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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永康軍

第二百四十二章永康軍  蘇油不由得暗自翻白眼,說得輕巧,大宋幾個官能做到如你這般不置產業上任只帶一只鳥的?面對世家豪強還能說硬話,反正蘇油從出可龍里到如今三年半,見著的就你老人家一位!

  一路吃著河鮮,船搖著搖著,就搖到了都江堰。

  都江堰如今在永康軍管轄范圍,這是一支一千五百人左右的部隊。

  說起大宋的軍隊,又是一個蛋疼的問題。

  后世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大宋養那么多軍隊,結果被西夏遼國打得嗷嗷叫,養的都是一群豬嗎?

  等到蘇油自己研究過這個問題之后明白了,不是豬,是——牛,大多數是牛。

  慶歷五年,丁度為兵錄五篇,宋祁為之序曰:凡軍有四:一曰禁兵,殿前馬步三司隸焉,卒之剽而銳者充之。或挽強,或蹋張,或戈船突騎,或投石擊刺,故處則衛鎮,出則更戊;

  二曰廂兵,諸州隸焉,卒之力而悍者募之。天下已定,不甚恃兵,唯邊蠻夷者,時時與禁兵參囤,專于服勞,間亦戌更;

  三曰役兵,群有司隸焉;人之游而惰者入之。若牧置,若漕挽,若管庫,若工技,業壹事專,故處而無更。凡軍有額,居有營,有常廩,有橫賜;

  四曰民兵,農之健而村者籍之,視鄉縣大小而為之數,有部曲,無營壁,闕者則補,歲一閱焉,非軍興不得擅行此。

  說白了,大宋軍隊號稱一百多萬,其實有三種幾乎都是有名無實。

  后面幾種,都是不講體質素質的,很多時候是一種救災措施,將年輕有力氣的災民集中起來免得他們造反,也可以解決一部分刺配囚徒的勞動改造問題,說白了就是國家養著的閑人。

  這些人干活的積極性可想而知,因此產生不了什么社會效益,戰斗力更別指望,可以說是國家的沉重負擔。

  這才是大宋“冗兵”這個概念的本質——這里的兵,有一大半并不是后世理解的部隊。

  照這種算法,后世的快遞小哥們都該算是兵了!

  真正能打仗的軍隊,大宋其實只有禁軍的上四軍,還有河北陜西部分長期與西夏遼國對抗的廂軍而已。

  其余的,稱之為建設兵團,甚至是難民營,怕是更加合適。

  刨去這些,仁宗朝真正的戰斗力量,最高峰時期八十萬左右,然后經過努力裁汰,到如今大約七十萬。

  這是兵籍上的數字,有多少虛頭先不說,即便全算上,禁軍的戰力還要再打一次折扣。

  因為趙宋先天不足,地理大通道都在別人控制之下,還居高臨下,導致無險可守。

  因此禁軍中三十萬集中在了京師周圍,保衛中樞,剩下的才散于各處要津前線。

  這樣做,一來是吸取了澶淵之盟的教訓,用大量部隊拱衛京師;二來是保持與邊境部隊的平衡,以震懾邊將。

  其實京師禁軍的作戰機會,很少,長期懈怠,除了空額,不空的那部分也有很多淪為高俅們的長工。

  好了,真正用于抵御外敵的禁軍隊伍,就跟四通商號的貸款撥備一樣,對半開,這就剩下三十來萬了。

  再看外敵——西夏有三十多萬部隊,遼國正規軍也有三十多萬,還有大量仆從軍。而且,這兩國的這三十多萬,多是騎兵。

  天地良心,蘇油真心覺得,實在不是大宋軍隊不行。而是……特么的到底這個而是是什么,就搞成這個樣子了呢?

  除了京師和北方邊疆,大宋其它地方,幾乎就是無兵之地,難怪前線一被擊穿,就能被人長驅直入殺抵京師。

  每每想到這些問題,蘇油就感覺肝兒都在疼。

  老楊,老種,老折,就這樣還能扛一百多年,實在是辛苦你們了!

