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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疑惑

  魏冬生頹廢之極的走了。作為湖南的一個軍頭,他同時也是一個地方豪強,當手里的兵打完了,他的勢力立刻就下跌了不知多少個檔次,以后的日子肯定是會難過的。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翻身。

  盧元郁悶地走了。

  這一仗,看起來他打贏了,但唐軍表現出來的頑強斗志,誓死戰斗到底的決心,卻讓他心驚不已。

  這顛覆了他對軍隊的認知,與他多年以來的從軍經驗。

  一支軍隊,如果一成以上的軍隊被消滅,士氣必然大跌,三成以上被消滅,基本可以判斷這支軍隊失去了戰斗力,五成以上,這支軍隊差不多就廢了。

  就像魏冬生所率領的這支軍隊一樣。

  但唐軍卻是不一樣的。

  盧元想不明白。

  魏冬生也想不明白。

  但這一切對于李澤來說,卻不會覺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從他開始建設這支軍隊的時候,他就一門心思地想要把這支軍隊打造成一支有靈魂,有信仰的軍隊。

  一支有信仰的軍隊,不管損失有多大,他們都不會因為失敗而崩潰,而只會為了能改變最終的結果,努力地去盡自己看起來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兒力量。

  其實他們并不知道最終的結果會怎么樣。

  但他們堅信,自己這一方一定會贏。

  從義興社開始,李澤就一直不遺余力地做著這一件事情。

  唐軍的紀律是嚴苛的,但光靠嚴苛的紀律,并不見得能贏得百姓的認可與尊重。而義興社則在軍隊之中做了大量的工作。

  唐軍駐扎一地的時候,在完成自己的訓練等任務之余,他們被組織起來,去幫著地方修橋鋪路,去幫著百姓春耕,去秋收,去幫助鰥寡孤獨。

  每到一個地方受了災,遭了難,第一批次出現在哪里的人,總會是大唐的軍隊。

  偶爾做一次,并不能改變什么。

  但如果十幾年來,一直致力于做某些事情的時候,量變就會產生質變。而當這支軍隊感受到百姓對他們的衷心地擁護和愛戴之后,他們自然而然地就會萌生出保護他們的心思。

  軍隊不再是單純地作戰機器,而是有了自己的目標,產生了自己靈魂的時候,那自然而然地就會多出許多其它人完全無法理解的東西。

  其實不管是那一支軍隊,總會涌現出一些激勵其他人的英雄,就算是在湖南自己軍隊的歷史之上,這樣的英雄也可以一抓一大把出來。

  但是,像唐軍這樣一整支軍隊,從將領到士卒都是這個樣子的時候,就不得不讓人害怕了。

  盧元在向著條子嶺飛奔的時候,腦子里還是在想著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的?

  如果在條子嶺的這支軍隊也是這個樣子的,那么,這一仗怎么打?

  就算這一仗打贏了,接下來又怎么與其它的唐軍打?

  這只不過是唐軍十二衛之中的一衛的三分之一的部隊而已。

  盧元第一次對未來感到恐懼起來。

  他是騎兵將領,這一次碰上的是唐軍的步卒。騎兵對步卒,先天之上就有著兵路之上的壓制,但南方并不是以騎兵而立足的。因為戰馬不足,他們不可能像北方那樣組建大規模的騎兵軍團。

  盧元現在有些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碰上了北方那些聞名天下的騎兵,那會怎么樣?比方說李德的游騎兵,比方說成德狼騎。

  以前盧元還認為自己就算不是對手,但一搏之力總還是有的。但現在他見識了真正的唐軍的威力之后,這點僅存的信心,也已經搖搖欲墜了。

  其實不僅僅是盧元,魏冬生有這種感覺,正在指揮圍攻條子嶺的丁昊,也有著同樣的感覺。

  任曉年已經成了翁中之鱉。雖然他們在最后時刻,出其不意地攻下了條子嶺,但小小的條子嶺軍寨這內,不足七千唐軍連騰挪移轉的空間也沒有,而在他們的周圍,已經聚集了近三萬湖南軍隊,圍攻條子嶺,連打了三天,除了在條子嶺之上留下了一層厚厚的尸體之外,什么也沒有得到。

  條子嶺上的軍寨,就如同一枚釘子,扎在丁昊的面前,不論你是火燒,還是錘擊,它不融不彎,倔強地挺立著。

  季志江帶著兩萬軍隊趕到的時候,丁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因為連著三天的狂攻,他的軍隊,已經是真正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了。

  攻擊這樣的防守如此頑強的陣地,如果第一戰沒有獲得豐碩的戰果,那么再接下來,也就很難有大的收獲了。

  三萬湖南軍,的確是已經是泄氣了。

  他們畢竟算不得湖南最精銳的那一批部隊。

  那些軍隊,還在益陽與右威衛對峙呢!

