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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章:后院起火(3)

  威虎山的這支山匪,公開地打出了大唐的旗幟,這對于整個遼東來說,不亞于一場翻天覆地的大地震。誰都知道,現在遼王正傾巢而出與唐軍進行生死決戰,不是一直傳說前線進展順利,唐軍節節敗退嗎?怎么在遼東腹地,反而出現了唐人的軍隊?

  正如范建所說的那樣,他們的目的就是破壞。

  所過之處,焚燒房屋,毀壞土地,挖斷溝渠,截斷道路,同時,他們還解放罪民。遼東各地官府開始對他們瘋狂的圍追堵截,但想要截住這樣的一支全騎兵的隊伍,在遼東如此廣袤的土地之上何其難也?

  抓不住他們的蹤影,這支唐軍的規模,反而是越來越大了。更多的處于最底層的遼東人,在選無可選的基礎之上,加入到了這支隊伍之中。

  從出威虎山只不過三千騎,半個月之后,這支隊伍擴充到了五千騎。

  “瘟疫區?”剛剛拿下了一個遼軍的哨所,殲滅了這里的兩百遼軍之后,審問俘虜的蕭璟臉色便就有些變了。

  瘟疫,對于他們這樣的部落之民來說,那簡直就是無法抵御的天災,是天神給予的懲罰,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御的。

  “劉將軍,范將軍,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個地方。”他匆匆地找到了劉巖與范建。

  “瘟疫?”劉巖與范建兩人也是面面相覷。

  蕭璟當下將審問出來的情況一一分說清楚。

  “這么說來,在這片區域內,還有我們的軍隊了?”范建敏銳地抓住了里面的問題所在。

  “只怕這些人都不在了。”劉巖搖頭道:“連外圍區域的這些遼人都病死了這么多,處于瘟疫中心區的這些抵抗者們,哪里能夠躲得過?”

  劉巖說得不無道理,但范建卻不死心。“我們唐軍有一整套對付疫病的制度,平時這樣的藥材也是有儲備的,不見得就沒有人活下來。我要去看看。”

  聽到范建如此說,劉巖與蕭璟都是連連搖頭。

  “二位,瘟疫起時,正是炎熱的時候,這樣的季節,本來就并不適合瘟疫大規模地傳播,要是春季,那我就要退避三舍了,不過現在經歷了炎熱的夏天,天氣已經冷了下來,即便有瘟疫,致病性也應當很弱了,我不去看一看,心下不安,萬一還有我們的人存活呢?見死不救,這可不是我們大唐軍人該做的事情。”

  見到范建堅持,劉巖也無法可施。

  用軍中攜帶的藥材熬了一大鍋藥湯,百余名騎兵一個喝了一大碗,再用布巾在藥湯里浸濕涼干,蒙在臉上,范建帶著這百余名騎兵,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入疫區中心前進的路程。

  這百余騎兵,盡數來自威武山,至余蕭璟的部屬和后來歸順的那些遼東人,是萬萬不敢隨著范建前去的。

  崔大郎帶著三個同伴正在地里挖著蘿卜菜,大黑快活地在草從里竄來竄去,過不多時,就不知從哪里捉來了一只肥碩的野兔,叼到了崔大郎的跟前,丟在他的腳邊,然后昂起頭,吐出舌頭,等待著崔大郎的表揚。

  摸了摸大黑的狗頭,崔大郎嘿嘿笑著:“不錯,回去之后,這只兔子獎勵你一半,不過現在可不能吃,回堡之后,煮熟了再吃。”

  遼軍早就退走了,離他們這一帶極遠,安全之上,暫時是有了保障,但崔大郎仍然不敢有絲毫懈怠,不管如何,這里現在仍然處在遼軍的戰領區內,稍有疏忽,很有可能便給堡里幾十個剩余的伙伴帶來滅頂之災。而有瘟疫是不是已經過去了,崔大郎也搞不清楚。

  到現在為止,堡寨的大門依然是堵死的,崔大郎等人的進出,依然是墜繩而出。

  崔大郎不得不出來的原因,是因為他必須要尋找到新鮮的菜疏。堡內糧食還有,肉食也還有,但菜疏卻沒有了。

  長時間沒有新鮮疏菜的補給,會給人帶來極大的傷害。最初崔大郎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直到不少的同伴連續出現了在夜里完全看不清東西的狀況之后,他才有所明悟。

