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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七章:找一把大傘罩著他

  “楊開,你覺得,像吳進這樣的人,把他放在什么地方最合適?”李澤看著面前的楊開,問道。

  楊開想了想,道:“李相,我覺得吳進這樣的人,適合去做學問,去當先生,就像曹彰一樣,一門心思做學問。”

  李澤若有所思地看著楊開:“看起來,你也怕他?”

  “我什么怕他?”楊開笑了起來:“李相,您可不要用老眼光看我啊,年輕的時候,我的確貪財愛錢,但現在,我早就不是過去的那個楊開了。”

  “是嗎?”李澤大笑。

  “當然!”楊開很認真地道:“再說了,我家現在也不缺錢。在武邑,我家有五百畝地,另外,我還置了十余個店鋪,每年再加上我的薪俸收入,不下十萬銀元,所以,我不差錢了。”

  “你的情況我當然是知曉的,不過我很奇怪的是,以你現在的位置,想要獲得更多的錢財,我指的是合法的并不是什么難事,為什么你不要呢?據我所知,很多大的商社、工坊,都主動地把股份給你著上門去過!”李澤道。

  楊開笑道:“李相,您這話里有矛盾,如果是因為我現在的位置的話,那這些錢財,就不合法了。像我這樣的人,如果真在那個商社工坊里有了名字,哪怕我什么也不做,恐怕也會給他們提供無數的便利。”

  “你的這個說法,倒與吳進不謀而合。”李澤道。“看來你也是知道這些問題存在的癥結的。”

  “是,我知道。”楊開道:“但我不參與。老爺子三年前去世的時候,就告誡過我,官兒做到我這個地步,過多的財富,就是一種罪過。而且官兒做到我這個地步,應該有更進一步的追求。您也知道,我只不過考了一個秀才,老爺子雖然沒中過進士,但也是正兒八進的太學的監生出身,學問可比我要深多了。”

  “你現在追求青史留名?”李澤大笑起來。

  “當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您就是那得道的人,我就是跟在你身邊的雞犬,都做到這個地步了,我說我不想青史留名,那不是太虛偽了嗎?我想我在史冊之上留下一個好的名聲,比我留給子孫更多的錢財可要值當得多。”楊開坦然道。

  “堂堂御史臺正卿,義興社的副魁首,這樣的話,就不要說了。”李澤擺了擺手。

  “李相,楊開這不是在拍您的馬屁,這么多年與您相處下來,我早就知道,拍您的馬屁,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楊開很認真地道:“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努力地學習,努力地跟上您的步伐,我不像公孫先生那樣計謀百出,不像章回那樣學富五車,不像屠立春石壯他們那樣在戰場之上八面威風,我甚至不如徐五想,許子遠這些后起之秀在治理地方之上的能力,所以我只能努力在思想上跟上您,并將這些思想貫徹到每一個義興社員之中,我想,這便是我存在的價值。”

  “你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李澤感慨地點了點頭:“所以,你成就了你自己,當然,同時也成就了我。義興社有今天的規模,有今天的影響力,你,功不可沒。”

  楊開自矜地一笑道:“李相,在這一點上,我不敢妄自菲薄。”

  事實上,如今的楊開,并不如他所說的那樣是李澤的雞與犬,李澤也早就不這樣看待他了,現在的楊開,算得上是李澤的創業伙伴了。在義興社,李澤是魁首,楊開是當之無愧的二號人物,曹彰算是理論大師,李澤提出一個概念,然后將其完善并且引經據典的將其說得頭頭是道,則是曹彰的事情。這三人,是義興社當之無愧的三巨頭。

  “你覺得吳進這樣的人,不能用了?”李澤道。

  楊開點頭道:“是啊,他得罪了幾乎所有的大唐官員。李相,我不說別的,單是曹家,柳家,屠家,尤家,候家,王家,袁家,這些人,哪一個不是您的股肱,您的柱石?您能為了吳進而舍棄他們嗎?”

  李澤苦笑了一聲。

  “當初為了土地,這些家族,除了當時還一名一文的屠家,柳家,其它的可都是緊跟著您的步伐,舍了萬頃良田,將一個大家族拆分得七零八落,也正是因為這些家族的支持,才有了您在成德的呼風喚雨,才有了后來的這番局面,吳進的這一份折子,可是將他們都一網打盡了,難不成您剝奪了這些人的土地之后,又要剝奪這些人在商業上的利益嗎?這事兒,做不得。”

  李澤嘆了一口氣。

  “那你認為,吳進所說的有道理嗎?”

