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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驚呆

  交了包裹,小師妹識趣地告退。

  而太蒼月則心下詫異,宗里,宗里誰會給她送東西呢?

  同輩之間,唯一或者說唯二相識的真正談得上友好的只有兩人,而此二人目前都不在宗內。至于宗內前輩,太蒼月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給了自己太蒼點月訣的某位存在。

  沒有太多思索,太蒼月拆開了包裹。

  一個大的木盒,大木盒里裝了十個小藥盒,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不止是太蒼月這里,從含光殿轉送出去的所有藥香,都是如此,沒有附上任何信息。

  這也是三位大佬商議后的決定。

  雖然這么做的效果有多大不好說,取決于一系列的未知因素,但多多少少,替那個不省心的弟子遮掩一番,就算掩耳盜鈴,也得掩。

  這香的效用太過驚人了!

  “是輔助修煉用的香?”打開一個藥盒,看著靜靜躺在藥盒里的小小三支線香,太蒼月如是想到。

  這應該不是人人都有,至少從剛才送包裹的小師妹的表現來看,她應該是沒有的,而在這里的宗內其他人,多半也沒有。

  那就不是宗內分派之物。

  雖然太蒼月自覺以她之前在宗內的表現,是會得到一些修行方面的優待的,但像在這樣的一處宗門修煉秘境,宗門有分派而只惠及到她一個人,這不太像是一個宗門的行事風格,更不是一個大宗門的行事風格。

  既然不是來自宗門公屬,那么,就顯然是來自私人的了。

  現在不知,將來自知。

  所以太蒼月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思慮更多。

  吃飯。

  飯間指點了一些過來請教的同輩師兄弟師姐妹的修行。

  泡澡。

  換上一身寬松的干凈衣服,時間也已經來到了晚上。

  往日的晚上,太蒼月會早早地和衣而臥,以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姿態,進入內省狀態,然后從內省自然地過渡到冥想,再由冥想自然地過渡到睡眠。

  這一整個過程,都是寧和而又美妙的過程。

  正是,修行無別事,只安身和心。

  今天晚上,太蒼月一如既往。

  稍微有一點不同的是,她點燃了一支白天送過來的香。

  香就放在床前不遠的空地處,坐回床沿,太蒼月無意識地盯著香頭。

  若無意外,過個幾息,她應該就會躺在床上。

  但是意外來了。

  坐在床沿,幾乎是第一時間,太蒼月就聞到了那香的味道。

  就如空谷之中,一朵幽花的綻放,不起眼,但馨香點破空寂,在聞到這香的即時,太蒼月便感到心神一振,有一種心神化而為鷹隼,振翅高飛的感覺。

  這一飛,便止不住了,瞬間直入青冥!

