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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九章:計劃

  “好一個盡心盡力!”韓琦有些憤怒地將一封信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來,在屋子里來回踱著圈子,如同一只困在籠中的野獸一般。

  “韓兵部,存忠將軍在信中說了什么,讓你如此憤怒?”禮部侍郎魏斌走了過去,從桌上拿起了信件。

  韓琦仰天長嘆一聲,“連李存忠如今的心思也變了,這天下,這天下......”他頹然長嘆一聲,倒在了椅子上,以手撫額。

  魏斌快速地瀏覽了一遍李存忠寫給韓琦的信,臉上亦是變色。

  整整四五頁的一封長信,但信里,李存忠盡是在長篇大論如今吐蕃的局勢以及他對介入吐蕃內亂的一些動作,以及對未來的期待。只在最后,用簡單地兩三行,說了如果韓琦對他有什么要求的話,他一定會盡心盡力。

  響鼓不用重錘,都是聰明人,只消看了這封信,便知道李存忠的心思的確變了。對于他們一向堅持的事情,很顯然已經沒有了什么興趣,只不過礙著過往的情分,不得不敷衍一下他們。

  什么叫盡心盡力?

  “存忠將軍,可是我們最后的唯一一支可以倚仗的軍事力量了!”魏斌略略有些驚謊起來,如果連李存忠都變了心,那他們還有什么花頭可以玩呢?

  光憑幾張嘴巴嗎?只怕他們跳得再高,喊得再響,也不會有人答理他們的。

  “薛督他?”

  韓琦搖了搖頭:“薛平雖然是西域都護府的總督,但其麾下的主要官員,卻盡是李澤心腹,便是彭雙木,也是另有心思,壓根兒就不會摻雜到這其中去,現在唐吉他們一伙正準備向龜茲發動進攻,為此與薛平的關系已經鬧得很僵了,根本就指望不上他們。單靠司馬氏這些人的支持,薛平最多能勉力維持西域都護府的平衡而已,指望不上他的。”

  魏斌失落不已。

  以前,他們有秦詔,有李存忠,看起來實力并不弱,可是李澤只不過是一聲令下,秦詔便被解除了兵權,金世仁不得不遠走海外,連一絲絲的浪花都沒有激起來便宣告丟掉了整整一衛的兵權。或許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李存忠才會變了心思吧。

  “你去吧。”韓琦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不管怎么說,該做的事我們還是要做,該努的力,我們一點兒也不能放松。回去之后,要在你們的那張報紙之上,大力宣揚皇帝陛下的仁孝,聰穎。”

  “韓兵部,我們的這張報紙,看得人太少了。”魏斌嘆息道:“這種以詩詞歌賦為主的報紙,在武邑實在是沒有多少人感興趣。”

  這張報紙,是保皇黨人費盡心機張羅出來的,背后的金主,正是嶺南向氏,雖然經營慘淡,出一期便血虧一期,但這兩年來,卻是一直堅持著辦了下來。除了詩詞歌賦之外,暗戳戳的一直便在宣揚著皇權至少的主張。

  相比于大唐周報,這份報紙在武邑,基本上沒有多少存在感。

獨自一人坐在  在偌大的書房之內,韓琦只覺得一陣陣無力的感覺泛上了心頭。

  鎮州,太上皇別宮。

  江國風塵仆仆地一路從武邑趕了回來。

  “姑娘,我回來了!”直接來到了向蘭的書房。

  “江先生回來了?稍待片刻,等我將這幅畫畫完!”回頭看了一眼江國,向蘭微笑著道。

  江國走近幾步,看著向蘭正在畫著的一只下山猛虎,昂頭揚尾,四爪抓地,正作長嘶咆哮之狀,向蘭的畫功相當了得,即便沒有著色,這只老虎也似乎要撕破畫紙,一躍而出。

  “姑娘畫技見長了。”江國由衷地道。

  落下最后一筆,向蘭隨手將筆扔在了一邊,嘆道:“無所作為,無所事事,便只能將心思放在這上面了,江先生此次武邑之行辛苦了,韓兵部哪里怎么說?”

  揮手讓仆從送上了茶水,請了江國坐下,向蘭一邊洗著手上的墨跡,一邊問道。

  “情況不是太好。”江國搖頭道:“看眼下的狀況,只怕李存忠也是指望不上了。”

  向蘭蹇眉道:“原本也沒有太指望李存忠,必竟只是一個胡人,還能指望他有什么忠孝節義嗎?”