  “道理自然是有的。”楊開道:“但至少現在不是做這些事情的時候。”

  “你覺得什么時候才能做這些事情呢?”李澤反問道:“真如吳進所說,等他長成了一個大毒瘤子之后,再來刮骨療毒?”

  楊開想了想道:“或者,等到您的兒子這一代?”

  李澤哈哈一笑。

  楊開卻沒有笑。

  “李相,現在是有問題,但這些問題是可控的,而且這并不是如今最主要的矛盾,我們現在最主要的矛盾,一是一統天下,擊敗南方聯盟,二是穩固西域,吞并吐蕃,做完這些事情,讓大唐在外部再也沒有大敵的時候,再來整飭內部的問題,才游刃有余。而我想,做完這些事情,興許要我們一輩子的時間。”

  李澤知道,楊開說得是對的。

  現在,他的確不能做這些事情。

  任何事情都有一個輕重緩急,一個先后順序。

  “但是我還是要給這些人一個警告,告訴他們凡事都要有度,都要有一個底線,突破了這個底線,是我絕不能容忍的。”李澤聲音低沉地道。

  “您想怎樣警告他們?”楊開看著李澤,有些擔憂地道。

  “我準備讓吳進在政經學院里教上半年書之后,便回義興社總部任職!”李澤道。

  “您想給他一個什么位置?他原本就是滄州副貳,滄州地位特殊,吳進的級別可不低。”楊開道。

  “義興社成立一個專門的紀律監察委員會,讓吳進去擔任這個委員會的副貳!”李澤道:“義興社,也該好好地整飭一番了,現在我們已經過了什么人都可以輕易地加入義興社的這個階段了。不符合我們要求的,該開除的,就要開除。”

  楊開悚然一驚:“那這個委員會的長官是誰?”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去做的,哪怕是掛名的也不會讓你去做,這個委員會的長官,掛在曹彰的名下!”李澤哼了一聲道。

  一聽是曹彰,楊開便忍不住咕的一聲笑了出來。

  曹彰絕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早前他折騰出了監督限制皇帝權利的事情,便引起了軒然大波,誰都知道,李澤是要當皇帝的,曹彰的這一折騰,幾乎便是直對著李澤而去,為了這件事,他們父子在家里大吵一架,曹信沒有吵過兒子,于是拿出了父親的威嚴,罰曹彰跪了一晚上。

  這家伙沒有認輸。

  轉頭夫妻又吵了一架,李泌沒有吵過曹彰,于是一頓王八拳,曹彰頂著兩個黑眼圈,公然出沒于大庭光眾之下,他沒有覺得丟人,卻讓李泌躲在軍營里好些天不敢出門,也不敢回家了。一是怕別人笑她母老虎,二是怕曹信責怪她。

  也只有楊開知曉,這件事情,本身便是李澤起的頭,不過正投曹彰所好而已。

  如今這個紀律監察委員會的長官落在曹彰頭上,便是替吳進在頭頂撐起了一把大傘,吳進要懲罰那些貪腐違紀的義興社員,哪怕是背景深厚的家伙,曹彰也絕對敢給吳進背書。

  曹彰的老子是曹信是吏部尚書。

  曹彰的老婆已經晉升為右千牛衛大將軍。

  曹彰本人是義興社第三號人物,折騰出了那樣大的事情,仍然出沒于李澤官邸如自家一般。

  這樣的人物,哪一個敢惹。

  “李盯,這樣兩個活寶湊到了一齊,我怕他們折騰出大事啊!”笑完之后,楊開又有些擔憂。

  “吳進是真的憂國憂民,但他不蠢!早前他跳出來挑破這個敏感區域,是因為他在地方為官,沒有站到中樞的這個位置之上來看問題。”李澤道:“我會跟他好好地談一談的,讓他去政經學院教上一年半載的書,章回也會點撥他。在不同的高度之上,思考問題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了。屁股會決定腦袋的,他豈會不知輕重緩急?”

  楊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倒也是。吳進犯了官場大忌,但您仍然重用了他,而且還在如此敏感的位置之上,已經表明了您的態度,我想,很多人會有所收斂的。”

  “也就如此而已了。”李澤嘆了一聲:“收斂收斂吧!或者真如你所說,真要到我兒子這一代,才有可能真正的處理這個問題了。”

  楊開笑道:“李相,我們這一代人,能把先前的這些事情做好,為下一代人打好做這件事的基礎,已經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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