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東西綿延數百里,是秦嶺龍脈的一個分支,山上樹木茂盛,蒼翠若云,如今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但見枝頭桃蕾在微風之中輕吐著花蕊,地上青草盡情舒展著自己淡綠的嫩芽;此地不僅風景優美,更是絕佳的風水寶地,北邙一帶山勢雄偉,水深土厚,極其符合古人所崇尚的‘枕山蹬河’的風水之說;‘生在蘇杭,死葬北邙’一度是中國古人的兩大愿望,維大富貴者方能如此,秦相呂不韋、漢光武帝劉秀的墓地就藏在這座山中,至于其他王公將相的墳墓更是數不勝數。
走出軍營以后,蕭逸一路向北疾行,憑他的身手,穿山過澗如履平地,沿著山中洪水沖出的一條小徑,很快就進入到了北邙山深處;山澗里鳥語花香,野菌竹筍遍地皆是,因為這里還處于御苑的外圍,平時很少有平民百姓進入,所以自然生態得到了極大的保護;站在山峰之上,遠望白云悠悠,近看山青水綠,猶如天上人間一般。
一路之上,蕭逸收獲甚豐,很多珍貴的稀有藥材在這里都能采摘得到,真是讓人不虛此行;一陣山風吹來,沙沙作響,淡淡的清香之氣也隨風而來,讓人不禁心曠神怡,順著香氣來源的方向,不遠處一座懸崖上一株奇異的植物吸引了他的目光,幾只盛開的花朵紅似火,粉如玉,晶瑩的花瓣就好像美人的朱唇一樣迎風飄舞,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靠攏過去;幾個跳躍之間,蕭逸猶如一只靈巧的猿猴一般,輕松的就拽著山崖上的藤條攀援而上,這世上能攔住他的路已經不多了。
果然是它,“美人唇”就是這種花朵的名字,一個美麗中又帶著一絲香艷的名字,而這種花的藥性和它的名字十分相似,就像真的美人唇一樣,美艷、劇毒!誘人無比!
據蕭逸所知,這種看似外表美艷無雙的花朵上,隨便一片花瓣的毒性就能輕松的毒殺十條壯漢,堪稱劇毒無比;不過世間萬物皆分兩面,劇毒之藥,往往也是大補之物,是善是害,就看你怎么用它了,此行,蕭逸的目的之一就是‘她’。
輕輕的走近花朵,蕭逸并沒有急于采摘,是花就有刺,越是美艷刺就越厲害,讓人防不勝防,站在數步之外,蕭逸定睛凝神的仔細觀察起來,泥土、巖石、草叢、枝葉……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射雕手的直覺告訴他這里絕對蘊含著極大的危險,否則它就不叫‘美人唇’了!
良久,一陣清風吹過,所有的枝葉都輕輕的搖晃起來,只有一小段略粗的綠色枝條是例外。
“全身翠綠,和花枝幾乎一個顏色,三角形的頭部上頂著細細的鱗片,微紅的眼睛,瞳孔垂直的呈一條線,有點像貓的眼睛,身體極細,尾巴焦紅色;果然是它‘綠蝰’,一種變異的蝰蛇,因為喜歡和這種名叫‘美人唇’的花相伴相生,所以世人給它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綠丫鬟’!
此蛇劇毒無比,平時就依附在花枝之上,以美人唇的花瓣為食,同時它也給花朵提供保護,抵御外來者的入侵,二者相生相伴,形成一種奇怪的共生體;如果被這種蛇咬上哪怕一小口,估計蕭逸就得長眠于此,和那些地下的王侯將相們做鄰居了。
可人家都有寬大的墓室沉睡,蕭逸要是倒在這里就只能幕天席地了,活著的時候沒房,死了以后還是沒房,這種事情無論如何蕭逸也是不允它許發生滴!
輕輕的緩步上前,放慢呼吸的節奏,蕭逸連自己的心跳都盡量的減慢,整個人似乎和周圍的山峰、小溪、樹木慢慢的融為了一體;就這樣他都不敢保證能不驚動這條‘綠丫鬟’,畢竟蛇的熱感系統是非常靈敏的。
慢慢的伸出右手,向蛇的七寸處抓去,一點一點的靠近著,那種挑戰巨大危險的刺激感,讓人不禁產生一種莫名的興奮,就在只有數寸之遙時,突然‘綠丫鬟’渾身一震,原本寂靜不動的蛇身竟然憑空飛竄起來,向蕭逸的右手狠狠咬去,動作之迅速,攻擊之突然,讓人防不勝防……
“吧嗒!……擦!”電閃之間,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蛇的七寸,棉厚的手掌就像一塊黃玉,手指蒼白而有力,這是蕭逸的左手;就像所有人都有一個秘密一樣,蕭逸也有一個,這個秘密除了他的父母就再也沒人知道了;原來他是左撇子。
蕭逸生下來時其實是個左撇子,左手的靈活度遠遠高于右手,只是五歲那年,因為淘氣,玩耍時把左臂摔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啊!在養傷的這段時間里,小小的蕭逸可是吃盡了苦頭,左臂打著石膏,一動也不能動,一切生活都只能依賴自己原本并不習慣使用的右手,一只手吃飯,一只手穿衣,一只手上廁所……
想想就是一把眼淚啊,不過三個多月的悲催生活過后,當蕭逸的左臂恢復如常的時候,他驚奇的發現自己已經和絕大多數人一樣,習慣用右手做一切事情了,換句話說,他可以左右開弓;于是,為了不在同齡的孩子中顯得與眾不同,蕭逸從此選擇了在人前使用右手,右手寫字,右手吃飯……
而那只其實更加靈活的左手就這樣沉睡了下去,成為了蕭逸的一個秘密,而今天這個秘密救了他一命。
“真沒天理,這世道,連條蛇都這么狡猾!”左手捏著想要突襲自己的綠蝰蛇,蕭逸開始大聲抱怨起來,殊不知,人為萬物之靈,集天地鐘秀于一身,這世上還有什么動物能比人類更加狡猾、更善于偽裝呢?