  本是安寧、平和又收斂的心神意識狀態,這一刻,忽然地思緒紛起。

  視線還是無意識地聚集又失焦于香頭處,但太蒼月莫名地由眼前這香,想前了前世和香有關的一些事情。

  對于修者而言,使用藥香,不能說是每個修者都有的經歷,但應該絕大多數,都有。

  這是一個下限不高但上限又很高的東西,就連道祖有時講道,也會于座前燃一支線香。而太蒼月家族的一位叔伯,經營的恰恰便是制香之營生。

  受這種因緣的牽扯,修行入門之后,太蒼月也接觸過一段用香,并在某個較為閑暇的階段,還試著制作過,甚至,她所居住的院落還被她給開辟成了一個小藥園。

  初時,那真的是新奇而又有興致。

  這興致持續了很長的時間,以至都有人打趣她為“小藥師”了。

  但慢慢地,太蒼月就發現,制香,既是小道,也不是小道。

  制香本身沒有什么好說,但研制和開發藥香,本質,是研究藥。

  對于一個修者而言,這種研究,上手極易,入門極易,進階也極易,其時,太蒼月幾乎毫不費力地就把藥物之道從初階推進到了中階。

  但步入中階之后,難度,一下子以近乎于十倍量級的提升。

  十倍,甚至百倍,其實也不算什么。

  但太蒼月遇到的問題是,慢慢地,她發現,她對于藥物的研究,到頂了。

  到頂就是水平始終在一個階段波動,或左或右,或前或后,而且是長時間地圍繞在那里打轉。

  就如考試,一張一百分的試卷,第一次考了八十分,第二次考了八十五分,第三次考了七十六分,第四次八十二分……

  一直這般。

  沒有低于七十分過。

  卻也沒有高于九十分過。

  當在這個階段沉湎了相當久的一段時間后,太蒼月忽地悟了,對于香,對于藥物,她的“天賦”,只能支撐她走到這里了。

  想要破掉眼前這個局,想要從中階往上,從中階初段推進到中階高段,然后再破入高階,以至于往更高處,像她這般悠游閑暇地“玩”,是不可能了。

  想要再作提升,必須要從興趣轉為研究。

  而且是身心俱都投入、沉浸其中的那種研究。

  意識到這點,太蒼月一下子興味索然,完全地放開了對于香對于藥的研究,并且在她其后的生涯中,也再未沾過半點。

  思緒從這里打開,一下子,就剎不住了。

  太蒼月想起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想起了她的家族,家族中的一些人。

  想起了她的修行緣起。

  想起了她和某位人物結識,又由那人最終牽扯到道祖。

  想起了……

  前塵如煙,前塵如雪,前塵如風。

  煙飄,雪落,風揚。

  太蒼月的意識中,前世和今世加起來,似乎也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么亂過,好像所有的東西,都跑出來了,既不分類別,也無有輕重,更沒有任何的頭緒。

  就像有誰拿了一把篩子來,直接粗暴地把她意識中的所有內容放在篩子里,在篩!

  而且是狂亂地,像抽風了一般地在篩。

  對于這種狀況,太蒼月卻完全不覺,心神俱被牽扯其中。

  直到某個瞬間。

  突然地,那篩子的動力消失。

  或者說,那個篩子消失。

  從極動,到極靜,從極喧鬧,到極空靈,瞬息而已。

  在這一個瞬間,之前,還各種紛鬧不已的意識思緒,俱都不見,一絲一毫地也不見!而心神從無所著落的狀態,極自然地落到了身體之上。

  就如同,心本來就抱著身。

  這一刻,太蒼月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身體中已經打開的所有竅。

  還有一個竅,沒有打開,但此時,卻也同樣半清晰半朦朧地呈現在她的感應中,氣血在此直行,而白天修煉時,汲取的卻還沒盡數轉化的靈氣,在此打起轉,繞起了彎。

  若有意,若無意,就那么自然地一想,一凝神,太蒼月的氣血便跟著那靈氣,在此打轉,在此繞彎。

  如削一個果子。

  如解一個繩結。

  一轉、兩轉、三轉……

  突然地,那個地方微微一震,氣血也罷,靈氣也罷,俱被推開。

  即離,即合。

  幾乎是推開的瞬間,下一剎,氣血重新回歸,而靈氣則在此處,像是雪花被熱水燙著,很快地就無有形跡,融入了氣血之中。

  開竅!

  身體中,又一個竅,被打開了!

  而就在上個月,她才打開前一個竅。這下個竅,原本預計,最少也是一兩年后的。

  所以……

  從剛才到現在,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太蒼月有點失神地睜開眼來,然后才發現,這會兒,她還是一直坐在床沿邊上。

  下一刻,似乎終于恢復了意識,她的視線重新聚焦前方地面不遠處。

  隨著藥香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個香盤,最簡單也最簡陋的那種香盤,一看即知是宗門低階弟子所用。

  而此時,那簡陋的香盤里,線香已經燃盡,只有一點點極少的灰白的細渣,提醒著,這里剛剛有燃過一支香。

  緊接著,太蒼月忽覺有異。

  下了床,來到房門口,太蒼月輕輕地拉開門。

  盡管心里有了一些預想,但眼前看到的景象,還是讓她驚呆了,進入了短暫的失神狀態。

  在她的房門口,前方,后方,左方,右方,過道里,以至過道外,都是人,隨便一眼看去,便知不會少于二三十個。

  這些人,有的站著,有的坐著,有的倚靠著廊柱,有的半蹲在石缸等什么的上面。

  有的睜著眼。

  更多的,則閉著眼。

  這一切,形成了一幕明明詭異至極但卻似乎又很自然很和諧的畫面。

  太蒼月微微抬起頭。

  天上的雪在落,落在此處高高的遮蔽的頂上,簌簌的,但聲音比較輕微。

  此時,應該是晚上,還不到深夜。

  但其實就算是深夜,也不會黑,更近于別處的凌晨,落雪會掩映得天地一片潔白。

  感受著外面的雪落。

  看著眼前的人。

  下一刻,太蒼月又不自覺地回頭,回望著房間地面的那個香盤。

  在這樣一個不算夜的晚上,萬籟俱寂,而她的房前院里,圍滿了人。

  這些人也都寂著,如同雕像。

  此時此況,太蒼月若清醒,若迷糊,若入神,若出神,在接下來的好一會兒的時間里,她始終就是手扶著門,也如一尊雕像般地,站在門口,一動未動。

  良久,外面的那些“雕像”中,終于有動的了。

  其中一個,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周圍,隨后,又像太蒼月剛才那般,抬頭看了看天。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太蒼月。

  沒有說話,也沒有作大的動靜,她就是靜靜又深深地,給太蒼月行了個禮。

  這一章寫完,好一會兒,我不知該起什么名字,最后隨個“驚呆”。

  作為一個起名廢,有時真的很為難。

  所以才有第二部的直接掛詩詞的句子,但又有書友反映,有時想回看某一章,找不到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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