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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章:三殿下敢來嗎

  孫桐林連喝了幾杯悶酒,滿臉通紅地抬頭看著盛仲懷:“這可是太祖一輩子的心血,就如此放棄,豈不可惜?”

  盛仲懷冷笑:“當初朱帥就不該急急稱帝,讓自己淪為眾知之的,便如那張仲武一般,出挑的椽子總是先爛的。瞧瞧李澤,如今勢力一枝獨秀,力壓群雄,他想要稱帝,可謂水到渠成,可是他這么做了嗎?相反,他先是把李儼捧著作了一個泥菩薩,現在又把一個不知真假的李恪高高地供了起來,不急不燥,步步為營,手段之高妙,讓人嘆為觀止啊!”

  “李澤不可能是秦王后裔!”孫桐林怒道。

  “與那李恪是不是真的一樣,有什么關系嗎?”盛仲懷呵呵笑了起來:“更何況人家還做得滴水不漏,樣樣證據齊全,你知道他是假的,但絕大多數人相信他是真的,這就行了。”

  孫桐林長嘆了一口氣,又端起了酒杯,卻被盛仲懷給攔住了。“這是產自北地的烈酒,你這樣喝,會醉的。”

  “何能解憂,唯有杜康耳!”孫桐林郁悶地道。“李澤,哎,雖然不想說佩服,但卻又不得不佩服。”

  “此人現在已經證實了自己的身份,是正兒八經的李唐宗室,而且是根紅苗正,要知道當年秦王可是開創大唐的不二功臣。有了這層光環加身,接下來那李恪禪讓,由他坐上那至高之位,便是水到渠成,沒有人能說得出話來。因為那是他李唐自家的家事。”盛仲懷道。

  “也不見得就能心想事成。”孫桐林發狠道:“如今即便他勢大,也不過是半壁江山,真要論起人丁,財富,卻也不見得比南方強。”

  盛仲懷點了點頭:“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如果李澤一統天下,我們這些人,和江南那些人,沒有誰能落得一個好下場。只看他在北地所施政策便可見一斑,對于我們這樣的家族,實在是太過于苛刻了。所以只有一條路,聯合起來,打敗他。”

  “聯合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但為什么一定要陛下去帝號呢?”孫桐林戀戀不舍。

  盛仲懷有些鄙夷地看了孫桐林一眼,對方雖然也可稱作是一位智者,但終究還是利欲熏心,被這表面的光環給蒙蔽了雙眼,看不到內在的最根本性的問題。

  “現在局勢,最先覆亡的會是誰?毫無疑問,第一個倒下的,必然便是大梁!”盛仲懷道:“南方聯軍向李澤發起攻擊,但這并不會動搖李澤先拿下長安,覆滅大梁的決心。”盛仲懷道:“收復長安,對于他來說,有著更大的政治意義,而在達成這個目標之下,在其它地方的損失,他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因為即便南方聯軍得手,也不會損害到李澤的根本利益。”

  “南方坐視我們失敗的話,于他們可沒有什么好處!合則兩利,分則兩敗!”孫桐林爭辯道:“我相信他們不會看不到這一點。”

  “別忘了,大梁是打進長安搶了李唐的皇位的。”盛仲懷道:“你覺得也打著大唐正統旗幟的廣州朝廷會認可大梁?即便心里明白這一點,行動之上也絕不會支援你們的,李澤打垮了你們說不定正合他們的心意,如今向訓躊躇滿志,正想與李澤決一雌雄呢!”

  “所以?”

  “所以,三殿下唯一的道路,就是去帝號,向廣州朝廷稱臣,支持廣州朝廷為正統,斥責武邑李恪為假,如此,廣州朝廷才有可能真正地接納你們。因為大梁的這一作法,對于他們來說,在政治之上影響重大,有助于他們爭取民心民意。大唐周報你也是看得吧?這一段時間以來,廣州朝廷在民心民意的爭奪之上輸得一塌糊涂,如果三殿下來這一招,對于他們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盛仲懷分析道。

  孫桐林被盛仲懷的分析說服了。

  “可即便是如此,廣州朝廷又如何支援我們呢?現在我們被武邑軍隊已經差不多給完全隔絕了,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你們支援,但現在這天氣?”

  盛仲懷倒了一杯酒,輕輕地抿了一口。

  “去帝號,向廣州稱臣,這是第一點,第二點,放棄長安,退出關中!”

  當啷一聲,孫桐林手中的酒杯落在了桌上,美酒灑得到處都是,酒香四溢。

  “可惜了,這酒可真不便宜!”盛仲懷搖頭道。

  “去帝號我覺得陛下可能接受,但放棄關中,長安等地,只怕陛下就完全不能接受了。”孫桐林道:“沒了關中,長安,陛下還剩下什么?”

