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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六章:此人必須死

  抬頭看了一眼放在窗臺上的沙漏,郝仁站了起來,挪開了椅子,俯下身子,在大案之下摸索了一陣子,然手用力一揭,椅子下面的一塊青石板便被他提了起來,露出了下面一個黑洞洞的地道。

  地道筆直向下,邊緣之上,一架木制的梯子鑲嵌在內里。鉆進了地道里,又回身將青石板蓋上,書房地面,頓時便恢復了原樣。

  沿著梯子下到地道底部,郝仁熟門熟路地從墻壁之上一個小洞里掏出了一盞琉璃燈,晃著火折子點燃了燈,然后提著燈,沿著幽長的甬道,向前走去。

  走了大約一刻鐘的功夫,地道卻是已經到了盡頭,面前出現了一道木門,站在門邊,郝仁輕輕地敲響了木門。

  反復了敲了三遍之后,郝仁推開了木門,一個石室出現在燈光之下,石室之中,床榻臥具一應俱全,甚至還安裝有書架,上面碼著不少的書藉。將琉璃燈放在了桌面之上,郝仁坐在了桌邊。

  片刻之后,另一側的另一道木門吱呀一聲被從外面拉開了,一個身材高大的蒙面人,出現在了郝仁的面前。

  郝仁站起來拱了拱手。對面的蒙面人走到郝仁面前,取下了臉上的蒙面巾,一張滿是肉疙瘩的其丑無比的臉龐,出現在了郝仁的面前。

  郝仁吃了一驚,“高將軍,你怎么親自來了?”

  高象升,昔日監門衛中郎將,如今內衛的副統領,雖然在內衛之中身份有些尷尬,但毫無疑問,他仍然是一個大人物,而且是負責長安洛陽一帶情報工作的最高頭目。郝仁沒有想到,這一次自己發出了面談的信號之后,來的居然是內衛在這邊的身份最高的高象升。

  高象升一直是大梁殿前司欲除之而后快的對象。此人在長安,洛陽不停地制造著恐慌,最喜歡搞的,就是暗殺。而他暗殺的對象,大部分都是前唐投降大梁的那些官員,幾乎每隔那么一段時間,這家伙就會制造一起血案,直讓整個長安的那些投降的前朝官員們,一個個都惶惶不安。

  但高象升就像是一個幽靈一般,不但敵人摸不著他的蹤跡,便連自己人,也極少見到此人。

  “這一次情況不一樣,長安很是有些詭異,你發出了最高級別的緊急信號,想來是有了極重要的重報,肯定跟這一次的事情相關,所以我必須親自來一趟。”高象升道。

  “現在外頭很亂,您又是他們的重點抓捕目標,出來實在是太危險了。”郝仁道:“現在您蟄伏不出才是正理。”

  高象升嘿嘿一笑,在郝仁的眼中,卻是更加恐怖了一些。其實郝仁沒有說的話里,便包括對方的這張臉,這張臉實在是太突出了一些,只消讓人看上一眼,便很難忘記,頂著這樣一張臉到處出沒,被抓捕的風險,實在是太高了一些。

  “哪里沒有危險?喝涼風還塞牙縫呢,睡在床上,頂不住屋頂就塌了呢!”高象升道:“不過你也放心,要是我被盯上了,要是跑不脫,我會第一時間自我解脫的。上一次回武邑,我找燕九那個小丫頭弄了幾個藥丸子,見血封喉,厲害無比,我絕不會讓自己再一次落到他們手中的。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因為失了風而連累你們。”

  “高將軍這是說哪里話來。”郝仁干笑了幾聲。

  “說吧,究竟是什么事情?”高象升道:“長安究竟發生了什么?”

  “我見到了敬翔,樊勝,敬翔要逃出長安,讓我安排。”郝仁道:“剛剛,巡城司的楊洪貴也找上門來了,雖然沒有直說,但意思也是要我幫著找到敬翔的蹤跡。”

  “敬翔要逃出城去?”高象升眉頭一皺,“一個大梁堂堂首輔,一個殿前司主司,能讓他們逃亡的,可是只有大梁皇帝。”

  “朱溫可是對敬翔一直寵愛有加。”郝仁提醒道。

  “巡城司是朱友裕的人。”高象升用力地摳著臉上的肉疙瘩,半晌突然醒悟了過來:“朱友裕,一定是朱友裕,只怕是朱友裕已經發動了政變,朱溫這個皇帝,只怕已經沒命了,所以敬翔他們才要逃命。”

  “我也是這么想的。”郝仁點頭道:“敬翔是三殿下朱友貞的支持者,我想,他逃出去,指不定能讓我們從中受益,所以我已經安排陶瞎子送敬翔出城。”

  “敬翔準備去哪里你知道嗎?”

