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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晴天霹靂

  “我去!”韓琦與薛平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出了武威書院,兩人并沒有急于回城,而是漫步在粟水河堤之上。大堤之上,鋪著平整的青石板,每隔十余步,便栽著垂柳,兩面堤坡之上,綠草茵茵,朵朵小花夾雜其間,不時有鳥兒落下來,用尖厲的喙在草叢之中啄食著,有浪花撲在岸邊,鳥兒便立即振翅而起,一個盤旋,不見什么危險便又回重新落下來,嘰嘰咕咕的叫一聲,再一次去進行他們的覓食大業。河面之上,有武威書院的老夫子馭舟于河上,一頂笠帽,一根釣桿,一壺老酒,悠悠哉享受著寧靜的時光。

  昔日為害一方的粟水河,如今已經成了武邑的一大景觀之地。

  “我去平盧見李澤。”韓琦道:“你也知道,李澤對我一直有著防范之心,這一次針對的恐怕也就是我。不管是要我去職也好,還是將我流放也罷,總之我都應了他,只要這件事能成,我個人的榮辱,都是小事。你與他的關系一向還不錯,與朝臣武將也都說得上話,將來在朝中,也能發揮比我更大的作用,”

  薛平嘆道:“韓尚書,他針對的不是你,而是我。”

  “何出此言?”韓琦不解地道。

  “韓尚書你是節制過一方的人物,在地方之上,有著深厚的基礎,即便河東現在已經被完整地收納進了朝廷體系之中,但你的威望在哪里,仍然是具備的。而且,李澤終需還要顧及李存忠,韓銳這些人的面子。再者,不管是去了吐蕃的薛均,還是去了西域的司馬范,你都還有著極強的影響力,李澤如果處理了你,多多少少都會影響到這些人的,所以,李澤不會這樣做。”薛平緩緩地道。

  “我可一直是他眼中的釘子。”韓琦笑道。

  “李澤倒也不是不能容人之人。”沉默了半晌,薛平道:“但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容忍我們兩人都在朝中了,你必須留下來,除了我說的上面的原因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你必須要留在兵部。將來很多事情,也必須你在這個位置上才能辦。”

  兩人停下了腳步,長久默然無語。

  “如果你去職,誰會接替你的位置?”韓琦問道。“如果我們推薦丁儉來坐這個位子如何?丁儉此人,還是有著自己的想法的,更容易被我們所吸引,我們囊中的那些人,資歷遠遠不夠啊。”

  “丁儉在河中剛剛走上正軌,這個時候,他是不會來的。李澤也不會同意此時讓河中換將的,河中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應靜不宜動。”薛平道:“我去職之后,不是德州的郭奉孝,就是將作監的屠虎,在我看來,郭奉孝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從德州開始建城起,他便在哪里,勞苦功高,也該升一升了。將作監里有很多的秘密,屠虎不會輕易挪窩的。”

  “放眼望去,皆是李澤的心腹。”韓琦長嘆一聲道:“我們努力來努力去,卻發現自己的力量是越來越薄弱了。”

  “路漫漫其修遠兮!”薛平低聲吟著:“總是要努力的,沒到最后一刻,終不至于絕望。回去之后,你先穩住向真吧,我馬上去平盧。”

  韓琦點了點頭。

  薛平剛剛抵達德州,便得知李澤已經離開了平盧,居然到了滄州海興去了,不及思考為什么李澤要跑到滄州去,薛平便又快馬不停地趕向滄州海興。

  在秘書監知道李澤的此次行程之中,原本是沒有滄州之行的。

  薛平是在水師統領,中郎將潘沫堂的旗艦海鶻級戰艦武威號上見到李澤的。

  “見過李相!”薛平拱手一揖到地。

  平常見面,也只不過是彼此拱拱手而已,但這一次,薛平卻是執禮甚恭。

  讓他詫異的是,背對著他的李澤,竟然對他的大禮參拜不聞不問,仍然是兩手扶著船舷,凝視著遠方的大海,海風將其的衣袂吹得向后飄起,倒頗有飄飄欲仙的感覺。

  薛平直起身子,默默地看著李澤的背影。眼前的這個人,雖然年輕,但卻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的厚重,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向前數步,再次低聲叫道:“李相。”

  李澤微微偏頭,看著薛平,半晌才道:“薛尚書,你可知道,這一次我為什么突然到了海興來了嗎?”

