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西墜,金烏東升,黎明時分,軍營之中的將士們還沒等到起的號角聲響起,就紛紛從帳中爬起來,開始整裝待發,今天大家不但起的格外早,而且一個個精神百倍,很多人把平時舍不得穿的新衣袍都換上了,甲胄也擦的格外明亮,并且重新上了油,連馬匹都特意給刷洗了一遍。
今天可是進東都洛陽的日子,軍中將士大都是燕趙一代的山野平民子弟,在這個時代,洛陽城對他們而言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堂一般。
就連蕭逸身邊的大牛、馬六二人也是一臉興奮之色,要知道,這個時代的交通極其不發達,很多人甚至一輩子都沒到過離家鄉百里之外的地方;從小居住在臥虎亭小鎮里面的他們,恐怕做夢也沒想過有朝一日能進洛陽城。如果這時候告訴他們,數月之后,不只是這洛陽城,就連里面的皇宮都會任由他們出入,恐怕這二位得興奮的暈過去!
白天的洛陽城和夜晚時分看起來截然不同,城門高大而厚重,湍急的洛水蜿蜒流轉繞城而過,形成一道天然的護城河,上面設有吊橋,用鐵索轉盤連接,一旦拉起,萬軍難入。巍峨的城墻上遍插著黑色的大漢旌旗,一眼望不到邊際,上面頂樓高立,箭垛密密麻麻猶如蜂巢一般,讓人望之膽寒;好一座堅不可摧的洛陽城!
“可惜!再堅固的堡壘也怕被人從內部攻破!”看著眼前如此完美的城防體系,蕭逸心中卻是一聲感嘆。
進城之后,眾人兵分兩路,太守張楊要去專門為進京官員準備的館驛內休息,然后耐心的等待皇帝的詔見;不過昨晚從何進府中得到的消息,漢靈帝的病情越發嚴重了,估計短時間內是無法傳召外臣的,連預計好的洛陽大閱也被推遲了。
這段時間里,張揚準備趁機結交朝臣,拜訪各個門閥士族,盡量的拉攏更多的政治盟友,雖然張楊已經準備投向大將軍何進這一邊,但宮廷權利斗爭一向風云莫測,在沒有取得決定性優勢之前,誰也不會把籌碼全壓上去的,盡量的分散投資,多個朋友多條路啊!
而蕭逸則帶領部下的三千玄甲鐵騎暫且到洛陽城北的御苑駐扎,靜靜的等待局勢的發展。與洛陽城周圍數萬的駐軍相比,這三千人可以說是一股微不足道的小力量,但是不要忘記,箭簇雖小,只要射在要害上,同樣能達到一箭定乾坤的作用!
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時出郊行獵,以示武于天下。
在洛陽城北就是綿延數百里的北邙山,山中多產飛禽走獸,于是皇家特意在這里開辟了一塊方圓五十余里的御苑,秋冬時節就是皇家的獵場,平時則駐扎一些城防軍隊,每日都有兵馬專門巡視,普通的農民和樵夫是根本無法入內的;因為漢靈帝常年貪圖享樂,加上身體又不好,因此對射獵一途并不喜愛,所以這些年來,御苑里的各類野獸得以繁衍生息,數量已經十分可觀。
如今正值冬末,天地之間一片蕭殺景象;御苑一帶的林地里顯得更加空曠;雖然是臨時駐扎,可蕭逸絲毫也不馬虎,所選之地依山傍水且地勢開闊,十分適合騎兵馳騁。
選好地址,眾人迅速開始搭建營房,軍營中旌旗密布,遍插長矛,各處軍帳互為犄角,環環相套;在營地四周不但豎起了高大的柵欄、木障,還特意挖了一道深深的壕溝,溝中密密麻麻的倒插尖刺,只在進出口兩處留下曲折的道路,供人馬通行;高高的瞭望塔也搭了起來,上面弓箭手十二個時辰隨時待命。可以說在如此完美的防御體系下,沒有五倍以上的兵力休想包圍蕭逸設下的營盤,而要想攻克下來,則至少需要投入十倍以上的兵力才有可能。
一切安排就緒后,大牛、馬六二人突然一起走進了蕭逸的大帳,看著二人忐忑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再傾耳一聽,帳外腳步聲密密麻麻,顯然有大量的人在周圍走動……
略加思索,莞爾的一笑,蕭逸立刻明白了,正所謂:“練兵之道,一張一弛,除了嚴肅的軍紀,也得適當的讓手下將士們放松一下精神。”
想到這里,又看了一眼漲紅臉的牛、馬二人,蕭逸開口傳令到:“知道大家一進城就看花了眼,這樣吧,讓弟兄們換上便裝,輪流進城里游玩一番吧,不過得約法三章;
第一,不準攜帶任何兵刃出營。
第二,不準在城里惹是生非。
第三,不準夜不歸宿。
違令者,斬!”
