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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九章:長安事(中)

  鐘鼓齊鳴,群臣朝賀,三呼萬歲,聲震殿宇!

  朱友裕身著皇帝袍服,志得意滿地坐在御坐之上,俯覽著下方文武百官,心中得意萬分,那里面,有陰奉陽違的二弟,也有桀驁不馴的三弟,不管他們內心是如何想的,現在卻都不得不拜伏在自己的腳下。

  他們,再也別想出這長安城了,以后,就乖乖地在長安當個閑散王爺吧!想來自己的仁慈,必將會為后世天下所稱頌。

  站起身來,正準備向著階下的文武百官發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的時候,大殿門口卻是一暗,一個龐大的身影堵在了哪里。

  不是別人,正是朱溫。

  “逆子!想謀逆嗎?”朱溫手里提著大刀,一步一步地走向御座,臉上獰笑連連,每走一步,臉上的肥肉便抖個不停。

  “不不不.......我不是……我沒有……”朱友裕膽戰心驚,連連后退,腳下一絆,跌坐在御坐之上。

  “逆臣,逆臣!”階下,文武百官齊聲吼著。

  “殺了他,殺了他!”朱友珪,朱友貞站在最前頭,跳得特別高,特別歡。

  獰笑著的朱溫一步一步地登上了臺階,巨大的身影完全將朱友裕給罩住了,手中的大刀高高地舉起。

  “父皇饒命!”朱友裕大叫起來。

  “逆子,去死!”大刀帶著風聲呼嘯著劈了下來。

  朱友裕大叫一聲,亡魂皆冒,汗如出漿,猛然坐直了身子,只覺得滿頭滿臉的都是汗水,伸手摸了一把,濕漉漉地盡是水。

  還好,是一場夢,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他長吁了一口氣!

  “殿下,殿下!”耳邊卻傳來了盛仲懷焦急萬分的聲音,朱友裕睜開有些惺忪的眼睛,看著面前的盛仲懷手里拿著一個茶杯,正在用力地搖晃著自己。

  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居然發現手上沾上了一些茶葉,不由一愕,敢情臉上的這些水,不是自己的汗,而是盛仲懷拿著茶杯里的殘茶潑在了自己的臉上。

  “仲懷,這是干什么?”朱友裕愕然。

  縱然自己中午貪了杯,喝多了酒,盛仲懷也不至于如此惱羞成怒,拿殘茶潑自己吧!

  “殿下,事情緊爭,請恕在下無禮了。”盛仲懷將茶杯丟在了桌上,道:“代超差人送來了緊急軍報。”

  看到盛仲懷的模樣,一股不妙之極的感覺油然而生,如果是喜事,盛仲懷怎么會如此模樣,竟然急得要用冷茶來潑醒自己?如此做,自然就是不好的消息了。

  “怎么說?”睡意,酒意頃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代帥大敗,五萬大軍全軍覆滅,代帥幾乎是只身逃回到了襄陽。”盛仲懷道。

  朱友裕一跳而起,震怖地看著盛仲懷,大聲道:“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荊南軍怎么可能擊敗岳父的五萬袞海大軍?怎么可能讓他全軍覆滅?”

  “荊南軍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如果加上了三殿下的兵馬呢!”盛仲懷一字一頓地道。

  朱友裕臉色慘白一片。

  “你說什么?”

  “你進來吧,親自說給大殿下聽!”盛仲懷充著外面招了招手。

  一名校尉從門外大步走了進了進來,看到朱友裕,還沒有開口,聲音已是哽咽了起來:“殿下,袞海軍完了,完了。”

  “代勉,究意是怎么一回事?”朱友裕厲聲問道。代勉是代超身邊的貼身護衛頭領之一,朱友裕自然是熟知的。

  “殿下,十天之前,代帥率大軍進逼江陵府,與荊南軍大戰于江陵府城之下,鏖戰半日,代帥在北城牽制住了荊南軍主力,賀章蔡全兩位將軍則自東西兩面城墻展開進攻,順利攻入到了城內。”代勉說到這里,竟是放聲大哭起來:“可誰知道,此時三殿下麾下大將田國鳳的兵馬突然趕到,從后方向我們發起了猛烈的攻擊,我們的士兵與荊南軍已經打了半天,早就疲憊不堪,被田國鳳與荊南軍前后夾擊,頓時全崩潰了,而城內的賀蔡二位將軍又被陷在了城內無法撤出來。”

  “后來怎么樣?”