  閑話轉回,這種情況到了四川,那就是目前川峽四路,有五支廂軍,人數兩萬。

  其中的永康軍,就是這么一支有著光榮傳統的地方隊伍,他們的任務是——“歲治都江堰,籠石蛇決江遏水,以灌數郡田。”

  整個川峽四路,就得靠五支這種背石頭,挖鹽,搞物流的“軍”來專政!

  這就是蘇油給張方平建議,集中鄉弓手屯田訓練的原因——這么大的家產,總特么得有一支稍微能上眼的隊伍看著吧?

  永康軍知軍姓曹,好歹是中央出來的,內殿承制,武階七品。

  這娃聰明,努力向文官靠攏,臨來前求得梅堯臣一首詩:“鐵驄黃金羈,年少蜀城守。蜀城臨古江,正在離岸口。離岸李涼鑿,其利實不久。既避沫水害,又以溉田畝。大此百民宜,遺祠奉牲酒。行當謹厥事,無乃為政首。”

  梅堯臣和趙抃有一個共同的好朋友——張先,就是“云破月來花弄影”、“嬌柔懶起,簾幕卷花影”、“柳徑無人,墮絮飛無影”的張三影。

  張先后來活到八十九,超長待機到蘇軾都跟他成了好朋友,還被蘇軾嘲笑過“一樹梨花壓海棠”。

  有了這層關系,曹知軍帶著判官接到了趙老頭,將詩一遞,這就比較好說話了。

  曹知軍對業務還算熟悉,對灌口的典故非常清楚,趙老頭領著蘇油,曹知軍就在一旁講解,倒也算是信手拈來。

  都江堰工程,神奇就神奇在非唯人力,亦有天意。

  岷江勢高,其實類似黃河之于開封,是整個成都平原邊上的一條懸河。

  這條河一旦遇到大水,成都平原南部就被淹得不要不要的,一旦枯竭,成都平原北部就旱得不要不要的。

  李冰治水,沿江一路上行,發現岷江東岸玉壘山山體雄渾,開鑿難度極大,在秦代幾乎是不可能的工程。

  可當他抵達都江堰的時候,卻發現山體在此處突然收窄,最狹窄的一處石壁,竟然僅有四十米!

  這就是天意了,只要鑿通此處,就可以將岷江水勢一分為二,上下均衡,成都平原,從此不再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找到了這個點,剩下的,就是人力。

  《史記•河渠書》記載“蜀守冰鑿離堆,辟沫水之害”,因“崖峻阻險,不可穿鑿,李冰乃積薪燒之”。

  這就是著名的寶瓶口。

  寶瓶口引水工程完成后,雖然起到了分流和灌溉的作用,但因江東地勢較高,江水難以流入寶瓶口,李冰父子又率眾在離玉壘山不遠的岷江上游和江心筑起分水堰。

  用裝滿卵石的大竹籠放在江心堆成一個狹長的小島,形如魚嘴,岷江流經魚嘴,被分為內外兩江。

  外六內四,外江仍循原流,內江經人工造渠,水面抬高,通過寶瓶口流入成都平原。

  為了進一步起到分洪和減災的作用,在分水堰與離堆之間,又修建了一條溢洪道流入外江,以保證內江無災害。

  溢洪道前部是一個大彎,江水在此形成環流,泥石沉積,浮物被水流帶入外江,這樣便不會淤塞內江和寶瓶口水道,故取名“飛沙堰”,這是古人對回旋流原理的科學運用。

  在都江堰渠首工程中,寶瓶口、飛沙堰和人字堤的位置、高度和長度,珠聯璧合,配合巧妙,既有洪水期限流排沙的作用,還有枯水期蓄高水平面的作用。

  古代竹籠結構的堰體在岷江急流沖擊之下并不穩固,而且內江河道盡管有排沙機制但仍不能避免淤積。因此需要定期對都江堰進行整修,以使其有效運作。

  時至大宋,已經訂立了歲修的制度,稱為“穿淘”。

  古人的聰明和經驗,在曹知軍的深入介紹下,讓蘇油極度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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