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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章:贈言

  當年的密營諸人,到了現在,自然也就有了高下之分。不過只要是還活著的,最不濟的,也都能在地方之上混上一個不錯的職位。有著這樣的一份香火情,走到哪里,自然也是有人給捧著的。

  而那些人,只怕李澤到現在也忘得差不多了。或者走到他的面前,他能依稀記得一些往事而已了。所以李澤所說的讓李浩去與密營的兄弟們喝喝酒,指的也不過是能走到高位的那少數幾個了。

  只要是這樣的聚會,做東的,自然都是大姐頭李泌。

  在這一頭兒上,沒人與李泌爭,也不敢與她爭。而且,領先酒樓這地兒,他們幾個雖然也不缺錢,但常年累月的能在這里包上一間房,他們也還真吃不消。

  也就曹家這種大戶,才不在乎這點兒子錢。

  這一次的聚會,來了幾個新人,而且還是幾個女人。

  這三個人,一個是葛彩,一個是燕五,另一個則是鄭珺。

  她們三人,則是頭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這也代表著她們正是被接納進了這個小圈子。

  葛彩現在是湘潭候夫人。

  鄭珺雖然現在只是一個郎將的軍銜,但她的公公錢彪,如今可是湖南行省的總督。

  而燕五,嫁給了劉巖,現在劉巖被調回到了長安靖安軍總部任職,她自然也是跟著回來,到了情報委員會任職。比起前頭兩個雖然差了一些,但好歹也能進這個門檻了。

  密營之中,身負重任的,如今除了在西域的李睿,這一次倒是差不多都到齊了。

  伴隨著門被推開的吱呀聲響,李泌出現在門口,屋里正在說著話的一干人,都是齊唰唰地站了起來,但緊跟著李泌進來的幾個人,卻是讓屋里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赫然是幾個甲士,每人手中抱著一個大酒壇子。

  “大姐,這是要干啥呀?”燕九小聲問道。

  李泌徑直走到了上首位,看著諸人道:“自從離開了大青山,這些年來,大家是聚少離多,而這一次,李德李瀚去西域,李浩去海上,更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了。”

  眾人都是點了點頭。

  他們幾個,現在真要論起來,可都算得上是皇族,屋里幾個姓李的,可都是進了李氏家譜,拜了李氏先祖的,即便李澤在即墨那邊祭拜秦王后裔墳墓的時候,他們也是有份的。

  既然身為皇族,那么為國戍邊,開疆拓土,便也是他們應盡的義務。而且他們率領重兵駐扎在邊疆以及海外,里頭也有著李澤另外的一些心思。

  一旦將來真有什么事情,這些遠在天邊的人,也讓身在長安的李氏后人,會有一個退路可去。

  很多事情,當事人或者并不清楚,但作為他們這些人領頭羊的李泌,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今兒個有兩層意思。第一個,是踐行,送李浩李瀚李德遠行,還有葛彩,她也要離開長安去江西了。第二個嘛,便是迎新,小五和小十八回來了。以后她們也會長居長安了。”

  聽到李泌提到自己,燕五與鄭珺趕緊站起來向諸人點頭示意。

  “所以呢,今兒個我帶了這些酒來,不醉不歸,我已經安排好人了,等你們都倒了,自然會有人送你們回家。”

  “大姐!”燕九想要說話,李泌卻是橫了她一眼:“小燕九,你今日還敢把你弄的什么解酒丸給李瀚吃的話,小心我饒不過你。”

  燕九一吐舌頭,“不敢。”

  屋里頭所有人都是笑了起來。

  李瀚酒量本來就挺大,再加上有燕九這個外掛,只要是跟他喝酒的人,無不是站著進來,躺著出去。李德李浩這些人沒少吃這兩口子的虧,今兒個眾人已是打定主意,要讓李瀚難看一回。

  “倒酒吧!”李泌揮了揮手。

  這樣的場合,一向是不允許外人在場的,李泌一聲倒酒,燕五和鄭珺立即走到一邊,一人提了一個酒壇子,拍碎了泥封,替眾人倒酒。

  晶瑩剔透的酒液倒進酒碗之中,香氣立時便在屋里四散。

  “大姐,你這回是大出血啊,這是將曹公的窖藏好酒都給弄出來了吧?”李德抽了抽鼻子,欣喜不已:“上一次我去你家里,姐夫就是弄的這種酒與我喝的,不過可只有一小壇。”

  “曹家現在是我們大姐當家作主,一點子酒算什么!”李瀚將鼻子湊到酒碗上,深吸了一口,陶醉地晃了晃腦袋。

  李泌橫了李德一眼:“李德,你貪好杯中之物,這一次去了西域,對上的敵人可不是善茬,切莫因酒誤事。”

  “怎么敢?”李德連連點頭:“這貪好杯中之物,還不是這些年來一直在外頭游蕩形成的,在密營的時候,我可是聞酒就倒的主兒,但那些年在外面是沒有辦法啊!”

