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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南進之路

  “樊主司,今日看了徐想,感覺如何?”朱友貞看著對面的樊勝,笑問道。

  樊勝聳了聳肩,“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哦,能讓樊主司吃驚,可見這徐想還真是本事不小啊!”朱友貞有些得意,“本王看人,還不算差吧?”

  “土匪不可怕,就怕土匪有文化啊!”樊勝難得地幽默了一回,惹得朱友貞大笑起來。

  “此人胸有溝睿,心機極深,做事干凈利落,又有著一股匪氣,痞氣,那股子混不吝的勁兒,一般人還真是對付不了他。如果能實心為殿下做事,的確是殿下之福。”樊勝想了想,道:“但也正是因為此人如此性子,想要收伏他,讓他完全忠心不二,難度也是不小。”

  “為了收攬這幾個,我可是毫不猶豫地拿了泰安前知府一族數百顆人頭來換的啊,你的意思是說,徐想,還并沒有完全臣服于我羅!”朱友貞有些詫異。

  “此人現在實心做事,為殿下您解決了大麻煩。”樊勝想了想道:“但此人只怕并不會僅僅滿足于此。田國鳳倒是一個很簡單的人,陳富看起來陰沉,卻也沒有徐想如此多的心思,但這三人,偏生卻是以徐想為首的。殿下,徹底收伏徐想,也就徹底收伏了另外兩人。”

  “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是一個讀書人。”樊勝道。

  朱友貞點了點頭:“我明白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是吧?這倒不難,我所謀求的不正是這樣的事情嗎?有野心挺好的,我就需要有野心的人,只有這樣的人,才會奮勇前行而不會茍安于當前。”

  “但此人做事手段太過激烈,殿下用此人,還得斟酌。”樊勝建議道。

  “你是說白日里的事情吧?”朱友貞一笑:“午后孫桐林便來找我了,向我替他的姻親告罪,順便請求赦免周豪枷號之苦。”

  “殿下怎么做的?”

  “這點面子還是要給他的。所以我給徐想去了一封手書。”朱友貞道。

  “徐想答應了?”

  “沒有完全答應。”朱友貞從桌上拿出一份折子,“本來他是準備將周豪枷三天的,最后將周豪枷了一天,然后還言辭激烈的給我寫了一份折子,問我十萬戶泰安百姓重,還是周氏這樣的豪強重?還說什么十萬百姓便是十萬兵,周氏便算人人上陣,又能得幾兵?十萬百姓十萬擔糧,周氏將家底掏空,能出多少糧?”

  樊勝不由笑了起來。

  “最后還指責我干涉地方行政。說什么治理地方是他這個府君的職責,我隨意插手是不對的,要是他做得不好,可以一紙文書他便打背包回家。”朱友貞攤了攤手:“搞得我無言以對,最后還專門派了人去向他致歉,他倒好,大刺刺地便受了,還對我的使者說下不為例,再有下一次,他便辭官不干了。”

  “當真是混不吝的性子!”樊勝大笑:“他這是吃準了三殿下你舍不得他的。”

  “的確。”朱友貞道:“我見多了趨炎附勢的,也見多了有才有德的,但像他這樣的,倒是頭一次見。”

  “這樣的人是把雙刃劍。”樊勝道:“用其治理一方,他能很快地讓地方上走上正軌,但卻不能讓其長久地在一個地方任職,否則,他很容易把這個地方變成他的一言堂。”

  朱友貞拍掌道:“樊主司與我想的不謀而合,反正接下來我便要向南進軍,等我打下一個地方,便讓他去替我將這些個亂糟糟的地方收拾順當,然后便又去下一個地方。收拾亂攤子的活計,倒是最適合他不過了。”

  兩人相視大笑起來。

  說完了徐想,樊勝鄭重地對朱友貞道:“三殿下,說起來如今時局已經非常緊迫了。您還有小半年的時間整軍備戰,明天開春之后,一定要出兵。”

  “如果李澤在近期與向訓達成了協議,那么,向訓整合東南的時間,大概也就是這小半年的功夫,然后他亦會向北進軍。”朱友貞點了點頭,“我們必須要搶在他們前頭,取得先發優勢。然后與他爭奪中南部的地盤。”

  “正是這個道理。”樊勝道:“南方富庶,如果三殿下能夠拿下足夠多的地盤,那么我們進退之間,便游刃有余了。三殿下手中砝碼足夠多,對未來,就愈有把握,那時候,您只需要坐鎮南方,靜觀長安便可。”

