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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一章:一品大將

  與身材魁梧,牛高馬大的徐充不一樣,徐福卻是身材矮小,換算成現在的尺碼,大概就只有一米六五的模樣。但這并不妨礙他成為朱溫麾下最為兇悍的將領,身為大梁輔國大將軍的他,已經把官做到了武將的盡頭了。

  用徐福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他在正需要長個頭的時候,卻根本就無法填飽肚子,每天都在餓死的邊緣之上晃蕩。

  朱溫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正在吃肉,不過吃的,卻是人肉。

  朱溫的侍衛本來要殺了這個吃人肉的家伙,但朱溫卻阻止了他們,將徐福收作了自己的侍衛,從那個時候起,徐福便再也沒有餓過肚子。

  可是他的個子卻再也無法長高了。

  他不想再餓肚子,他想要出人頭地,他想過上最好的生活。而他別無所長,唯有一身力氣和不要命的勇氣。

  從一個普通的侍衛,他一步步地走到了現在的地位。

  俗話說缺什么補什么,功成名就之后,徐福聚了媳婦,他的媳婦的身高,比他足足要高出一整個頭,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徐福的身高,只能達到他媳婦的肩頭。

  徐充則明顯地繼承了他娘的基因,這讓徐福很開心。

  不過很可惜的是,徐福就這么一個兒子。她的夫人為此很是內疚,為徐福娶了多房小妾,但無一例外,沒有一個能為徐福生下孩子的。在過了五十之后,徐福便徹底死心了。在他看來,或者便是因為自己殺人太多,老天爺對自己的懲罰,沒有讓他絕后,老天爺已經很寬容了。他逐走了所有小妾,親心寡欲,只是守著自己的老妻過日子。

  那些曾經嘲笑過徐福是個挫子的人,基本上全都死在了徐福的手里,能夠嘲笑他而還能活著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朱溫,另一個便是敬翔。

  至于朱氏三兄弟,那都是他徐福的晚輩兒。

  朱溫是徐福的恩主,徐福一輩子就只忠心這么一個人。

  而敬翔則為徐福打開了走上成功的大門。

  徐福在剛剛加入朱溫的親衛的時候,自然是受排擠和受欺負的,他個頭矮小,身子也虛,根本就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朱溫是不管手下侍衛們這些狗皮倒灶的事情的,在他看來,讓徐福活了下來,他已經做了,至于能不能活得更好,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而在那些難熬的時候,是敬翔,那個年輕的書生,剛剛成為朱溫幕僚不久的他,幫了徐福很多。

  徐福跟著那些侍衛們打熬身體,練習武藝,當然,這需要他付出莫大的代價。

  只有在敬翔那里,他得到了最真誠的關愛。敬翔教他識字,教他軍略,教他如何識別人心甚至于如何勾心斗角。

  幾十年的時間,當年的那些侍衛,一個個都死去了,有的是在戰場上死的,有的是觸怒了朱溫被處決的,還有一些,便是在勾心斗角之中死去的。

  徐福成了當年那批侍衛之中,唯一活到現在的人。

  沒有敬翔的教導,徐福不覺得自己能有如今的成就。

  可是今天敬翔死了,死在來投奔自己的路上,死在了自己的地盤之上。

  大將軍府的節堂現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靈堂,兒臂粗的白燭燒得劈啪作響,沒有和尚來念經,也沒有道士來做道場。因為徐福壓根兒就不信這個,而且他也清楚,敬翔也不信這個。

  不問蒼生問鬼神是敬翔最為痛恨的事情。

  他向來認為人定勝天。

  盤膝坐在巨大的棺槨之前,徐福的面前放著一壺酒,幾樣小菜,還有一只碩大的羊腿。徐福獨自一人在喝酒,喝兩口,便切一塊羊肉塞進嘴里,嚼得滿嘴冒油,嚼幾口,便咕噥咕噥地與棺槨之中的敬翔說幾句話,間或還爆發出一陣陣的大笑之聲。

  徐福在笑著,公廳之外,一排排的將領們,卻只覺得一股股寒氣打心眼兒里往外冒。誰都知道,公廳里的這位驃騎大將軍的憤怒,此刻只怕要噴出天際了,此刻的笑,只怕是物極必反的結果。

  誰也不知道下一刻,這位大將軍會做出一些什么事情來。

  徐充大步走進了靈堂,在他的身后,兩名士兵夾著巡城司的統兵將軍楊洪貴,進了大堂,一看見徐福,用不著多說什么,楊洪貴已是麻溜兒地跪在了地上,五體投地,全身都是簌簌發抖。

  徐充揮了揮手,兩名士兵躬身退了出去。

  “敬大哥吶,記得我離開長安的時候你給我踐行,還叮囑我不要大魚大肉的吃著,說我年紀大了,再這樣吃,對身體不好。”徐福似乎沒有注意到身邊跪著的楊洪貴,自顧自地道:“可我啊,就改不了這一口,總是覺得人生有限,能吃的時候啊,絕不能虧了自己,天曉得什么時候沒命了呢!你倒是特別注意這些,可是你還是死在了我前頭了啊,我是真沒有想到,我總是覺得我會死在你的前頭呢!”

