,聽著李德的夸獎,卻又很不好意思:“要不是中郎將及時來救援,此刻任大狗已經變成任死狗了。”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李德呵呵一笑:“不過這都是你自己掙來的,要不是你布置得當,壓根兒就等不到我來。”

  “劉三通逃了!”任曉年道。

  “我的人去追了。”李德擺擺手:“看看運氣咋樣,能不能抓住這個家伙。”

  任曉年點了點頭,這外頭烏七麻黑的,敵人又是分散突圍,想要抓住對方,的確是有一定的難度的。說起來劉三通當真是很有決斷的,要是他撤退的命令下達的再晚一些,被自己纏住了,游騎兵一圍上來,他們可就真的跑不脫了。

  天色大亮的時候,李德的游騎兵一隊接著一隊的返回了。

  劉三通果然溜了。

  不過受傷頗重的付成,卻是被生擒活捉了回來。

  俘虜就這么一個。

  游騎兵作戰的時候,很少捉什么俘虜,除非這個人的身份非同一般,活著抓回來的功勞更大,像付成,雖然只是一個郎將,但好歹也是一個將軍了。

  “跟著劉三通跑了的,不會超過五十個人!”李德簡單地對任曉年說了一句。“我們回去吧!”

  道路依然泥濘難行,重載車自然是無法行走的,每個游騎兵的戰馬上,都駝上了幾袋糧食,每個士兵的肩膀之上也都扛上了一袋,一路向著臨淄方向艱難行進。

  任曉年走到了牛氏以及兩個孩子面前,拍了拍他特意留下的這幾袋糧食,笑道:“小子,任叔要走了,你是家里的男子漢,可要照顧好你娘和你妹妹哦!”

  “當然,我是男子漢!”小家伙挺起了胸膛。

  任曉年點了點頭,看著牛氏道:“這些糧食留給你們村子,大家節省著一點吃,總是能熬一些時日的,因為我的緣故,你們村子被燒了,等我繳了軍令之后便會回來,給那些房子被燒毀了的村民重新把房子蓋好的。”

  “軍爺,沒事,我們搭個窩棚也是能過的。”牛氏彎腰道。

  “我們是大唐軍隊,我是義興社員,我們毀去的,我們會負責!”任曉年笑著道:“你說你男人叫牛大郎是吧,我會留意的,如果他在臨淄的話。”

  “多謝軍爺!”

  “沒啥好謝的,放心吧,我們來了,你們的日子馬上就會好過起來的。”任曉年沖她點了點頭,轉身走遠。

  “任叔,我長大了,一定也去當兵!”小男孩在后面大叫道。

  “好啊,我等你。”任曉年:“想當兵,可得長高一些,長壯一些,對了,還得讀書識字哦!”

  任曉年從糧垛之上扛起了兩袋糧,大踏步地向著遠方走去。

  大雨,洪水,對于唐軍來說,自然是難以承受之重,但對于臨淄城中的劉信達來說,卻是一個可以茍顏殘喘的好消息,對于正在青州進行撤退大計的朱友貞來說,就完全是天賜良機了。

  臨淄以北的雨下得極大,但到了青州這一帶,雖然也在下雨,但卻還遠遠沒有到受災的程度,有了孫桐林的協助,朱友貞的大撤退,進行得極其順利。

  大量的富戶,青壯,每天都在源源不絕地向著泰安方向前進,對于朱友貞來說,每多走一個人,便意味著他未來的力量會更壯大一分。等到他徹底離開平盧的時候,他將不再是那個在長安,任人嘲笑地沒用的三殿下了。

  “天命在我!”站在屋檐之下,看著淅淅瀝瀝的雨,朱友貞緊緊地握起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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