  “還剩下手中的軍隊。”盛仲懷道:“李澤說過一句話,盛某深以為然。失地存人,人地兩得,失人存地,人地兩失。孫兄,我問你一句,不放棄長安,三殿下是準備在長安與李澤死戰嗎?就算是抱著死戰之決心,問題是能打得過李澤嗎?最終的結果會如何?人地兩失,什么也得不到。有軍隊,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沒有了軍隊,三殿下還剩什么?一介匹夫亦可以取其性命了!”

  “退出關中,陛下去哪里?”孫桐林顫聲道。

  “出秦嶺,到益州!”盛仲懷微笑著道:“孫兄到漢中來,不就是想要說服我投靠三殿下嗎?”

  “這么說來,盛兄是愿意與我們合作了?”孫桐林道。

  “只要三殿下愿意按我說的辦,那我自然就愿意與三殿下合作。”盛仲懷微笑著道。

  “那二殿下?”

  “我可以把二殿下誘騙到漢中來。”盛仲懷道:“但我希望在此之前,三殿下便能有所行動。因為以我的實力的名望,到時候如果殺了二殿下,是控制不住二殿下的軍隊的,到時候益州必然大亂,我固然是死無葬身之地,但三殿下想要全盤接手益州,可也就沒有可能了。”

  孫桐林看著盛仲懷,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盛仲懷:“你的意思,是要陛下先期到你這里來?”

  “非如此,才能和平的接手益州!”盛仲懷肯定地點了點頭:“二殿下的麾下,有相當一部分都是當年宣武老兵老將,這些人肯定是看不上我的,甚至還因為我得了漢中這塊地方而對我心有怨意。二殿下要是死了,誰能控制他們?只有三殿下。益州現在名義上還是大梁屬地,三殿下更是朱氏二代到時候唯一的獨苗了。”

  “天寒地凍,大雪封山,陛下怎么過來?”孫桐林搖頭道。

  “有志者,事競成。”盛仲懷道:“想要成大事,豈能不受大磨亂,我想三殿下能從當年那樣大的打擊之中恢復過來,這點事情,應當難不倒他,別說秦嶺之中現在只不過是大雪封山,便是刀山火海,為了蹈出一條活路來,三殿下也會過來的。”

  孫桐林咬著嘴唇,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

  天寒地凍,大雪封山,雖然造成了極大的困難,但不得不說,只要肯冒險,總是能蹈出一條路來的。問題是,如果朱友貞當真輕騎到了漢中,到時候盛仲懷一翻臉,那朱友貞可就真是身投羅網,萬劫不復,連一丁點兒的機會都沒有了。

  要知道,盛仲懷可是朱友裕最為心腹的手下,也是他最為知心的朋友。盛仲懷在朱友貞大軍攻入長安,朱友裕被徐福殺死的情況之下,于不可能之中竟是生生地率領殘余兵馬殺出了生天,還帶走了代淑與朱友裕的子女,對朱友裕的忠心可見一斑。

  如果這整個的計劃,是盛仲懷想要復仇的圈套怎么辦?

  “我知道你無法拿這樣的主意,所以我建議你馬上啟程回長安,把我的建議講給三殿下吧,聽與不聽,由得三殿下取舍。我只想說,一個月之后,我會想法子讓二殿下出現在漢中,如果到時候三殿下沒有出現在漢中,那一切休提!”盛仲懷道:“三殿下便只能在長安洗干凈了脖子等著李澤來砍了。一旦李澤大軍拿下了潼關,進逼長安,三殿下想要率主力退出關中,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一個單槍匹馬的三殿下,沒有誰會歡迎他,也不會有人接納他的。”

  “潼關還有數萬大軍,長安亦有十萬大軍,就真不堪一戰了嗎?”孫桐林有些痛苦地道。

  “長垣一敗,虎牢再敗,梁軍精銳已經損失泰半,長安的那四五萬最后的精銳是三殿下唯一的一點本錢了,剩下的,不過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盛仲懷冷冷地道:“如何取舍,是很容易的。”

  孫桐林一咬牙,站了起來,拱手道:“既如此,我馬上就啟程返回長安,還請盛兄為我準備好馬匹以及物資。”

  “這些東西,早就準備好了。”盛仲懷點點頭道。“越快越好,我想在當前的情況之下,李澤一定會加快進攻的步伐的。只有迅速了結了對大梁的戰事,他才能騰出手來對付向訓,避免在其它戰場之上遭受更大的損失。”

  孫桐林不再說話,轉身大步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盛仲懷若有所思地端起酒杯,一口一口地慢慢地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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