  他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抓起羊腿,啃咬了幾口,也沒怎么嚼,就這樣吞了下去。

  “我知道你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我,但你是個讀書人,一直不好意思問我,你想知道人肉好不好吃是不是?”丟了羊腿,抓起酒壺,仰脖子灌了一大口,徐福道:“今兒個我就告訴你,真不好吃啊。早知道你死得這樣早,我就該早告訴你呢!”

  楊洪貴臉色早已經是煞白一片。

  緩緩地轉過身子來的徐福,看著面前的楊洪貴,聲音很小,“抬起頭來。”

  楊洪貴強迫自己抬起頭來看著對方。

  “認得我嗎?”

  “大將軍,末將,自然是認得您的。”

  徐福又指了指徐充,“知道徐充為什么披麻戴孝嗎?哦,你自然是不知道的,你們都差了輩兒了,哪里知道敬大哥與我之間的關系。敬大哥的孩子都不在這里,便只能由徐充披麻戴孝給他送終了。”

  “大將軍,敬相不是我殺的!”楊洪貴恐懼地大叫了起來。

  “是不是你有關系嗎?你殺的,或者是你部下殺的,都一個樣兒!”徐福淡淡地道。

  “不是我殺的,也不是我的部下殺的!”楊洪貴嗚咽起來,他是真冤啊!

  “朱友裕的親信,堂堂巡城司的將軍,就這個德性!”徐福搖了搖頭:“你覺得你這個時候說這些話有用嗎?敬大哥的首級在你的手里,徐充查到的那些證據,已經容不得你狡辯了。再者說了,施紅還活著呢!”

  “施紅,他,他也在,他還活著,那他絕對能證明敬相不是我殺的啊!”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楊洪貴大叫起來:“末將愿意與施紅對質。”

  “徐充,施紅醒了嗎?”徐福問道。

  “父親,施紅醒了,但只說了三個字,便又昏過去了,不知什么時候能再醒過來,他受的傷,太重了一些。”徐充道。

  “哪三個字?”

  “巡城司!”徐充狠狠地盯著楊洪貴,冷然道。

  楊洪貴頓時癱在了地上。

  徐福冷冷地瞧了他半晌,道:“楊洪貴,告訴我,皇帝陛下怎么了?”

  楊洪貴打了一個寒噤,趴在地上,卻是一個字也不敢說了。

  “我問你,皇帝陛下怎么樣了?”徐福伸出手去,抓著對方的頭發將他的腦袋仰了起來,另一只手,卻是在后邊摸索了一會兒子,將他削羊肉的小刀子抓在了手中,在楊洪貴的身上比劃了一下。

  “父親,讓我來吧?”徐充趕緊道。

  “滾!”徐福低吼了一聲,徐充立馬后退了兩步。

  “敬大哥,人肉真不好吃,可是為了你,我再吃兩口也不是不可以的。”徐福拿著小刀子在楊洪貴的身上點點戳戳,似乎在尋找那一塊更合口畏,別說是楊洪貴了,便是徐充,也是干咽了一口唾沫,又悄悄地后退了兩步。

  “陛下死了,死了!”當徐福的小刀子挑破了楊洪貴前胸的一塊衣襟的時候,楊洪貴終于是忍不住嚎哭了起來,大聲道。

  被一刀子宰了是一回事,但眼睜睜地瞧著自己的肉被別人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別人說這話,或者只是恐嚇,但楊洪貴清楚,眼前的這位,卻真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徐福怔了片刻,嘆了一口氣,松手丟開了楊洪貴,道:“我就說嘛,陛下要是還活著,敬大哥怎么可能狼狽地逃出長安以至于死在路上了,原來是朱老大動了齷齪心思。陛下是怎么死的?”

  “是被……是被大殿下親手殺死的。”楊洪貴一邊嚎哭著一邊道。

  “節帥呢,你強橫了一輩子,只怕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死在自己兒子手里吧?”徐福出神了半晌,搖了搖頭。“雖然你當了皇帝之后,我就對你很有些不滿了,但你死了,我也不會讓你白死的。哪怕殺你的是你自己的兒子,反正你又不止這么一個兒子是不是?”

  “那小子,還夢想著當上大梁的皇帝吧?”回過頭來,徐福看著楊洪貴,哧哧地笑了起來:“真是做夢啊!”

  楊洪貴卻只是連連嗑頭,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不會殺你的,我還要你回去給我帶信兒給朱老大呢!”徐福道。

  楊宏貴抬起頭來,滿眼的不敢置信,滿臉的狂喜之色,但下一刻,徐福的話卻又讓他臉如死灰。

  “將他的那些士兵都宰了,只留兩個下來。”徐福道:“這個人嘛,砍了他兩只臂膀,讓那兩個送回長安去,徐充,記好了,砍了手之后,要用好藥,可不能讓他死在半路上。”

  “大將軍饒命,大將軍饒命啊!”楊洪貴大聲嘶吼了起來。

  “饒什么命,我并沒有殺你啊!”徐福從地上站了起來,道:“回去之后跟朱友貞講,我徐福,不認他是朱家子嗣,讓他洗干凈脖子,等著我來砍吧!”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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