  “洛陽!”

  “他是要去找徐福。”高象升點了點頭。“不過朱友裕他們也肯定會想到這一點,所以這條路上一定是重重險阻,你有把握將他送出去?”

  “今天樊勝在長安露面了,吸引了很多的目光,我猜,他是要幫著敬翔逃亡。”郝仁道:“至于將敬翔送出去,如果沒有什么特別意外的情況的話,我有七八成的把握。”

  高象升在陰暗的屋子里來回轉了幾個圈圈,突然站在了郝仁的面前,盯著郝仁道:“敬翔必須死!”

  “啊?”郝仁吃了一驚:“這是為什么?”

  “公孫先生跟我談起過敬翔這個人,認為這家伙是一個極其睿智的人,是一個很難對付的對手。”高象升緩緩地道:“你說,他逃出去了,找到了徐福,然后又找到了朱友貞,他會怎么做?”

  “敬翔是朱溫謀師,更是其多年好友,如果朱溫當真死在了朱友裕的手中,敬翔難道不想復仇?再者說了,敬翔一直便是朱友貞的支持者,如果他逃出去了,自然是要聯絡徐福,朱友貞出兵平叛!”郝仁理所當然地道。

  “不一定!”高象升搖頭道:“你所說的,這都是敬翔私人的一面,但你忘了,此人還是大梁的宰相。此人素有宏圖大志,以平定天下為最高目標,所以,個人的恩怨,他不見得會有多么上心。”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逃?直接向朱友裕投降不就得了?”郝仁不以為然。

  “那是不一樣的。”高象升道:“假如朱友裕抓到了他,指不定會一刀宰了他,如果是這樣,那徐福和朱友貞這些人一定不會就此罷休,他們的內戰必然爆發。但他逃出去了,到了徐福和朱友貞那邊,卻極有可能阻止這樣的情況出現。”

  “你是說,此人反而會竭力彌補偽梁這幾大勢力之間的分裂,成為他們之間聯系的一個樞紐?”郝仁訝然問道。

  高象升點了點頭:“極有可能。徐福與敬翔私交甚篤,朱友貞就更不必說了,對敬翔是言聽計從,所以敬翔如果活著,大梁的內亂,不見得會爆發。但他若死了,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那我馬上傳信給陶瞎子,讓他做了敬翔!”郝仁道。

  “這也太粗淺了一些,這樣做了,你以后還能在這長安城立足嗎?”高象升淡淡一笑:“這件事我來做。”

  “高將軍準備怎么做?”郝仁問道:“需要我們做什么配合?”

  高象升看了郝仁一眼,臉上笑容有些古怪:“你只需要將他們的出逃路線告訴我就好了。我手里有巡城司官兵的一些腰牌,這一次卻是能派上用場了。”

  “您是要冒充巡城司的官兵,假裝是巡城司在追殺敬翔?”郝仁恍然大悟。

  “當然,我還要在進了徐福的管轄地界之后動手。”高象升道:“我們會死人的,所以徐福會拿到這些腰牌。”

  “那我通知陶瞎子!”郝仁會意地點了點頭。

  “不必通知了。”高象升淡淡地道。

  郝仁一怔,馬上會過意來,背脊之上霎那之間涼氣陣陣:“高將軍,陶瞎子是我的兄弟,忠心耿耿,對大唐也是毫無二心的。”

  “陶瞎子和你的那些部下要是不死的話,樊勝會要你的命。我可不認為殿前司的那些人能奈何得了他!”高象升道:“而且以后你還要在朱友貞與徐福的前面混下去,沒有犧牲,怎么可能保全得了你,與陶瞎子比起來,你的地位重要多了。”

  “可是陶瞎子死了,巡城司馬上就知道是我把敬翔送出去的啊!”

  “所以我會選在徐福的地界兒動手。巡城司能搞清楚死的究竟是一些什么人嗎?”高象升道:“他們就算知道了一些消息,也只會認為這是樊勝的殿前司人手。而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們只怕會更糊涂了。”

  “可是,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高象升道:“干我們這一行的,隨時都要做好去死的準備。當然,如果這個陶瞎子夠厲害,能夠從我的襲擊之中脫身的話,那也算他命大。不過,你絕不能走漏半點風聲,最真實的反應,才是最好的掩飾,死了,算他背風,活著,那是他造化大。”

  “敬翔與樊勝的家眷都還在我這里!”

  “那就好好地把他們藏著,伺候得好好的。”高象升呵呵笑道:“以后他們相爭,要是朱友裕贏了,你一刀將他們殺了便是,要是朱友貞贏了,這些人便是你的功勞,可以讓你在他們哪里得到更大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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