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漩渦在許廣陵的手心處形成。
體內的氣血,在漩渦內側旋轉著,然后外沖的氣血倒轉而回,就如那句詩所說的,“碧水東流至此回”。
而身外的大地山川之氣,則是在漩渦外側旋轉著,并被這漩渦帶著,一點點地由外向內,融匯進身體的氣血之中,然后一路直上,由手心而至手腕,然后至肘,至肩……
也是第一次地,許廣陵體驗到了這大地山川之氣在身體內運行的感覺。
以前的時候,他只能汲取,卻并無感覺。如果不是天眼以及那夢境,許廣陵都不知道他是否真正有把這霧氣汲取進身體里。
但現在不一樣。
像是霧融入進水里,霧固然一點點消失不見了,但那水,卻同時也似乎多了點縹緲,或者說靈動。
手心內的漩渦,起初并不是很規則,也可以說運轉得并不是很流暢。不論是體內奔涌的氣血,還是身外同樣奔涌的霧氣,都在沖擊著它,然后讓它變得“搖搖欲墜”。
但它硬是在堅挺著。
一刻,一刻,又一刻……
隨著時間的流逝,體內體外所有的沖擊,都變得越來越無力,相反,那漩渦卻運轉得越來越有力,一邊把大量的霧氣汲取進來,一邊讓體內的氣血在這里得到加速。
加速地沖向手心,然后又加速地倒流回去。
許廣陵整個右手臂包括胸口的血液流動都被加速了,其流速至少是左半邊的一倍以上!
然后,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右手心,包括整個右手臂,其存在感都不是一般的強!定境之中,許廣陵的“觀照”,也始終聚集在這里。
整個右手臂都好像被放在瀑布之下,而且是非常強勁的瀑布!
同時,也是雙向的。
瀑布沖擊著這手臂,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許廣陵整個胸口、手臂,都有一種正在被強力沖刷的不適感,而至于手心,倒是沒被沖刷,但它被震得麻了!
漸漸地,右手處的血液加速傳遞到了全身。
也就是說,因為右手心處那個漩渦的關系,最開始,只是右手臂的血液流動加速,并部分地波及胸口,但是慢慢地,這種加速擴散了開來……
許廣陵心臟的跳動又一次緩緩地加速。
但這一次,最終,也只是由十二次變成了三十次左右而已,依然還不到一般人的一半。
但他此刻身體內血液的流動,卻至少是一般人的一倍以上!
如果此刻許廣陵不是身在定境的話,應該就會發現,他的整個右手臂處,都有一種夾雜著油膩、灰分等晦澀的雜質從內向外,經由無數細小的毛孔緩緩滲出,偶而地,還有那么一點暗紅的血跡。
體外的這變化許廣陵是不知道的。
但體內的變化他知道。
心臟的跳動加快,血液的流動加速,當然還有右手心處的漩渦和沖擊,這些都是最明顯的變化。而稍微有點不明顯的是,血液,慢慢地,變得有點渾濁。
已經好多天都沒有再出現的五色花,再一次地出現在定境之中。
而此刻的五色花,不論是紅、黃、青、白、黑中的哪一朵,俱都在輕輕地顫動著,而其中又尤以紅、黃兩朵花的顫動為最。
紅,心臟,推動血液。
黃,脾臟,凈化血液。
紅黃兩朵花,這一刻,占據了身體運化的主體。
不知過了多久,右手心處的漩渦旋轉緩緩變慢,越來越慢,直至跡近于無,但卻仍然是存在著。
而許廣陵身體內血液的流動,也跟著再次地平緩下來。
然后就在這種趨向平緩的過程中,許廣陵的感知漸漸沉寂,而后沉沉地酣睡了過去。
當許廣陵醒來的時候,身體感受的美妙無以形容,尤其是右手臂。
輕飄飄。
輕若無物的那種。
但這次和之前不一樣,許廣陵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手臂的存在,甚至,那種感覺“無微不至”。
無微不至到什么程度呢?
以前,許廣陵一直以為這天池底的水是近乎于絕對靜止的,但現在,他才知道,不是!
右手臂很細微的感覺在告訴他,這水是有流動或者說往復顫動的,但那個幅度極其極其細微,細微到只有他的這個右手臂能感受到,而左手臂,以及身體其它的部位,全都感受不到。
許廣陵的注意力從右手臂轉移到右手心。
那才是關鍵所在!
之前的熱、癢、麻、漲以及沉重等所有感覺,俱都消失了,此刻的右手心處,異常地安寧和舒適,而就在這安寧和舒適的背景下,一個小小的漩渦,若有若無。
許廣陵心念微動。
其實,他并不知道該怎么“指揮”這漩渦,以及,它是否受他指揮。
但就在他心念動處,這漩渦,從若有若無,一下子明顯起來,然后,開始了明顯的旋轉加速。
心念再次動處。
下一刻,從明顯再次回歸若有若無。
如臂使指!
控制它,就像控制呼吸的快慢一樣簡單,不,應該說,比那更簡單!
離開天池,回到地面上后,許廣陵發現了一點小小的異常。
他的右手,好像又潔白了一些。
其實用“潔白”來形容并不是很恰當,因為也沒有明顯的很白,但是……
許廣陵把左右兩手并放在一起,然后,就明顯看到了差異。
右手,像是溫潤而又晶瑩的玉,但左手,在右手的對比之下,卻像是一塊劣質的玉,又或者說只是好一點的石頭,兩者的材質似乎完全不一樣!
左手,細細看去,也并看不出雜質。
但偏偏是左右兩手并放在一起,又讓許廣陵一下子就知道,左手,其內里,有著無數細微暗濁的雜質。
左手,外潔而內濁,外皎而內暗。
右手,內外俱皆皎潔一片,如明月,如不含半點雜質的絕品美玉!
如果在色澤上真的稍微再白那么一點的話,那許廣陵現在的右手及右手臂,看上去分明就是一根嫩生生的白藕!
若是女子,應該會為這樣的形象而瘋狂吧。
許廣陵看著自己的右手,不期然地想起了在金陵時周師母及小師妹的反應。針灸之后,她們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去照鏡子,然后洗臉、化妝……
針灸的過程用了兩個小時,而她們在洗手間逗留的時間,就差不多達到了一個半小時!
情況還不止如此。
在周師母準備晚飯的當兒,周藍蘭左一次右一次地跑去照了七八遍鏡子!
感謝“刻薄的藝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