“諾!……”
大牛二人連忙行軍禮,大聲答應;蕭逸平時治軍極嚴,部下們對他是既愛戴又敬畏,所以大家才公推牛、馬二人前來請命,都知道他們是蕭逸的同鄉,沒想到這么順利就得到了允許外出的軍令,二人立刻喜不自勝的向外邊跑去,很快,帳外就響起了眾多軍士的歡呼聲……
“且狂且傲趁年少!”蕭逸聽著外面的歡呼聲,不由得也心中一動,“自己本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只是被生活和命運所迫,才變得老成持重起來,卻不知為此喪失了多少應有的青春快樂……;如今到了洛陽城這個溫柔富貴之地,不去游玩一番豈不可惜?”
說走就走,蕭逸下定決心后,立刻脫去了滿身的甲胄,換了一件黑色的衣袍,隨后帶著目瞪口呆的牛、馬二人,一起勾肩搭背的向洛陽城里大步走去,這一刻,那個陽光燦爛的小道士似乎又回來了……
走進城中,只見居民區井然有序,分布的極其對稱;寬暢筆直的街道上,店鋪如云,行人如雨,貨郎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這里的每一件東西拿到后世都稱得上是藝術品了;看得蕭逸這個逛過無數購物中心的穿越者都眼花繚亂,很快三個人身上就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各種東西……
遠處高地之上皇家的宮殿雄偉壯觀,氣勢磅礴;東有太學的讀書聲朗朗傳播,西有白馬寺的晨鐘暮鼓發人深省;站在這里,一種濃厚、滄桑的歷史氣息立刻撲面而來,這絕不是后世那些,充滿鋼筋水泥和汽車尾氣的現代化城市可以比擬的。想著眼前這座繁華的都城不久就要毀于戰火,蕭逸也是感到陣陣心痛,“如果可能,還是盡力保留下這座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和心血建筑的城池吧……”
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里如何找到最繁華、最好玩的地方?
答案很簡單,向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走就是了;果然,三人隨著人群很快就來到一座龐大的建筑物門口;上下三層的建筑比之小一些的宮殿都毫不遜色,門口上一塊寬大的匾額,上書三個燙金篆文大字“天機樓!”
不用進去,只是看外面的裝飾,和從門口處進出的客人們那一個個清雅的氣質,就知道此處不是一個平凡的所在;“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啊!”
“在下漁陽蕭逸,敢問這位先生尊姓大名,此處又是何所在?”隨手攔住一位正要進去的青衫文士,蕭逸客氣的上前行禮后,開始打探消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情報任何時候都是重要的。
“在下蔣干,九江人氏;幾位是第一次來洛陽吧?”青衫文士先是執禮甚恭的自報了姓名,而后一臉肯定之色的說道。
“九江蔣干?我的個天啊!洛陽還真是塊風水寶地,沒想到在大街上隨手一攔就是個大大的名人,”看著眼前這個二十六七歲年紀,身姿俊朗的文士,蕭逸不由得暗暗想到:“小說‘三國演義’真是不能信啊,這樣一個英俊文士怎么就被刻畫成了獐頭鼠目的書呆子了呢……”
《三國志》正史描述,蔣干“有儀容,以才辯見稱,獨步江、淮之間,莫與為對”。至于赤壁之戰時的蔣干,雖然一再的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可是在周瑜‘扯書斬使’之后,還敢一葉輕舟兩次孤身渡江偵察敵情,也算是個有彌天大勇之人了。而蕭逸對勇者一向是十分尊敬的。
“哦?先生從何而知?”
“連鼎鼎大名的‘天機樓’都不知道,還能不是第一次來洛陽!”
沒想到問個路還被人鄙視了一頓,看著蔣干那仿佛不知道‘天機樓’三個字,就是一種不可原諒的罪過的表情,蕭逸頓時滿臉黑線。
不過從蔣干口中,到底是得到了一份極為詳細的信息,原來這‘天機樓’乃是洛陽城里第一等的消金窟,里面酒菜、歌舞、娛樂、棋賭……可謂是應有盡有,在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幾乎沒有你玩不到的;至于‘天機樓’幕后的主人,卻無人得知,不過能在這個地段建起如此奢華的一座酒樓的,肯定不是泛泛之輩。
而‘天機樓’對招待的客人也是十分的挑剔,能來這里的人除了達官顯貴之外,多是一些懷才不遇的各種人才在此聚會、交友,溝通各種信息,等待出仕的機會;同時,也有大量的豪門世家會在此長期駐扎人手,專門尋找那些特別優秀的人才,收為己用;據說幕后的爭奪還十分激烈……
在這里的人,幾乎就沒有尋常之輩,甚至很多公卿大臣,閑暇時都會便衣微服的來這里坐一坐,商討一些不能在朝堂上明說的事情……
“幾位既是初次前來,就跟在下一起進去吧,還可以給幾位解說一二……”沒想到蔣干還是個熱心腸的人,再看他那輕車熟路的樣子,顯然以前沒少來這尋找機會。
“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道過謝后,蕭逸三人跟著蔣干,一起大步向‘天機樓’里面走去,“沒想到這里竟然是東漢時代的人才交流中心,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