  “下官也正奇怪。”薛平搖頭表示不知。

  李澤嗬嗬地笑了起來,抬手向另一側招了招,一個白發飄飄,但卻健碩異常的將領走了過來,此人只有一只右手,左手,卻是一只鐵鉤子。正是水師中郎將潘沫堂。

  “李相有何吩咐?”

  “啟航,我們帶薛尚書去那處兒看一看,也讓薛尚書開一開眼。”李澤道。

  “是!”潘沫堂轉身在步離去,片刻之后,武威號之上便忙碌了起來,解纜,起錨,武威號緩緩地離開了碼頭,兩艘車船也隨即啟航,一前一后將武威號夾在了中間,向著茫茫的大海駛去。

  薛平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李澤要帶他去看些什么。只是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能看得出來,李澤的心情不是不好,而是非常惡劣,一向對自己極為客氣的李澤,從見面開始,就沒有給自己一個笑臉。

  絕不僅僅是私下里運作向真之事。

  武威號速度極快,在海上乘風破浪而行,苦苦冥想的薛平,驟然想起一事,霎那之間,背心里頓時冒出了一層汗,瞬息之間,濕透重衣,身子竟是搖搖欲墜起來。

  “薛尚書,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嗎?”李澤冷冷地問道。

  看著李澤的樣子,薛平知道,絕對是那件事發了。

  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他伸手扶住了船舷,勉力讓自己不致于倒下。

  一座不大的島嶼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武威號亦開始減速,最終,三艘船停泊在離小島百余米的海面之上,今日天氣甚好,站在船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島上面一排排的軍用帳蓬,以及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卒。

  “薛尚書,你現在知道我為什么來海興了吧?”李澤冷笑道:“我大唐軍隊,還真是出了稀奇事兒,潘將軍,你來說與薛尚書聽。”

  “喏!”潘沫堂向前一步,看著薛平,咧牙一笑道:“薛尚書,我們水師一向也是負責沿海的安全巡邏與檢查,五天之前,我們在例行巡邏的時候,發現了一支船隊,本來只是想靠近問問話而已,豈料他們居然加速逃遁,那天的天氣不太好,霧不小,這支船隊本來是想利用這場霧躲開我們的,但他們低估了我們戰艦的速度與能力,所以,在海面之上只不過逃遁了五十余里,便被我們包圍了。”

  薛平無力地垂下了頭。

  “我們的人一上船,可不得了,馬上就被對方的人扣住了,居然想以此要協我們,我鐵鉤子潘沫堂是什么人,豈是受人協迫的?立即便告訴他們,他們只有一柱香的功夫選擇是投降還是戰斗,一柱香過后,我便會展開攻擊。我一硬,對方倒是軟了,他們選擇了投降。”

  潘沫堂轉頭看了一眼李澤,道:“五艘商船,里頭密密匝匝全是人啊,而且全都是我們大唐的士卒,左驍衛的全副武裝的士卒,足足一千人。這可讓我傻了眼兒,還以為是朝廷有什么秘密行動呢,豈料這些人什么文書也拿不出來,領頭軍官也是啥也問不出來,只說是奉令而行,問他們奉的誰的命令,卻也是一問三不知。如果不是他們開頭意圖攻擊要協我們,我指不定就會放了他們過去呢,這事兒太蹊蹺了。”

  李澤淡淡地道:“恰好此時內衛田波正好也到了滄州,潘沫堂本來是派人去左驍衛稟報秦詔的信使,被田波扣了下來。然后田波請了我的命令,調動了陳長平所部,將這批人解除武裝之后監控在這里。田波一審訊過后,才驚訝地發現,在此前,已經有一千人利用商船利開了海興。再詳加盤查,發現這些被扣下來的人的姓名,全都在左驍衛上報的本次平盧戰役之中戰死的士卒。薛尚書,秦詔想干什么呢?”

  薛平再也撐不住了,卟嗵一聲跪倒在李澤的面前:“李相,此事與秦詔無關,全都是下官一手策劃。”

  李澤哈哈一笑,揶揄地道:“想不到薛尚書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能避開秦詔直接向左驍衛發號施令了?”

  “是我逼他的。”薛平硬著頭皮道。

  李澤冷哼了一聲:“此時田波帶著人應當已經到了青州左驍衛大營了。陳長平所部,李德所部,李浩所部,以及剛剛抵達平盧的右驍衛柳成林所部,亦正在向青州靠攏。”

  薛平大驚:“李相,秦詔絕無反意,此事,的確是臣一手策劃的。”

  “有不有反意,看了才知道。如果秦詔束手待縛的話,是一種說法,如果他意圖反抗,嘿嘿嘿!”李澤冷笑起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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