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解試 考試分三場。
第一場策三道;
第二場論一道;
第三場詩賦各一首,本經經義三道,對蘇油來說,就是《春秋》,外加《論語》,《孟子》各一道;
一路過關斬將,貢院放榜之際,府尹親自前往貢院,將解人的姓名書寫到銀牌之上,讓胥吏付捷音往報。
蘇油正在書房中,和眉山來的士子們搞油墨印刷。
這是歐陽修交代下來的任務,梅堯臣的詩集,還有大文豪們做的序,是歐陽修能為朋友盡的一份心力。
蘇洵將這任務包了下來,準備將珍貴的詩稿交給回去的大船,在眉山程舍人書坊刊印。
蘇油趕緊制止,這玩意兒獨一份,萬一船只有個什么事情,就是中國文化界的重大損失。
于是只好忍痛將珍貴的蠟紙取了出來,親自刻板,先印刷一部分作為保險留存才好。
蘇油如今的書法沒得說,蠟板鋼筆字,足以成為一路新式書法。
油印石紙書刊,又是剛剛去世的梅堯臣的詩集,此書一出,頓時轟動汴京。
結果就是每天都要收到各方大佬的信箋帖子,這事情停不下來了。
蘇油只好將等待考試結果的眉山士人們組織起來,跟著張藻張麒蘇小妹學習印刷封裱和裝訂。
這是雅事,也是文華盛事,士子們將其視作眉山的光榮任務和巨大面子。
蘇油在推油墨滾子,推完之后便交給身邊的史愿,史愿將紙翻過來,壓上另一版,推完后交給身邊的楊彭。
楊彭收集好一摞,將紙放到裁紙機上,將大紙裁成四頁。
趙蒙過來,將書頁拿去一張張鋪到未成形的書籍上。
幾條流水線,六個墨盤,這速度還不算慢。
就見一名士人沖了進來:“雅山,雅山你入解了!”
楊彭手一抖:“當真?”
士人說道:“真的,趕快出去,銀牌都送到門口了!”
接著又有人沖進來:“云江!一道!你們也中了!”
眾人紛紛恭喜,就聽見蘇軾的大嗓門在外頭響起:“明潤快出來!你的牌子也來了……”
一名士子就捶胸頓足:“早知道我厚盡臉皮也要來推推墨!梅都官的詩集,就是這幾位推墨推得多……”
蘇油哭笑不得,這是因為我挑人的時候按文學修養來的好吧?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得,諸位兄長,今日這活是干不成了,先出去拿牌子吧……”
來到院中,一名胥吏笑容滿臉,遞上銀牌:“小郎君就是蘇明潤吧?恭喜得到解額,來春必然高中黃甲!”
你跟誰都這么說!蘇油笑吟吟地道了謝,將牌子接過來,沉甸甸的,正面寫著“眉山,蘇油,字明潤。”
再將牌子翻過來:“開封府解試取第五名。”
功名自此初發軔!
拿銀錢打發了胥吏,眾人都是一通恭喜。
接下來趕緊梳洗更衣,去太守那里告謝,還有一場鹿鳴宴等著新科貢士們。
開封府尹吳奎,也是一個能吏,開封府今科解額七十人,都是他一個個經手的。
席上對新科貢士們溫言相勸,要大家繼續努力,力爭明年春闈再次告捷,要是有什么困難,盡管坦言相告,朝廷待士之重,食宿上可以補貼的。
眾人都是表示感激。
說完場面話,吳奎笑問道:“諸位可知,如今汴京城,什么東西最貴?”
下邊幾位高中的貢士便湊趣,有說琉璃鏡的,有說永春露的,有說方知味一道名菜,叫福壽全的。
吳奎哈哈大笑:“這些東西,貴固然是貴,然只要囊中充實,總能求得,因此還不是最貴。”
“最貴者,是買都買不到,求都求不來的東西。”
說完拍拍手,小吏端上來一個書箱。
“本官剛剛受了個大人情,今日參與我開封府鹿鳴宴的解人,每人可得一部《梅都官詩集》,作為給各位高選大才們的賀禮!”
幸福來得太突然,貢士們欣喜莫名的神色掩都掩飾不住,全都忙不迭地起身告謝,這可真真是大禮!