  “代超帶著我們一路逃到當陽時,身邊只剩下了千余人馬。身后田國鳳又緊追不舍,代帥差我帶了數匹馬日夜不停地趕回來向大殿下報訊,讓大殿下小心。”代勉道:“在當陽我便與代帥分手了,后來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

  朱友裕重重一拳擂在案上,上好的案幾,霎那間便四分五裂。一拳捶散了桌子,朱友裕大步便向外走去。

  “大殿下要去哪里?”盛仲懷一把拉住了他。

  “我要進宮,朱友貞他膽大包天,殘殺友軍,這樣的行為,不是等同于謀逆嗎?”朱友裕吼道。“我要請陛下下旨,允我率禁軍前去討伐他!”

  “殿下不可!”盛仲懷猛拽朱友裕,“這件事哪有這么簡單?這件事即便要稟報陛下,大殿下也該先做一些準備啊!”

  朱友裕一呆,轉過身來,看著盛仲懷:“我要面見父皇參這朱友貞,還需要準備什么,我帶上代勉不就夠了嗎?”

  “殿下,事情已經發生了,這個時候我們需要冷靜,想清楚前因后果,萬萬不能貿然行事,否則,大事不妙啊!”盛仲懷一臉的焦灼之色。

  朱友裕精擅武事,對于其它的事情,一向都是仰仗盛仲懷,看到盛仲懷的模樣,不由一怔:“仲懷這是什么意思?”

  盛仲懷道:“我問了代勉,他是日夜不停地趕回來的,而且是在當陽之時便與代帥分手了,如此手來,我們至少多了三到五天的時間,消息,短時間內是傳不回長安的。”

  “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殿下,您想一想,這一仗,代帥敗得有多么蹊蹺,田國鳳插入戰場襲擊代帥的時機掌握得有多么巧妙,恰恰是代帥與荊南軍打得難解難分,恰恰是賀章蔡全兩人突破了城池,陷進了城內巷戰之后發生的。您打是打老了仗的,時間把握得如此之好,說明了什么?”

  “說明了他們早就有了勾結。”朱友裕恍然大悟:“這一仗,根本就是設計好了的,賀章和蔡全攻進城去也是他們故意的,就是要將這兩支軍隊陷在城內不能及時撤出來,然后各個擊破。”

  盛仲懷點頭道:“正是如此。殿下,只怕三殿下早就已經收復了那荊南白敏中,專門設下了這個圈套,等著代帥往里面鉆。”

  “那又如何?父皇難道會坐視這樣自相殘殺的事情發生而置之不理嗎?”朱友裕怒道。

  “殿下,您再仔細想一想,為什么陛下把您調回來掌管禁軍之后,卻又把代帥調走?”盛仲懷道。

  朱友裕頓時語塞。

  “陛下這是要分而治之,怕代帥與您同在長安勢力坐大,反觀對付三殿下也是如此,讓敬翔在京,三殿下在外。”盛仲懷用力地道:“陛下如此坐,已經是將您和三殿下放在了同樣的位置之上,是坐看二位殿下互相競爭,想看看,到底是誰更厲害一些。”

  “那現在?”朱友裕慢慢地回過味兒來了。

  “殿下,現在三殿下已經大獲全勝了。”盛仲懷眼瞳收縮:“我們失策了,我們萬萬沒有想到三殿下竟然如此喪心病狂,竟然做出了如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您想想,一旦陛下得知代帥五萬大軍全軍覆滅,山南東道大部,荊南全部都落入到了三殿下手中,再加上鄂岳,淮南,武定,宣武,天平這些都是三殿下的地盤的支持者,他會怎么做?”

  朱友裕兩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上。

  “殿下,如果我是陛下,這個時候,便只能將錯就錯,不但不會追究三殿下的悖妄之舉,反而會刻意地籠絡三殿下,畢竟此刻三殿下的實力,已經遠超殿下您了。說不得還會將您一舉拿下以安三殿下之心,而敬翔也絕不會閑著,必然會趁此機會建議陛下立三殿下為儲位,一旦如此,殿下您,就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朱友裕冷汗涔涔而下:“仲懷,那你說,我們現在要怎么做?”

  盛仲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見陛下自然是要見的,但卻要做好安排,此刻長安還不知道這個消息,那么我們便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布置,只要控制了長安,控制了皇帝陛下,那么,接下來便是大殿下您說了算了。”

  朱友裕倒吸了一口涼氣:“你,你是讓我發動政變?”

  “大殿下可以去見陛下,如果陛下一怒而追究三殿下的謀逆之舉,那我們自然是順水推舟,什么也不用做,可一旦陛下如我上面所說的那樣,殿下您還有什么可猶豫的?要么奮起一搏,要么束手待縛!”盛仲懷冷冷地道:“像我這樣的人,還可以逍遙而去別尋東家,可殿下您,真準備以后在高墻大院之內,孤獨終老嗎?”

  “當然不可能,如此,我還不如死了的好!”朱友裕憤然道。

  “那還有什么可說的呢!”盛仲懷道:“殿下,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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