  “大唐軍隊在各條戰線之上,都是大獲全勝,柳如煙已經吞并了兩浙,宣州,而尤勇則拿下了袞海,武寧,偽梁的勢力,已經被壓縮到了河南、關中等地,實際上,已經等于是陷入到了唐軍的數面包圍之中。”江國道:“韓兵部說,李澤已經下定了決心,在今年春耕之后,便要向偽梁發起進攻,力爭盡快地收回洛陽,長安等地。”

  “意料之中。”向蘭嘆了口氣:“爹爹他們的動作還是太慢了,雖然拿下了江西等地,但兩浙丟失,卻是眼睜睜地看著柳如煙在南方成了氣候,如今他們已經是勢大難制了。”

  “的確如此!”江國道:“姑娘,韓兵部說,如果真有不測之禍,那么唐軍攻下長安之日,只怕便是禍起之時。”

  江國說得陷誨,向蘭卻是聽得明白。

  在鎮州來了快兩年了,向蘭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皇權的極度衰落,北方的這些人,言必提李澤,而皇帝,對于他們而言,似乎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如果有人提起,大都還會不屑地哼上兩聲。

  北地朝廷,等若便是李澤的一言堂,軍政兩方面,都被李澤牢牢地把持著。以前在嶺南的時候,向蘭自覺向氏的勢力無比強大,嶺南百姓富庶,嶺南軍隊強悍,唯一的遺憾就是嶺南距離權力中心太遠了一些,所以在有些事情發生的時候,只能望洋興嘆,無能為力。

  但等她真到了鎮州,看到了北地在李澤的治理之下所迸發出來的勃勃生機,向蘭才知道了什么是富裕,什么是強大。

  與武邑相比,嶺南弱的不是一星半點。

雙方在海上的一場沒有宣諸于外的較量,更是充分地體現了這一點。曾壽統帶的嶺南水師,被潘沫堂率眾一擊而破  破,耗費了嶺南巨資的水師隊伍,全軍覆滅。

  “也就是說,我們要提前做準備了。”向蘭垂頭沉思了半晌,抬頭道。

  江國點了點頭:“是的,韓兵部認為,如果李澤舉傾國之力發動對偽梁的猛攻,他不認為朱友貞能撐得過一年。”

  “一年的時間?”向蘭站了起來,喃喃地道。

  “是的,一年!”江國道:“姑娘,其實留給我們的時間壓根就沒有這么多,真等到李澤攻破了長安,只怕他麾下的軍隊,在長安城外,就會給他皇袍加身,擁他直接往皇城之中登基去了。”

  向蘭的身體微微一顫。

  “到了那個時候,一切便都晚了。”江國道:“所以姑娘,有些事情,現在主須得布置起來了。”

  “你說的不錯,現在必須要布置起來了。”向蘭咬了咬牙,“江先生,接下來咱們也不必再想東想西,沉下心來做我們自己的事情,以我為主,只要機會一來,便立即發動。機會,肯定還是有的。到時候如果成功了,自然是皆大歡喜,就算是失敗了,陷在這里的也不過是我們這些人而已,對于父親的大業,并不會有多大的影響。”

  “姑娘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哪我從現在就開始準備了。”江國站了起來拱手道:“人生百年,總有一死,有機會搏一搏命,即便輸了,也了無遺憾!”

  走到窗邊,向蘭看向東園方向,那里,至今還躺著一個活死人。

  知道向蘭的心意,江國問道:“太上皇陛下的身體,還好吧?”

  “自從我們的人接手了太上皇的醫治之后,雖然沒有辦法將他治好,但也總算是維持住了現在的局面,不管怎么說,也要將他的命吊著。”

  江國點了點頭:“是啊,不到必要的時候,太上皇是決不能輕易死掉的,哪怕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價值一些。”

  “雖然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猶如僵尸一般,但我相信他的心里,還是清楚的,如果有一天,為了他的兒子必須要讓他去死的話,他也一定會心甘情愿的。”向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醫師說了,像他這樣的情況還能挺到現在,實在是一個奇跡,想來也是這個念頭在撐著他。既然他能撐過這幾年的時間,還有一年,他想來也會努力撐下去的。我會找一個機會,好好地跟他講一講,或者能讓他的希望再強一些,能挺得更久一些。”

  江國默然無語。

  整個計劃,說白了就是一個死里就活的計劃,他與向蘭這兩年在鎮州,無時無刻不在為這個計劃籌劃著,準備著。而太上皇的死活,對于他們而言,是整個計劃之中的一個關鍵點。只有這個關鍵點不出問題,一切才有實施的可能。

  “要透露給陛下知道嗎?”

  “不,他人在武邑,身邊不知有多少人是李澤的探子,他年紀不大,稍有不慎露了馬腳就會讓我們前功前棄,在計劃啟動的最后一刻,再告訴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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