不過這條‘綠丫鬟’也算是蛇中的異種了,平時難得一見,丟了太可惜,拿出自己的寶貝酒葫蘆,蕭逸將蛇捏死后直接塞了進去,泡酒千萬不要用活蛇,因為蛇的生命力極其頑強,即使在封閉的酒瓶里面,它也能以一種休眠狀態活下去,一不小心,隨時就可能反噬你一口。“至于用毒蛇泡的酒,不但可以祛風通絡、活血、鎮痛、解百毒、而且據說還有強腎的作用呦……”
山中野獸極多,肥狍野兔、山雞竹鼠漫山遍野的亂竄,自然不用擔心找不到午飯;順著一陣咕咕的鳴叫的聲,蕭逸輕松的就用小石子打到兩只肥肥的雄雉雞,春天正是雉雞發情的季節,尾巴上拖著長長的羽毛,艷麗非常;這個年代,武將們都喜歡在自己的頭盔上插上雉雞翎,既威武,又漂亮。
童心發作之下,蕭逸順手拔下兩根最漂亮的雉雞翎插在了自己的道冠上;頓時一個皮膚微黑、頭插野雞毛的可愛小道士形象就出現了……
一條清澈的小溪在山澗里緩緩流過,遠處還能隱約聽到瀑布流水的聲音,看來這是一處干凈的活水;蕭逸提著山雞來到小溪邊,今天他要做一頓‘叫花雞’來犒賞自己。將野雞去掉內臟后清洗干凈,撒上隨身帶來的鹽巴和在山間采集來的野蔥、野蒜、蒿子……,再挖取溪中干凈的淤泥包裹好,隨著炊煙升起,把兩個泥團往火堆里一扔就搞定了。
很快,泥干雞熟,輕輕的剝去外邊黑乎乎的泥殼,雞毛也全隨之脫去,露出了里面白嫩的雞肉;頓時,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讓人聞之,讒言欲滴……,蕭逸立刻化作了一只饕餮,狼吞虎咽起來……
正在吃的興高采烈時,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兩匹馬,三百步外,馬蹄聲急促而分明,看來是兩匹難得的好馬,而且正向自己這里跑來……”射雕手的耳朵是極其靈敏的,蕭逸憑著自己的聽覺迅速做出了判斷。
果然,片刻之間,兩匹快馬就出現在蕭逸的視線中,當先的是一匹渾身上下雪花一般,一根雜毛也沒有的白馬,馬首高高揚起,雙眼靈動異常,四肢健壯有力,一看就是西域出產的良駒;馬背上端坐一名妙齡少女,外罩大紅的披風,身穿鹿皮獵褂,下面一雙長統馬靴;一頭烏黑的發絲僅用一根絲帶系住,隨風飄舞,臉龐白皙無比,明亮的眼睛中竟然帶有一絲淡淡的天藍色;腰間還佩戴著一把小號的金柄彎刀;整個人就像一朵冰山上的雪蓮花,高不可攀,還透露出一股野性的叛逆之美。
后面的是一匹棗紅馬,上面坐著一名年齡略小、渾身綠衣的少女,看穿著打扮還有頭飾,因該是一名丫鬟,長得同樣清純可愛,只是此時臉上卻略略帶有一絲緊張,不時地四處瞭望;二人的馬背上都攜帶著弓箭,看來是進山打獵的。
蕭逸不由眼前一亮,絕色的大美女啊!“那眉眼五官,身段風姿,簡直無一處不媚,最重要的是那張臉,像!太像了,簡直就和自己記憶深處那個讓他魂牽夢繞了許多年的女人一模一樣……”
鼻子一熱,兩股液體流了出來,蕭逸用手一抹,竟是一手的鮮血,“呃……竟然流鼻血了,呵呵!氣血上涌,和前世一模一樣,第一次見到她就流鼻血了……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