  “向訓能將東南整合在一起的話,倒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朱友貞的臉上漸漸露出了傲然的神色,“或者到時候,我只需要擊敗他,便可以一舉而奠定東南局勢了。”

  “任何時候都不要小覷對手,哪怕對方是一只病貓,也要當成一頭猛虎來打。”樊勝叮囑道。

  “這個自然。潞州之戰,刻骨銘心。”朱友貞握了握拳頭,心頭一陣陣的刺痛。

  “敬相讓我轉告你,成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武寧,奪得徐州。”樊勝道:“徐州,乃是華夏九州之一,自古便是北國鎖匙,南方門戶,是兵家必爭之地,哪里不但土地肥沃,更是商賈云集中心,有帝王之鄉的美譽。現在武寧落在龐勛之手,實在是暴殄天物。”

  “武寧龐勛,臣服于我大梁,無罪而伐之,朝廷上只怕會有非議。”朱友貞略顯猶豫。

  “哼哼!”樊勝冷笑:“龐勛臣服于我大梁,只不過是因時勢所迫,當初被宣武與袞海兩大節鎮擠壓,不得已而為之。其哪里是心甘情愿?這一次朝廷大舉進攻山南東道和西道,要武寧出兵襄助,龐勛推三阻四,最后也只拿了五十萬貫錢出來,朝廷差這五十萬貫錢嗎?此人與楊州商會關系密切,而楊州商會的會長,則是金滿堂,此人與唐,與李澤的關系,從來都不是秘密。其不臣之心,已經昭然若揭。”

  朱友貞點了點頭。

  “更重要的是,大殿下也在竭力拉攏此人,龐勛此人,有奶便是娘。不管他最終倒向那一方,對三殿下你都是不利的,武寧必須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拿下了武寧,控制了徐州,不僅僅可以在經濟之上大有收獲,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借此徹底鎖住袞海,隔絕他們與長安洛陽的聯系,必要的時候,可一鼓而下。”

  這就涉及到以后的朝堂之爭了,聽到樊勝如此說,朱友貞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宣武那面?”

  “敬相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樊勝笑道:“泰安作為殿下首次出擊的根據地,需要留下能力足夠的人手防守,劉信達可擔當此任,他主武,徐想主文,與天平曹煊一起,抵御來自唐軍的威脅,應可保無虞。殿下南下之際,途經宣武,可將大將曹彬留在宣武坐鎮。曹彬既是三殿下的人,但同時,也深受陛下信重,他在宣武,不會引起他人疑忌。宣武留后朱熾是三殿下族叔,此人優柔寡斷,唯唯喏喏,如果有事,豈是曹彬對手?到時候,宣武自然也會落入三殿下之手。”

  朱友貞站了起來,走到地圖之前,用手比劃了一下,“這樣一來,天平,宣武,武寧皆入我手,進而南望淮南,繼而進軍鄂岳,必要的時候,亦可拿下袞海,如此一來,大勢可成。只是長安城中?”

  樊勝微笑道:“殿下,您只需將這片基業打下來,有一個穩固的地盤即可,長安城中,自有敬相與我,如果無事,殿下亦有資本競爭,如果有事,殿下揮軍北來,必可輕松入洛陽,進長安。”

  “如此,友貞多謝敬相與主司。”朱友貞站了起來,一揖到地。

  樊勝側身避讓,直言道:“敬相說,君擇臣,臣亦擇君,放在五年之前,臣無論如何也想不以三殿下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不得磨難,難成大業。敬相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筋骨,勞其心志,此言落在三殿下身上,倒是恰如其分,臣深以為然。恕我直言,陛下自長安稱帝之后,再無早前進取之心,居于深宮之中,耽于美色溫柔鄉,渾不管北方李澤咄咄逼人之勢,長此下去,你我皆死無葬身之地。大殿下看似實力雄厚,但卻更加迷戀武力,輕視文治,看不到北方唐軍的兵鋒之銳,正是因為他們文治之功。取了山南東道之后,不思建設,只是一味掠奪,使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這豈是長久之道?殿下,這一次您取南方諸地,切記打下一地,治理一地,使其成為殿下將來爭奪天下的基本盤。這也是敬相的原話。”

  “友貞謹記!”

  “施紅我給殿下留下了,在南方所有的諜探人員,此人都清楚,便讓他在殿下跟前效力吧!”樊勝拱手道:“明日我便啟程返回長安了。”

  “容友貞置酒,為樊主司踐行!”朱友貞笑著起身,走到門邊,道:“來人,置酒菜來。”

  樊勝大笑:“好,今日可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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