  “你知道輕重便好。”李泌看向了李浩。

  李浩站了起來。

  “李浩,當年在密營之中,能與我相爭的,也就是你了,你不論是武藝,才情還是謀略,都是一等一的,但一直被公子摁著,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李浩點了點頭。

  “我性屬有缺陷,公子在打磨我。”

  “你知道就好。你與李睿是一樣的,但李睿比你更能吃苦,這是你所不及的。”李泌道:“當年公孫長明勸你去水師,便是公子的安排。”

  李浩呆了呆,他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

  李泌掃了諸人一眼:“在場的人,怎么用,用到哪里,公子心中都有一盤大棋,多年以前,李浩你將來要去哪里,公子便已經有了打算。好在你去水師后,沒有讓公子失望。以后我們這些人中,恐怕要數你的前程最為遠大了,希望你好自珍惜公子這些年來對你的培養。”

  李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實話,李泌突然跟他說這些,他還真有些不明白。

  “我在公子身邊呆的時間最長,知道的事情,也比你們多上許多,但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說。不過李浩,你記住,等到大唐一統天下之后,大唐的軍事重心,便會往海上轉移,你出去,只不過是第一步而已。公子給了你自便之權,這是讓你充分發揮你的能力,但是有一點,我要提醒你!”

  “大姐請說。”李浩趕緊道。

  李泌一笑:“這么多年了,倒是第一次聽到大姐這兩個字,是你真心真意喊出來的。還記得在密營的時候,你與我一直爭老大來著。”

  “現在是心服口服,大姐的氣度,我無法比擬。”李浩連連擺手道。

  “李浩,你這一出去,當真應了一句,天高皇帝遠,公子再厲害,對你也是鞭長莫及了。”李泌冷冷地道:“所謂權勢迷人眼,以你的能力,在海外縱橫捭闔,不是一件難事,在海外開疆拓土,也是易如反掌,但是,如果你敢背叛大唐,背叛公子,就算你遠在天邊,我也不會放過你。這屋子里的人,便算是窮盡天下,也會來找你算帳。”

  聽了這話,李浩冷汗都下來了。

  “大姐,我要是有這種心思,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我只是給你提個醒兒。畢竟,人都是會變的。”李泌道。“希望你牢記今日的話,我相公曾經跟我說過,人心之惡,乃是本性。之所以人心會向善,只不過是因為種種的約束和不得已,而你去了海外,這種種的約束得不得已卻已經蕩然無存了。”

  屋里諸人,聽到這些話,人人倒都是神色凝重起來。

  這話,說得很重了。

  李浩苦笑:“大姐,我現在說什么都是白說,只不過日久見人心,路遙知馬力。”

  李泌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李德,李瀚。

  燕九趕緊道:“大姐,李瀚就是一個憨憨兒,他老實著呢!”

  李泌倒是被燕九逗得笑了起來。“西域雖遠,卻也還在王法的管制之下,我倒不擔心他們幾個。李德,李瀚就是兩個鈀耳朵!”

  李瀚怕燕九,而李德的老婆是柳如煙的貼身丫頭柳小蟬,一向也是唯老婆之命是從。與曹璋一般無二,在長安一向是眾人的談資。

  “小五,小十八!”李泌看向了兩個新人。

  燕五與鄭珺第一次來,就碰到了這樣的場景,這個時候已是有些膽戰心驚了。

  “小十八,你長安來,其實就是你公公想在長安有個奧援,同時替湖南行省多謀取一點利益而已,這無可厚非。小五兒,你們夫妻兩個從東北歸來,不管是劉巖還是你,都是手中有實權的,長安這地兒,魑魅魍魎多著呢,把眼睛擦亮點兒,千萬不要墜進了一些有心人的圈套,真要掉進去了,可不是說爬就能爬出來的。”

  “這不有大姐在嗎?我們一切都聽大姐的就好了。”鄭珺趕緊道。

  李泌搖頭道:“真要讓人盯上了,還得靠你們自己,我連自家的小叔子都沒有看住,遑論你們了。你們慢慢會明白的,長安,可不比你們以前呆的地方。”

  “葛彩,你我就不多說了,你心有中執念,一定要去江西,去了也好,打完了這一仗,就給我老老實實地滾回來。”李泌道。

  說完了這些話,李泌一拍桌子,“好了,要說的,我都說完了,接下來,你們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用酒來說話,大家喝完了這一頓酒,下一次想要再聚在一起,指不定我們就白了頭,掉了牙,再也不能這樣肆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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