  “季將軍,看你的了!”丁昊沒有客氣,直接把球拋給了季志江。

  季志江是向真的親信嫡系,而他們,算是向真的合伙人。雖然現在同坐一條船,但能讓自己的士卒喘息一下,丁昊還是很樂意的。m.138txt

  更重要的是,季志江帶來的這一萬嶺南軍,比起他麾下的軍隊,那是要強出不少的,在這一點上,丁昊還是有著很清晰的認知的。

  季志江接過了攻擊條子嶺軍寨的接力棒。

  更多的投石機豎了起來,不過,這一次發射的不再是石彈,而是一捆捆澆上了猛火油的柴捆,草捆。

  打下條子嶺,最重要的還是軍寨之前扼守道路的那個石堡。這三天來,丁昊就是在這個石堡之前折戟沉沙。

  秦寬是這個石堡防守戰的指軍者。

  這三天里,為了守住這個石堡,秦寬已經損失了一半的部下。守住這個石堡是整個防守成功的關鍵,任曉年已經給他補了兩次兵了。

  打退敵人的一次次進攻,付出的不僅僅是士兵的生命,他們的猛火油彈,手雷,已經消耗殆盡,武器之上的優勢,他們已經所剩無幾了。

  季志江沒有急于進攻,而是在無休無止地向著這個石堡投射這些燒了猛火油的柴捆,似乎是想要將整個石堡用大火完全淹沒。

  這一招,丁昊也曾經用過,只不過,他沒有猛火油。所以效果便大打折扣,投也去的這些東西,被防守者輕易地便能消彌掉。

  但嶺南軍用大量的猛火油彈,雖然威力不及唐軍,但那仍然是猛火油彈。

  整個石堡似乎都燃燒了起來。

  看著燃燒的石堡,丁昊一直陰沉的臉上,終于露出一一絲笑容。

  “拿下了他們,我們全軍向東,再一舉拿下虞嘯文,李泌,哈哈,向大將軍的這一次努力,便算是大功靠成了。唐軍整整一衛兵馬被我們消滅,短時間內想要再打我們的注意,卻也是不可能的了。”丁昊揮舞著手臂,道。

  季志江點了點頭,看著石堡之后,唐軍正在狼狽地撤出石堡,向著更上方的主寨撤退,他也終于是露出了笑容。

  拿下了這個石堡,條子嶺便算是攻下了七八成了。

  “進攻!”他大聲下令。

  大約兩千人的嶺南軍,吶喊著沖向了石堡。

  石堡之內已經沒有了敵人,他們這一次沖鋒的最大任務,不過是將整個石堡徹底掌握而已,不讓大火熄滅之后,又被唐軍沖下來奪走了。

  秦寬趴在淺淺的小溝里,嘴巴之上蒙著一條布巾。原本布巾是用水打濕了的,但此刻,在身后高溫的炙烤之下,不過轉眼的功夫,便已經干了。

  身上的凱甲如同一塊燒紅的鐵板,正在烙烤著他的后背,不時會有崩落的石塊,打在他的后背之上。

  一把扯下了布巾,他張大了嘴,用力地呼吸著,但空氣之中除了一片炙熱,好像連一點可供呼吸的東西都沒有,肺里火辣辣的疼痛。

  他悶哼一聲,將臉埋在了地里,竭力地想要從身下的泥土之中獲得自己想要的養分。

  大部隊后撤是真的。在這樣的攻擊之下,石堡里根本就不會再有容身之地。

  他現在有一千人,這些人,就藏身在石堡周邊那層層疊疊的尸體當中。

  他們昨天晚上就出來了,原本是想在敵人再一次進攻的時候給予迎頭痛擊,打一次反向的進攻。

  秦寬沒有想到嶺南軍趕過來了,也沒有想到嶺南軍會采用這樣的方式進攻。

  現在,他身后是熊熊的大火,身前是數千吶喊沖來的嶺南軍。

  他無路可退了。

  他只能拼死一戰。

  唯一的優勢就是,敵人到現在為止,還不曉得在這里有著這么一隊人在等著他們。

  誰也不會想到,這些人會把自己置于絕地之中。

  其實這也不是秦寬想要的,不過形式所迫,他亦只能順勢而為了。

  至于接下來能不能活著回去,很重要嗎?

  當他們被包圍在這里的時候,每個人,就沒有想著能活著回去了。

  嶺南兵沖了上來。

  眼前的大火讓他們停了下來,他們在等待著火勢小下去,熄滅。

  秦寬就在這些嶺南兵松懈下來的那一刻,突然爆起。

  一躍而起的他,只是一刀,便將眼前的一名嶺南軍官的頭顱給砍得高高飛起,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如同一只狩獵良久的豹子,沖進了嶺南軍人叢之中。

  一個接著一個的唐軍,從伏尸累累的地上躍身而起,殺進了嶺南軍之中。

  嶺下,丁昊的臉色變了。

  季志江的臉色也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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