一場熱鬧過去,就是繼續苦讀了。
三蘇的任命也終于下來了,明允堂哥考了人生中最后一次考試,這次是入職考試,秘書省校書郎。
考試通過,授霸州文安縣主簿,在京編撰禮書。
蘇軾,授河南府福昌縣主簿。
蘇轍,授河南府澠池縣主簿。
不過蘇軾蘇轍都沒去就任,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要考明年八月的制科。
因此今年報制科的人就很少,因為制科取人是有限的,平均一科兩三個人,大小蘇參加,其余人得中的難度相當于一下增加了三倍,很多人直接名都懶得去報了。
韓相公都說了,沒咱們什么戲!
蘇油要是沒穿越,這倆娃跟著老堂哥混,那就只有吃三白飯——白蘿卜,白鹽,白米飯。
如今跟著蘇油,好吧有時還是吃三白飯——那是因為膩油了。
沒有中舉的眉山士子們,都回家了,但是院子里的熱鬧沒有減少。
蘇軾的狐朋狗黨里邊,一個叫錢勰的娃來得頗勤,這娃是吳越武肅王六世孫,會稽郡開國侯。五歲日誦千言,十三歲完成制舉。
又是一個來氣蘇油的,比你聰明比你天才不說,投胎還比你好!
唯一能夸耀的,就是你海鮮世家又怎么樣,福壽全還不是一樣沒吃過,書法家又怎樣?三幅字才能管這道菜,原料還要自備,氣死你!
還有一個叫蔣之奇,瓊林宴上蘇軾的同桌,一通茶道理論把蘇軾都唬住了,關系也非常好,老家在江蘇,每次來便要蘇油蒸魚。
除了在開封府入解的趙蒙,任貫,史愿,楊彭,在益州路入解的眉山士子,也都趕赴汴京。
還有一些老人,是多年考試都考不中的,官家仁德,這部分人,可以免去解試,直接來京參加省試。
院子里當然是住不完的,不過好在眉山會所如今已經開業,它的很大一個功能就是為眉山人提供一個在汴京的落腳點,很多士子對江卿們的這份遠見歡呼叫好。
親不親,故鄉人啦!
沖刺階段開始,別說過年,蘇油就連自己的十四歲生日,都是草草吃了兩口蛋糕就收場。
新年也沒有出門,明允堂哥嚴命,蘇油就連小蘇遲的抓周儀式都沒能參與。
這個習俗如今叫“周晬”,就是羅列盤厲于地,盛果木、飲食、官誥、筆研、笄秤等經卷針錢應用之物,觀其所先拈者,以為征兆,謂之“試晬”。
“此小兒之盛禮也。”
因此就只能聽個熱鬧,蘇軾回來說那孩子抓了一錠墨往嘴里送。
蘇轍認為這是自家兒子將來文墨飽腹的兆頭,樂壞了;而蘇軾認為這是墨錠和饅頭都分不清的傻小子一個,也樂壞了。
到了現在,蘇油的刷題的方式又有了變化。
大宋的科舉有好多類,除了武舉,光文科就好多種可選。
蘇油當然從來就沒打算考別的,對大多數讀書人來說,大宋只有一種科考——進士科。
該科試題有四類,換到后世的說法,分別是填空題、簡答題、問答題和作文題。
填空題叫貼經,一共十道,全部取自《論語》,這個蘇油覺得自己能拿滿分,前世就會的東西;
簡答題叫墨義,也是十道,試題范圍來自《春秋》和《禮記》。
作為春秋大家唐淹的親傳弟子和為西南夷制定禮制的大巫,蘇油覺得不拿滿分有些丟人;
問答題叫策,一共是五道,差不多就是用儒家要義對朝廷時政做出解釋。
這個蘇油別說做解題人,做出題人都有資格——長期幫老張和老趙代筆。
然后是小作文:詩一首,這個文無第一,不敢說最好,但是起碼能夠中等偏上;
大作文兩篇:第一篇要押韻,叫賦。這個說實話是蘇油的短板,但也是在蘇家人里邊比。
第二篇是議論文,叫論,這個,最強項。
賦,論,要求五百以上。
這一科,是綜合能力要求最高的。