  好在這堡寨周圍他是極熟悉的,雖然秋收過后,并沒有再及時地種上新的莊稼,但在那些荒蕪的土地之上,說不定還會零星地長出一些他們需要的菜疏。

  在他出堡尋找之后,果不其然,在一片枯敗發黃的野草之中,打到了一些零零星星頑強生長的像蘿卜菜這樣的東西。

  只不過量太少,有時候找上半天,也不夠大家一頓吃的。

  不過這已經很好了。

  從最開始只敢在堡寨周圍找,現在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往外的范圍愈來愈廣。

  看了看背簍之中的野菜,再看看天色,崔大郎決定結束今天的尋找工作,正要招呼同伴們回去,身邊的大黑卻突然弓起了脊背,向著東方,露出了森森的獠牙,低低地嗚咽著。

  崔大郎立時便警覺起來。

  大黑的感覺可比人類要強得太多。

  視野之中陡然出現了一大隊騎兵,來不及回堡寨了,崔大郎嘴里有些發苦,一聲招呼,大家立刻便伏倒在草從之中,盡量地將自己掩藏好。將大黑按倒在自己身邊,崔大郎輕輕地撫著大黑的脊背,安撫著它的情緒。同時心里也不禁自責起來,是自己太過于大意了,不該離堡寨如此之遠,在這樣的地形之下,要是被敵人發現,他們幾個人斷無生理。

  現在只能指望這支騎兵,只不過是一支巡邏的或者是意外路過的騎兵而已。

  可是已經有長達一個多月的時間,沒有任何遼軍抵達這個區域了。

  騎兵愈奔愈近,草叢之中的崔大郎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大唐的旗幟?自己沒有看花眼吧?揉得太用力了,再抬眼時,眼前反而更模糊了一些。

  騎兵來得極快,轉眼之間,耳邊已經響起了雷鳴般的蹄聲。

  “大唐騎兵,咱們的人打回來了!”身后傳來了驚喜的呼叫之聲,崔大郎沒有來得及阻止,一個同伴已是從草叢里竄了出來,大聲地吆喝著揮舞著雙臂。崔大郎一驚,一邊做了幾個手勢讓剩下的兄弟做好戰斗的準備,他自己也是站了起來,走到了那名同伴的身邊,大黑緊緊地挨著他的大腿,睜著大眼,炯炯地瞪視著奔馳到近前的騎兵。

  百余騎兵戛然停了下來。

  真還有活著的人!看他們身上的服裝,隨身依帶著的裝備,范建大喜過望。一躍下馬,大步向著崔大郎走來。

  大黑向前竄出一步,前足蹬地,頭伏低,眼睛死死地盯著范建,嘴里發出低低的威脅的嗚咽之聲。

  范建停下了腳步,笑著從懷里掏出一面腰牌,扔給了崔大郎:“兄弟,認得這個嗎?”

  范建給崔大郎的并不是他的內衛腰牌,而是義興社的牌子。看著那面銅牌之上刻著的號碼,崔大郎心中頓時釋然。他自己也是義興社成員,而眼前的這個人,在義興社中的級別比他可要高多了。

  “崔大郎,平州五道河人,現為平州五道河預備役振威校尉!”

  “范建,遼州威武山,寧遠將軍。”

  “原來是威虎山的兄弟!”崔大郎頓時釋然,威武山在遼東一帶威名赫赫,他可也是聽說過的。

  “我們的軍隊打回來了?”崔大郎興奮之極地問道。

  “不是,現在前線鏖戰之烈,我們這支隊伍不過是一支偏師而已。”范建笑著,簡單地將自己現在的情況向崔大郎介紹了一下:“你們現在還怎么樣?瘟疫是怎么一回事?”

  “瘟疫應當已經過去了!”崔大郎笑道:“你們來了,我們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走,去我們堡寨看一看,那里還有三十幾個兄弟呢!”

  眾人緩緩前行,眼前出現了堡寨的影子,同時卻也聽到了堡塞之上傳來了示警的銅鑼之聲。“你們的警覺性很高嘛!”范建笑道。

  “都是百死余生的人,既然活下來了,當然還想活得更長一點!”崔大郎一拍大黑的后背,大黑立刻箭一般的竄了出去,向著堡寨方向急奔而去。

  距離堡塞愈近,地上的累累白骨便愈多,待整個堡寨清晰的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的時候,眾人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地上的骨頭架子,一層疊著一層,讓人觸目驚心。

  “太多了,沒法子,只能尋了些野菜大略地燒了燒,也沒心思和力氣挖坑埋了他們,就這樣吧!”崔大郎自嘲地道:“以前大家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太多,自然也就懶得處理這些。”

  “我們自己的弟兄呢?”范建心情有些沉重。

  “死了一百多。”崔大郎道:“他們的遺體,我都封存在堡內呢!等到戰事完全結束了,再給他們隆重下葬吧!”

  踏進堡內,看到那一個個密封得死死的房間,看到墻上刻著的這些死難者的名字,所有的騎兵們都沉默了。

  他們右手撫左胸,深深地彎下腰去。

  “跟我們一起走吧!”范建看著崔大郎:“我們現在需要你們,我們的隊伍的人越來越多了,我需要更多的對大唐忠心耿耿的人,我需要更多的義興社員來幫助我控制這支隊伍。崔大郎,勝利離我們已經不遠了,我們需要再往這堆烈火之添上幾把干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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